吾日耶提来到卧房,看见黎帕那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圆床前的珠帘幔帐已经扯塌在地上,珠子散落了一地。“公主。”她感知到她内心的怒火,连忙解释说:“你别生气,王妃不知道你滑胎之事,她应该是无心的。”
“那个,什么来头。”
“她,听闻以前是维比亚伎院的头牌。”
“维比亚伎院?”
“是的。”吾日耶提只能实话实说:“歌舞伎也是分等级的。”最高等的歌舞伎姿色卓越,技艺过人,是伎院的活招牌,就算是老鸨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可以自主选择客人,不仅身价高,日子过很惬意,平常百姓根本就没有钱享受她们的服侍。“听闻她以前就一直思慕二王子,不愿意出来待客......”黎帕那知道尉屠耆不是那种人,但听了吾日耶提这番话又察觉不对劲:“她怎么会认识尉屠耆。”
“这我就不知道了。”“外面都这么传。”
兰娜认识尉屠耆。怎么可能。穆茜尔站在卧房外听得清清楚楚,同样觉得纳闷:“我都不知道这事。”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见尉屠耆走过来,因为卧房里的气氛不大好,她生怕激怒黎帕那,连忙打手势,示意他放轻点脚步:公主生气了!尉屠耆说知道了,要进卧房看看,但穆茜尔被拦住:“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尉屠耆说什么怎么回事?
“那个兰娜怎么会认得你。”
尉屠耆含糊地说我怎么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然后推开她闪进门,吾日耶提看见王子进来了,便识趣地行礼离开,留下这对新婚夫妻在房里单独详谈。
“哎,我先说啊。”尉屠耆看着面无表情的妻子和被扯塌的珠帘幔帐,知道其心里怒火中烧:“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和麦蒙他们玩射箭。你那个好姨母突然就来了。”
她盯着他:“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尉屠耆用无辜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对她撒过谎,也没有对她隐瞒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认识她?!”“我只是,偶尔有听见叶亚古柏那些人说她……海珑麟成婚那时他们还说呢!”“那就奇怪了。”黎帕那还是愿意相信丈夫的人品:“你不认识她,她却认识你?还……”
尉屠耆说你自己问她么。“笑话。和小孩子似,”她白他一眼:“姨母什么用意,你还不知道吗?我去问她?我有资格吗?”
“怎么没有?”尉屠耆正儿八经地说:“这里是公主府,归你执掌,你是主母啊!”
陀阇迦在寝宫书房来回踱步思考案情,突然隔着拱窗听到外面有两个路人在交谈,其中一人说道:“库马拉家的儿子……那小崽子真可怜,苍天无眼!”“……那小崽子本是无辜,怎么就?”嗯?什么意思?陀阇迦听到这里按耐不住好奇,正要走过去推开窗问清楚,古里甲跑进来说老臣方才无意发现一份陈年卷宗。
“站住!”什拉达在酒铺里喝了会儿酒,结完账刚走出门便被一个灰袍大汉拉到僻角处站定后,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说:“主子说那个厨子八成要担下罪名,你管好嘴巴不要胡说!”
“是是是,你回去转告主子尽可放心,一切都没有破绽,”灰袍汉子点点头,扬长而去。
什拉达在街上又兜了很大的一圈,走入了一条小巷,迎面过来两名侍卫,绳子一套,将他捆得严严实实:“走,去见国王!”
“国王,草民又怎么了?”
“哼,恬脸!”陀阇迦喝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认不认识识他?”什拉达顺着国王的手望过去,侯胜看到阖宫一侧跪在地上那个是方才与他碰面的灰袍汉子……此刻灰溜溜地耷拉着头一言不发。他吓得双腿发软,赶忙摇头:“不认得,草民不认得!”
“好,”古里甲叫来苏罗漓:“首席侍医,你来这个刁民说说。”“在库马拉家,”苏罗漓伸出手指点了点什拉达的肩膀说:“我看过那野鸡喉管,发现喉管内并无血迹,而你却说野鸡是吐血而死,实在奇怪。”
“这这这......”
