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赶到郭霁住所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起来。
而隐藏在民夫中的数十敌寇蜂拥上前,将郭霁并五名留在此处的戍卫团团围住。
邵璟手下负责戍卫的士卒端的是果敢勇猛,虽则敌寇人数多于己方数倍,又有两名伙伴已死在地上,却各自备好了长戈,脊背相靠,将郭霁圈在圆心中,目光炯炯,无惧无退。
此时他们见朱大带了几个人来救援,勇气更增,当机立断,赶在敌寇动手之前率先出击,与朱大等人里应外合。一时间,刀兵攒击,令人胆寒,呼喝震荡,摄人心魄。
敌寇虽众,然却腹背受敌,更没想到邵璟的士卒竟有以一当十之勇,顿时失了先机。
然那群寇也非易与之辈,很快便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仗着人数优势环绕上前,发起反攻。
先前拿匕首的戍卫丢了长戈,换了短刃。一时肉薄骨并,厮杀惨烈。
朱大见情势危急,再战下去不但胜负未知,而若伤了郭霁实在难向主帅交代。于是他心里一横,向身边二人吆喝一声,在两名副手的助攻下,手持双刀,连环挥旋,一连冲散了数名敌寇,冲到已经惊慌茫然的郭霁身边,一把将她从角落里拽出来,用身体翼蔽着,趁敌方未曾反应过来,拉着便冲出围困。
寇首见领头的朱大不顾生死相救一个女子,顿时明白这女子身份特异,当即下令,分出一半人缠住戍卫,其余人皆拼死追击。而朱大手下那两名副手,立即返身断后。然而以二人抵挡近二十人,不久便支撑不住。群寇也不恋战,又分出数人缠斗断后的两名副手,余下人又紧紧跟了上来。
郭霁虽从前眼见兵变的死生相搏,身经群狼的血腥撕咬,亦曾亲历盗贼劫掠险弃湍流……然这样近在眼前的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而她却丝毫无法作为的情形,却是生平第一次。她本能地被朱大拉扯着向前飞奔,然而一个女子的脚力如何能与亡命之徒相比,没多久,他们与敌寇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被追上,然后再次被围困只是时间问题。朱大虽然勇悍,毕竟势单力薄。而她,却已经被敌寇盯上,连先前那样被敌人疏漏而暂得躲避都不可得。
朱大无法,只得将郭霁向前一推,同时返身,双手挥舞刀花,奋身逆战盗寇。他的确是个勇冠当世的猛士,臂力非凡。只见他双手紧紧握刀,双刀齐转,一时间刀光寒冽,锋芒森森,圆转如月,连绵无绝。其防卫堪称天衣无缝,群敌环伺而无法近前。众寇找不出破绽,只好暂时停下来暗自观察,其中一个瞻顾前方,忽瞥见前面发足奔跑的郭霁,立时躲开朱大刀锋形成的光圈,上前疾追。
那朱大自小就是刀头上舔血为生的,何等眼力,虽则全力防御,却也暗寻敌方漏洞,早就察及此人异动。电光火石之际,他悄然挪动脚步,众人只见那圆月忽然偏离了此前的轨道,尚未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突闻一声惨叫,竟是企图向前追郭霁的那一敌寇已经应声倒地,滚在地上。翻滚惨叫了几声,便再也没了动静。
众人也不知同伙是死是活,也不敢擅自离开阵型去上前查看,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大手中的刀锋,欲进不得,欲退也不得。
然这等舞刀,最费臂力,朱大也知道这样委实不能持久。
那带头的敌首也似乎想通了这一点,知道朱大看着舞的猛烈,实际战力已大大减弱,于是大声呼喝着下令:“大伙一齐上!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众人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那敌首是个强横不怕死的,大声道:“你我贱命一条,早已不顾生死,只为向这悠悠苍天博个活命存身。如今家小皆在人手中,还犹豫什么?诸位贪生怕死,我却奋不顾身。有种的随我上!”
