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楚山河原本想上前道歉,可见谢长歌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就放弃了。
到了王府,谢长歌回了卧房,抬手一掌关了门,楚山河刚好立在门前,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
“山河哥哥,王妃姐姐这几日都没回来,可是因为婉儿在府么?”苏卿婉委屈巴巴地行了过来。
楚山河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回首看向苏卿婉:“如今本王已经成亲,王妃她的确有些介意,苏姑娘也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按照大召习俗,早在去年就该成家了。”
苏卿婉一脸惶恐,哭道:“山河哥哥,你是嫌弃婉儿了么?婉儿会懂事听话,不会再惹王妃姐姐生气了,婉儿还不想嫁人”
“胡闹,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若耽误了年纪,你父亲泉下有知,定会怪我。明日,我便正式认你做义妹,入族谱。之后再给你寻一桩好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苏卿婉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山河,腿上一软瘫在在地上,楚山河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上前想要搀扶,苏卿婉却错过了身,固执地看向楚山河。
楚山河眸色微冷,管家忙将人强行扶起带离。
苏卿婉被带离后,楚山河又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去了书房。
拿起平日最喜的书籍,可发现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最后重重地把书摔在了书案上,这里是镇南王府,那是他的卧房,他凭什么要憋屈地待在书房?!
想罢,重新起身到了卧房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进去,轻手轻脚地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那模样像极了犯了错的孩子。
一夜无梦,第二日,楚山河醒来时已经不见了谢长歌的身影,心中竟生出几分落寞。他这是怎么了?
阿驷入内:“王爷,卿绾姑娘一直跪在外面。”
楚山河蹙眉:“这些年为了恩情,我终是太纵着她了,让她忘记了主仆有别。送个软垫,想跪就让她跪着。”
“是。”
楚山河转言:“王妃呢?”
“王妃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样子似乎十分忙。”
楚山河沉眸,郦玉、科举:“查一查王妃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阿驷垂首,面露难色:“王爷,王妃行事普通的法子怕是只能查出个皮毛。若是想查得彻底些,怕是得动用天府势力。”
楚山河扶额:“罢了。派些人暗中护着些王妃。”
阿驷异样地看向楚山河,开什么玩笑,活阎王谢掌司需要别人护着?!
那得派出什么修为的人护着?修为低了没什么用,修为高了估计一个不好被谢掌司当成敌人给杀了。
见阿驷面露难色,楚山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当我未言,你退下吧。”
阿驷拱手,行至门口时,楚山河忽然问道:“若是有人将你惹恼了,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不再气恼?”
阿驷怔了下:“若是属下的话,请属下喝酒就成了。”
请喝酒,回想过往与谢长歌相交的场景,谢长歌的确是个喜欢美酒之人。楚山河轻轻颔首,阿驷退离。
不久,楚山河就命人给他寻来了最上等的屠苏酒。
可一直等到深夜都没见到谢长歌的人影,不禁有些不悦,他费尽心思给她备了酒,她竟然不回来:“罢了,阿驷,把这酒倒了吧,给她喝也是浪费。”
话音刚落,谢长歌回来了,楚山河赶忙从阿驷手中夺走了酒,后整了整衣衫,稳步迎上前:“昨天的事抱歉,我请你喝酒,当赔罪。”
谢长歌狐疑地看向楚山河,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看着谢长歌一脸警惕的眼神,楚山河当即不悦,抱着酒转身:“爱喝不喝。”
谢长歌怔了下,抽什么风,刚要回卧房,楚山河回首:“走啊。这么一大坛你该不会指望着我一个都喝了吧。”
谢长歌还没反应过来,楚山河已经折返,拉着她的手臂黑着脸:“走了。”
月光下,两人相对而饮,都有了几分醉意。
楚山河看向微醺的谢长歌,眉眼中少见地多了几分柔和:“我从没有想过谢掌司的酒量会这么好。”
谢长歌笑笑:“你心里想的怕不是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子是这么个酒鬼吧。”
楚山河失笑。
谢长歌直起身:“那是你去过的地方太少,我外出行走曾遇到过一个女子,她的酒量才是真的好。”
“哦?”