“你的同伙已经招了,你还敢嘴硬!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的,来人!大刑伺候!”陀阇迦话音未落,被吓趴了的什拉达连连说道:“国王陛下宽宏大量,别用刑别用刑,草民招──”随后,他招供说,本是郊外农夫,先前农闲时常捉些飞禽野物来补贴家用,奈何最近他迷恋上了赌钱,可手气不佳,赌输欠了一大笔钱。这一日,又赌输的他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半路上一个中年的红发男人将他拦住。红发男人说可以送给他一大笔钱,但条件是要他帮忙做一件事。正被债主逼得急不可耐,听到有钱挣两眼立马放出了光,忙问需要做什么事。
红发男人说事情很简单,富户库马拉家的崽子需要野鸡血治病,他连连回答是是是,已卖给库马拉老爷好几只野鸡了。红发男人让他将一种红色的药膏涂入野鸡口中,卖给库马拉老爷。起初,什拉达有过疑虑,问为何要将涂药膏的野鸡卖给库马拉老爷。红发男人说野鸡血对那崽子的病其实并没什么用,都是心病在作祟。药膏可以提神补气血,最关键的是还能让食用的人上瘾.......这样的话,今后许多年。库马拉的野鸡便可以由他们独供,届时他们就可以随意加价,尽情地挣钱。并且红发男人还承诺事成之后向库马拉所供的野鸡都会给予什拉达分成。什拉达听后自然喜悦不已,当即便应了下来。
他便弄了只野鸡,掐死之后,把药膏涂入野鸡口中,送到了库马拉家。得知其崽子中毒而亡后,他立马意识到那药膏是毒,但毕竟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因此当侍卫抓他过来问话时,他只能一口咬定野鸡是吐血而亡,而隐瞒了毒药之事。
“那人你可认识?”
“草民不认识。”
“那好,你就描述下那人的相貌,让首席侍医将他画出来!”楼兰王说着,热合曼立马拿来纸笔。苏罗漓随着什拉达的描述,一张男人的相貌在笔下脱落出来。“你看看是不是他?”“对对对,就是他!”什拉达看后,连连点头称就是此人。“好了,拉奥。”楼兰王朝阖宫一侧跪着的灰刨男子说道:“戏已经结束了。快和热合曼带上这幅画去捉拿画中之人。”
热合曼和侍卫抓到的这个人叫萨汉,乃是国都里面一个卖药的商贾。萨汉被带到阖宫,断然否认自己借刀杀人之事。“萨汉。我知道你的过去。”古里甲似乎早料到他会是如此回复:“你的女儿希塔拉本是库马拉的小妾,两年前被库马拉赶出家门,一气之下自尽身亡,临死前告诉你说库马拉是一个负心人,你从此仇念在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害死库马拉的儿子,让他也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可有此事?”
萨汉的验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国相大人,你这话前面所言属实,后面不实!”“噢?”古里甲看了看他,“难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掉库马拉报仇?”“确实想杀!”萨汉狠狠地说道:“草民把女儿嫁给他,他却无情无义有负于她。”古里甲问:“可是库马拉富裕,家里还有很多随从,你进不了他家的门,所以也无法报仇,对不对”
“对。”
古里甲问:“那么,当你得知施沙克提需要用野鸡血来治病,认为机会来了,于是设法将毒野鸡送入了库马拉家,毒杀施沙克提?”“不,国相。”萨汉回答:“草民是想报复库马拉没错,只是毒野鸡非我所为,虽然不知何人,但草民还是感谢他帮忙报了仇!”陀阇迦问真是你将毒野鸡卖给库马拉?萨汉回答:“确实是草民将毒野鸡卖入张家,目的是要让库马拉尝尝丧子之痛的味道。”
“说仔细些。”
“得知施沙克提需要饮野鸡血来治病后,草民从别人手中买了只野鸡,喂服了毒药,卖给了库马拉……”
“热合曼,把什拉达带过来。”
什拉达被带上阖宫,陀阇迦问萨汉:“你可认得他。”萨汉摇了摇头:“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哼,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什拉达吼道:“国王,就是他!虽然话音有变,但容貌是变不了的,就是他,让我往库马拉老爷家送野鸡的……!”
陀阇迦蓦地一拍扶手:“大胆刁民,萨汉,人证在旁,你还想撒谎,企图脱罪吗?!”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穆茜尔把兰娜领到镜宫侧殿的一个最大的房间。“天香长公主同意留下我了?”兰娜并不在意卧房是否奢华,而是主母是否同意收留自己,成全自己的思慕之情。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黄莺鸣啼悠扬婉转,又如乳燕出巢甜而不腻。“尉屠耆是天香长公主的丈夫。”穆茜尔看着她满待惊喜的神情,心里哼了一声想着妮你想夺宠,也得多照照镜子衡量衡量,不,必须得先给她下马威才行:“他虽然可以纳妾,但也要有前提条件,公主必须同意。”
“公主真的同意了?”
“你是希玛妮王妃引荐的新人,公主不同意也不行。不过,我必须告诉你,这里是公主府———今后,你的吃穿用度一律归公主负责。你作为妾室得有个妾室的样子,听从府上的规矩,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否则,若是把她惹毛了,不管你是谁引荐的,照样严惩不贷!”