说罢竟果真以身犯险,率先冲杀。众匪见此,也跟着冲上前。
朱大知道今日遇到了劲敌,不敢掉以轻心,听敌首鼓动人心时,便暗自观察,见敌冲来,知道不可硬拼,当即退后数步,跃上一个高高的沙堆,居高临下,严防死守。
众寇寇虽则扑了空,却也察知了朱大的虚实,瞬间明白朱大的确双拳难敌众手,虽不敢贸然进攻,却也虎视眈眈,寻找进攻机会。
跟着朱大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是他兄弟,见兄长被围,急于甩脱敌人,意欲前来相救。哪知被敌寇钻了空子,登时被撂倒在地,敌人持刀扑过来,若非身旁有同伴相助,只怕身首异处。饶是如此,也受了重伤。
兄弟连心,朱大关切兄弟安危,不由分了心。贼寇见机,迅速大跨步跳跃着群起而向上仰攻。朱大被迫还招,可是四面受敌,他很快受了伤。
此时的朱大犹如猛虎被群狼环攻,即便力可拔山,奈何群吠噬咬。很快,不但朱大拼了命,众敌也红了眼——形势急迫,岌岌可危。
朱大渐渐力弱,而那敌首瞧出端倪,不再群起而攻,却将人分作三班,轮流进攻,想要熬废了朱大,便可以逸待劳。此后他自己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暗中察看机会,待朱大腹背受敌之际,忽然一刀刺出,顿时中了右臂。
朱大原本是用双刀,因此以一敌多也能维持,如今伤了一臂,形势更为不利,眼见败相已露。
忽闻马蹄声急促传来,无论是朱大还是众敌寇都是一惊,忙乱中不急觇视,只谓守军分出兵力来助战,朱大心中登时一宽,而群敌却更加担忧,遂攻之愈疾。可是片刻之后,那马更近了,他们却听出了马蹄声的单薄。
朱大不由绝了望,而众寇则顿时安心。
尘土飞扬处,火光明亮,众人搏斗之际,趁空用余光一瞧,却见来人竟果真是单身独骑。
而且竟然只是去而复返的郭霁——只见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缰绳,就在距离众人百步之余处停了下来。
见了乘马而来的郭霁,群敌固然喜出望外,而朱大不禁急怒。
“你走!”朱大大声驱逐,千钧一发之际心里闪过一丝念头,为什么要拼死护卫一个女人的安危——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众寇顿时来了精神,忙分出人下得高地来,俱各端好了刀,就要攻其马腿。
高地上的朱大急了眼——虽说他不知这女子有什么值得拼命的,可是主帅的命令以及他自己的承诺,令他不得不以命相博。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先用脚猛踢沙土,趁着扬起的飞尘打在群敌的面门上,迅速挥刀连砍数刀。可是众寇极为顽强,他依旧难以杀出重围,反倒是被对方迫得连连后退。他心中不觉一阵悲凉,究竟是为了使命难达,还是为了眼见自己功未成名未就就要丧命此处,甚或是痛惜最终的死处不是杀敌阵前而是为了一个女子的性命——他也不知道。
若是寻常人或许也就绝望放弃了,可他究竟不是寻常人,濒临绝境的悲愤更激起了他的慷慨豪情。便是死,也要死个痛痛快快!
不想如此却增益了他的战力,几个匪盗竟被他不惜死、不顾命的打法反迫地连连后退。当然,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置于死地的“回光返照”。
远处的郭霁却在那几名劲敌展开冲击之时忽然松开辔头,两腿夹紧马腹,那马吃痛,奋蹄向前。亏得她自幼喜好赛马,即便撒开上手,也依旧稳稳地骑在马上。她腾出手来,拼尽全力向身后背着的一个麻绳网袋一扯,随即连同那网袋中的一坛酒一同撇向众敌。霎时间那酒坛粉碎于地,美酒飞溅在尘土中,淳香四溢,甚至掩盖了冲天血腥。
正在全力奔跑的敌寇们被兜头淋了酒,先是一愣,忽然就明白了郭霁的用意,呼喊着“后退”,便拔腿向后飞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酒坛飞出的同时,郭霁手中的火把也随之飞了出来,瞬间燃起的熊熊大火,将众人紧紧包裹。
众寇发出骇人的凄厉哀嚎,有些人已经滚在地上如同被油锅炸了的丸子,毫无章法地滴溜溜转成了火球;有些人是又向前跑了一段才蜷曲覆地,最后还是成了燃烧的巨大火炬。其间也有想要借助滚落泥中减弱或熄灭烈火的,可是那不是寻常的火,而是借着烈酒的冲天之火,不到烧尽“燃料”,根本灭不掉。
皮肉烧焦的噼啪声和空气里传来的焦臭,令人难耐。
可是郭霁来不及害怕,来不及哀悯——那些只有留到痛定思痛的时候才会来折磨人心——郭霁抓紧辔头,微微偏斜,驱驰战马贴着边越过燃烧的敌寇,继续飞驰,一鼓作气地冲上高地。
“上马!”
