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凉,窗外刚透出亮,姜旧影就爬了起来,朦胧着视线打完水,给阿娘擦拭身体。
擦洗完,端水出去时,左厢房还是没什么动静,难道还没有起?姜旧影又打了盆水来,拘谨的站在厢门外。
"应,应先生,你们醒了吗。"
"进来吧。" 男子声音沙哑,像染了磨砂的琴弦。
姜旧影放好水盆,"应先生,洗把脸罢。"
转过身来,床榻上只一男子的身影,那,另,另一位应先生呢?
应凌墨看着探着头,疑惑的女孩,温声解释道,"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走,走了?那他认得路吗,,
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哦。" 条件反射觉得不能多问。
"应先生,我熬了些粥,你一会儿吃些,我要出去干活了。"
"干活?" 应凌墨皱着眉,想起昨日遇见她时,她是在火车站捡东西,自己误会她是小乞丐,女孩还一脸怒意反驳他的模样。
"那,你愿不愿意到应府工作?" 男子语气温和的询问。
"应府?" 是昨日她去接头,那所高大的司令府邸吧。
"一月三块大洋。"
"三块阿,," 自己累死累活一月也不过一块大洋。
"那,那可以回家吗,每日。" 姜旧影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家里阿娘需要照顾,是万离不得人的。
男子认真回想了下,答道,"好像,不能,府上的丫鬟每日都是要近身服侍的,不过,倒有月假。"
"丫鬟阿?我不做丫鬟。" 姜旧影颇有些失望。
应凌墨好奇的看着她,这小姑娘还挺心高气傲阿。
"那你想做什么?"
姜旧影眨着眼,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在报社工作。"
"哦?"
女孩眼中闪着对未来的希冀,"在报社工作,除了不用忙于生活的奔波,有份工资拿外,也可以为国尽些绵薄之力,如果只止于衣食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应凌墨目色变得很深,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稚气未脱的女孩儿,竟能有如此抱负。
"那个,应先生我出门去了。"
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姜旧影忙止了声,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刚关好柴门,邻门卖报的男孩也正好挟了报纸出来,探着头好奇的看着姜旧影,"旧影,你好几天出门都不叫我了,你去干什么了啊。"
男孩十三岁,比姜旧影小三岁。
姜旧影故意逗他,假装责怪道,"我能干嘛阿,还不是你每次起床都太晚了,老让我等你。"
男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旧影,好姐姐,以后我保证每天早起!"
"行了,我才不信呢,每次都这样说。"
姜旧影拎着手中的工具,转过身就往前走,男孩跨着大步忙追上去。
"哎呀,旧影,真的,这次绝对不骗你了,我王离说话算话!"
"好,好,好,我信你行了吧。"
"好旧影,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姜旧影忽停了脚步,身后跟着的王离差点撞她身上," 不过,你下午要陪我去趟赌坊。"
"旧影,你要把你攒的烟头都卖啦?,,那地方挺吓人的,我,我都是壮着胆子去的。" 王离脚步退了退,那地方,想起来都吓人。
姜旧影假装生气道,"好,你不陪我一起的话,那以后各走各的,我不等你了!!"
别说王离怕,就连自己也是怕的,要不,也不会非拉上他去。
家里没米没面,阿娘的药又不能停,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她也非去不可。
一见女孩要生气的模样,王离忙松口妥协,"哎呀,旧影,我是说那里挺可怕的,又没说不去嘛。"
"好,那下午四点,你卖完报,在火车站等我。"
王离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姜旧影甚是得意,心情大好,"好了,快走罢。"
天色又亮了些,五点多的清晨,空气中飘着薄雾,影影绰绰看不清前路,人影模糊,可为着生计,纵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们也只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