训诫兰娜以后,穆茜尔离开卧房便看见曼琳跑过来说国王在外面到处贴满了缉拿通告,通告上称:案犯萨汉,在被押入大牢的时候诱击牢卒潜逃,望所有见到案犯的人,告知官府。通告下方,画有萨汉的画像.......通告贴出之后,不消两日光景,侍卫们便抓捕到多名与画像相仿之人,而后楼兰王开始逐一审问。
审问完后,楼兰王问躲在阖宫柱子后面的什拉达:“方才几人,可有与那人声音相符者?”什拉达不假思索的回答:“第二个!”楼兰王说好,带第二个重新受审。很快第二个人被再次带到阖宫,楼兰王问:“你叫什么?”
“草民叫马拉提别克。”
“马拉提别克。你快给本王招供毒野鸡之事!”
“这个。”马拉提别克一脸迷愣地望着国王说:“草民不知国王的意思。”“还敢和本王装傻。”陀阇迦冷笑了一声,朝着柱子说道:“你出来。”什拉达便从柱子后走了出来。马拉提别克看到他,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慌,这一点被陀阇迦看在眼里:“刁民,你认得他吗。”
马拉提别克摇头否认:“不认得!”“无妨!”陀阇迦喝道,“你这种人,本王见得多了!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供的。来人,大刑伺候!”“别别,国王,草民招,招!”马拉提别克还没用刑就被唬住,老老实实招供说前些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让其去找什拉达谈往库马拉老爷家送野鸡之事。起初他还疑惑为何那人不直接往库马拉老爷家送野鸡而是找别人去送......直至施沙克提暴毙后他才恍然大悟那人不敢直接去送的真正原因。他去找那人讨说法,那人又给了他一笔封口钱,并告诫他,说彼此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贼了如若他将此事说出去,那么也同样要吃官司。他只好将此事咽到了肚子里。
“那可恶的歹人是谁?做什么的?”
“城里卖药的米尔吾尔提。”
“热合曼,你立马带人去抓米尔吾尔提!”
“跪下!”热合曼和侍卫将米尔吾尔提缉拿到案,他看到坐在高高王椅之上板着脸而视的国王,自知什么都已隐瞒不住,招供说自己与萨汉是死对头,因为他的药铺买卖始终不如处于萨汉,于是怀恨在心,想尽各种方法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始终改变不了。他认为要赢过萨汉的药铺,只能让这个该死的人无法再打理药铺才行。于是想到让萨汉吃官司,利用其与库马拉老爷的仇恨,找了个与萨汉相貌相仿的人做成那件“阴谋”,只是没有想到竟被国王给识破了。
“愚蠢的东西,你就不怕施沙克提死后,本王查不到萨汉身上?”陀阇迦走下王椅,来到他旁边。“不可能.......查不到,如果查不到,草民也会制造些事端设法往萨汉身上引,不怕你怀疑不到他!”米尔吾尔提未说完,就“啪啪啪”挨了重重几巴掌。“国王。”这小子脸色倒挺厚,捂着红肿的脸问:“草民不明白,你怎么会跳过萨汉,追查到草民的头上呢?”
“让我来代国王说罢。”苏罗漓背着双手,走进阖宫:“当萨汉在国王的劝说下承认罪行,他居然说是他买了野鸡喂服毒药后卖与库马拉。这些事明明是什拉达所为,随后国王让什拉达出来,可萨汉却不认识什拉达,反倒是什拉达一口咬定买通他的人就是萨汉。这就说明很可能那个真正的凶手是一个与萨汉相仿之人,然后在国王的审问下,萨汉袒露,是在国王劝他认罪的时候他想起在女儿的坟前曾发誓,一定要替女儿报仇或者就算他报不了,只要老天开眼能让别人替他杀了施沙克提,他宁可替那人担下罪责。所以国王的话使他觉得是老天开了眼转而将罪责揽了下来。国王弄明白了原委,为诱出真凶才故意放风出去,说是罪人萨汉潜逃,从而搜捕与萨汉相仿之人。在审问那些相仿之人时,让什拉达柱子后面,细听这些人的话音,看可否有买通他的那人的声音,没想到,还真就撞上了!嘿嘿嘿嘿。”
米尔吾尔提听后重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随后,陀阇迦下令释放用以迷惑百姓眼球的厨子比塔斯和萨汉,将米尔吾尔提、马拉提别克连同什拉达一起关入了牢狱。
海珑麟走到卧房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男女浪笑的声音,她推开门看见安归搂着一个陌生女子睡在自己的床榻上!“你们在干什么!”她的脸顿时拉下来,大声质问。安归没理会她,反倒是那个该死的妖精嗲声嗲气:“王子今日娶我为妾,就在公主你的房里!咯咯咯咯。”“安归。”海珑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到底要娶几个妾啊。”光着膀子的安归赖在床榻上不起来,装腔作势道:“和你有何干系。”
“你好歹也是国王的女婿,娶妾这种事情,至少得经过我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