朱大听到女子的叱声,本能地在战马向高地上起跳的那一刻,腾跃而上,借着地利的优势翻身上了马。
可是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梦里,如此真切惨烈的梦里。
他这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也从未有过的经历。一个雍都来的落魄贵女,竟然能将马骑得那样好,好到不亚于他们这些凉州壮汉。而且那个女子,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养尊处优的,竟然甘于放弃安全回来与他们同生共死。敢于放火,敢于冲阵——他见过的最泼辣的、能骂街、能在械斗时叫阵的村妇也没有这样的烈性。
不止朱大如在梦中,余下的残寇也尚未从伙伴痛苦的惨死中回过神来,又被眼前情形惊呆了。
还是那寇首反应快,纵身追了过去,可是朱大早就等在那里了,待那寇首从高地顺势纵身越下冲到马臀之时,他舍上一条腿任由杀红了眼的敌人去砍。而当对方刀锋划过的那一刻,他迅速左手出刀,一刀封喉。
可是朱大也因痛楚难当以及向前刺出的惯力重重摔在马下。
郭霁不得不回马来到他身边,尚未下马,余寇已经追了过来。
朱大痛的说不出话来,摆手令她速逃,可是郭霁却在这紧要关头迟疑了。
她除了用来逃跑的战马,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自保和救人的筹码,留下来恐怕不过是多搭上一条人命。可如果就这样走的话,那为了护她周全的朱大明明还可以活的,她这一走,可就断了他所有生路了……
如果是邵璟、秦冲那样久经沙场的将领,甚至涉世颇深的孟良在的话,或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她再怎么经历血火生死、命途多舛,可终究是一个因为忽然生出的急勇而瞬间绽放勇气的女子。她实在并没有真正持续冲杀作战的任何经历,如何决断,委实难下。
片刻的犹豫,刀锋便到了近前。
“那女子要活的!用她扰乱邵璟!”
对面的残寇仍然有临危清醒的,于是那即将向上砍的刀便砍在马腿上。
一声痛嘶,战马颓然委顿。
郭霁滚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竭力地翻身坐起。
那时已有戍卫摆脱了缠斗的众敌,冲了上来,又是一番肉搏血斗。
眼看着人越杀越少,那朱大缓了缓神,有了些力气,勉强转过脸来负痛向郭霁道:“扶我起来!”
郭霁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也赶忙地上前去扶。可是朱大太重了,费了半天劲,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才被搀扶着坐了起来。
朱大一旦坐起,便有了支撑力,再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将那寇首的首级砍了下来。然后一手拿在手中,目光凶悍,向郭霁道:“过来,再扶我一把。”
郭霁被那鲜血淋漓的头颅吓得不敢近前,那实在太可怕了,比之适才燃烧的数名敌寇的惨叫更加瘆人。
“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朱大的一声大喝,喝断了郭霁的惊恐。朱大身上迸发出的一种奇异威势,镇住了她,她没办法去思考,身体被驱使着上前去扶起了已经腿伤严重的朱大,并帮着他支撑住身体。
那时候夜色将去,天色熹微晦明,朱大终于站了起来,在朦胧晨曦中屹立如山,高高举起手中的头颅,声如虎豹,目眦尽裂。
“贼首头颅在此,君等为谁送死?”
此次前来袭击郭霁的敌寇本不是寻常匪徒,若是寻常人,为首的已死,定然溃散。可是这些人死伤大半,也欲战至最后。可他们的继续拼杀,不过是因为没有外力打断的惯性。如今惊闻朱大之言,又见他们一向尊奉的首领已身首异处,惨不忍睹,顿时意气衰微,斗志涣散,如大厦崩塌。
他们的哀思一经触发,不禁扪心自问:如此拼死,真的可行吗?
“众戍卫听命,先行后退!”朱大先令己方戍卫舞着刀花渐渐后退,暂时止住了拼斗,遂道:“谁人生死拼杀不是为了博得安身立命?如今君等是为谁辛苦?”
“我们也不想死,可是家人都在人手上。”其中一人道出苦衷。
能够以家人要挟,令他们事先扮作服役的民夫混入硖石城,而他们又在门外匪寇攻城时趁乱防火,且战力如此强劲,可见来夜袭的人何等处心积虑。
朱大是个有谋略的,瞬间明白了稳住这些人有多重要,当即道:“城外盗寇久攻未入,我兄弟此前已赶到对面山上放火向连城守军传递战情,援军如今恐怕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死到临头,还顾得上你们家人?何况就算君等皆战死,他们为了灭口,又怎会放过你们家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寇顿悟,当即慌乱,求着朱大指条明路。
见众人心神瓦解崩溃,朱大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立时使出攻心之术,语重心长道:“不瞒诸君,我自幼是个强横的,打家劫舍、劫掠商队的事没少干。也曾误打乱撞打劫过邵都督,虽然失败,可都督看我有几分勇力,非但不降罪,反而予以重任,如今做到了百人长。都督求贤若渴,最敬英雄。以君等这样的英勇坚韧,弃暗投明,安身立命、富贵利禄唾手可得!”
众寇见此前还如雨如蝗的箭矢,此时已经十分稀疏,心中知道大势已去,于是纷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朱大便即称诺为其谋求重用,然后赶忙命人将他们暂时看押起来。
几名戍卫带着降敌去的远了,朱大却顿时失掉了气力,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连一直咬牙扶着他的郭霁也跟着跪坐于尘埃中。
朱大喘了几口气,忙吩咐留下的两名戍卫将郭霁送到安全之处。
“快弄个载舆来将你们百人长一同带走。”郭霁道。
戍卫道:“硖石城初建,未曾料到有战事,载舆都在库中,距离此处不近。郭娘子先随我们去,等我们稍后拿到载舆再来护送百人长。”
郭霁瞧了瞧朱大,不忍心,便道:“其实如今城中内应已平,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我便在此处与你一同稍待吧。”
她说着,已翻卷衣袖,将细绢里衣的袖子扯下了一片,便要去包扎朱大的腿伤。
那朱大慌忙伸手格住,向戍卫瞧了一眼道:“你们过来包扎!”
郭霁顿时明白他是为了避嫌,便将细绢交给了戍卫,见朱大血流如注,不忍再看,便转过脸去。
“请教郭娘子,不知那些贼人是怎么来放火的?”
郭霁见问,便细细道来:“都督去时,吩咐几个戍卫与我守在房舍中。外寇流箭飞矢铺天盖地,还是房舍中安全些。可是谁知不久就有数十人来攻杀我们,几名戍卫借助屋宇反击。他们见不可攻入,就放火烧屋。我们只好被迫逃出,可是哪里逃得过?只是不知百人长是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险情的?”
朱大道:“起初寇盗来攻时,因为其中有个领头的是从前逃走的盗匪,我们都以为是因恨秦参军当初剿贼如霹雳雷霆的遗漏残匪前来复仇的。可当都督登上城楼察看时,却说匪盗不过是幌子,此次攻城的不输于边军。这时候忽有监工的偏将来回说适才清点民夫,发现少了数十人。都督回望城中,当即吩咐我带几个勇卒来接应娘子。”
“你们都督和孟参军等人可都无恙?”
朱大心道,两军相斗何可预料,然他不愿郭霁担忧,便忍痛笑道:“自然无恙。我来时石先生正命人拖出他新研制的守城器械和弓弩,说正好试一试呢。都督当时还命人速去熬制‘金汁’,定要贼人皮肉尽烂,痛苦而死!”
郭霁却一头雾水道:“何谓‘金汁’?那是什么武器,竟能令人皮肉尽烂?”
朱大顿时明白过来,面前的郭霁不通军旅,见她言语无忌,直言相问,尴尬得不得了,支支吾吾道:“‘金汁’嘛……就是那个……啊……煮沸了倾倒在攻城士卒的身上,不但瞬间将人皮肉烫熟,而且其毒性非常,被烫伤后,药石无济。”
“就是那种臭气熏天的……”见郭霁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又补充了半句话。
郭霁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只好讪讪而笑,又道:“不知究竟是何人来攻袭?”
朱大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放心,那些人落在我们手里,很快就可以顺藤摸瓜。”
郭霁便点点头,不再说话,忽一回头,见那僵倒在地的战马尚未咽气,浑身抽搐,便垂下眸子,向戍卫道:“结果了它吧,别教它死得这样痛苦。”
那戍卫闻言,也见那战马可怜,便即上前,抽刀在手。
郭霁不愿再看,便起身向远处行去,忽见几个士卒推了车子,本来以为是来接朱大的载舆到了,走到近前却见不是,却是满载巨石的推车。
“你们弄些石头做什么?”
那士卒认得她,便回道:“石先生的投石机威力无穷,都督命我们再弄些石头,等会贼寇来攻时,投向方阵的。”
郭霁瞧了瞧已然大亮的天空,道:“敌军尚未退去?”
“未曾退去,不过是暂时休战。娘子可要保重啊。”
远处的朱大也看见了盛满石头的推车,心中蓦地一跳,忙吩咐戍卫:“速将郭娘子带到安全处,不可片刻耽误。”
可是哪里来得及,忽然之间,空荡得连一丝云片也没有的天空中再一次响起了石破天惊的声音,如千猿齐鸣,如万鹤群唳。那声音来得何其疾,瞬间便近在耳畔。与此同时,乱如流星、急如飞火的箭矢已经当头掠过。
他想要起身亲自追回郭霁,可是却见她已经颓然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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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十三 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