谢长歌忽然笑了下:“这事说起来也算是我外出办案为数不多的趣事,彼时我奉命处理江湖两大门派之间的争斗。
为了方便以谢飞身份行事,也是那之后有了谢大侠之名。
那女子是一个门派门主的女儿,也不知怎么着看上了我,就拿酒把我灌醉了,结果发现我是女儿身,伤心了好长时间。”
说到这,谢长歌失笑:“如今想想,我可真是该死,害惨了人家姑娘。”
楚山河忍不住笑了:“谢掌司男装扮相比一般少年俊郎不少,再加上一身超凡武艺,有女子倾心也是正常。”
谢长歌拿起酒坛与楚山河碰了一下:“今日喝了你的酒,等我手上这桩事忙完,送你一份大礼。”
楚山河好奇问道:“什么大礼?”
谢长歌笑了下转言:“干了,这么好的酒别浪费了。”
楚山河笑笑:“干。”
谢长歌的酒量终归还是比不过楚山河,率先醉了。邪靠着树干,唇角挂着浅淡笑意,有些懵懂地看着楚山河,那模样像极了发现什么异常的傻狍子。
楚山河唇角忍不住上扬,这样的谢长歌是真的很可爱,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当真有些不太恰当。
楚山河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他是真的喝多了,如今想想他已经有多久没这么放心地同一个人饮酒。
明明也才相识不久,明明不久前他还想直接将人毒杀,可如今他竟能这么信任她了。想着看向谢长歌时,然谢长歌已经睡着了。
楚山河勉力起身,晃晃悠悠地行到谢长歌身前,低身将人打横抱起。
阿驷见楚山河的样子,担心两人一起摔了,忙上前:“主子,交给属下吧。”
楚山河微微蹙眉,抱着谢长歌固执地绕开了阿驷,刚走一步差点摔倒,阿驷吓了一跳忙要扶,楚山河已经踉踉跄跄地继续走了,阿驷一路小心地护着。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楚山河将谢长歌放在了床上,后也倒在床上睡着了。
阿驷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谢长歌他是不敢动,不说谢掌司本人不好惹,单是王爷刚才那个眼神他也不敢碰。
最后给自家王爷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就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清醒,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彼此,几乎同时检查自己的衣着,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同时尴尬地咳了两声: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沉默,后笑了起来,默契地不再提之前的事。
谢长歌见已日上三竿,匆匆忙忙地下了床:“晚了,晚了。看来你说的对,喝酒误事,这酒的确不能多喝。”
说话间,管家敲门:“王爷,您起了么?”
楚山河揉了揉太阳穴:“何事?”
“关于苏小姐入族谱的事,卿绾小姐忽然发了高热,是不是等苏小姐病愈后”
楚山河沉声:“阿驷。”
阿驷在门外拱手:“主子。”
“找个人替她过去,今日之后本王要所有人知晓苏卿婉是镇南王府的郡主,本王的义妹。”
“是。”
这边见无人再来打扰,苏卿婉以为她已经成功地延缓了仪式。然而却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长宁侯家的请帖。
管家还特意命人送来了衣裙。
这种赏花宴,明着是赏花实际上大概是长宁侯家想给他们的小侯爷相看亲事了。
请帖上既然写了郡主,也就是说当日她虽装病,但并未改变结局,如今她与楚山河再无可能。
但这个长宁侯家小侯爷周巡绝非良人,长宁侯府本身就已日趋败落,这个小侯爷名声也不怎么好,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如何能配得上她苏卿婉。
不过,好在这趟前往赏花的青年才俊不少,似乎宁王殿下也会过去,做不成镇南王妃,做个宁王妃也不是不可以。
赏花宴这日,苏卿婉仔细打扮了一番。蜜荷色流苏撒花曳地长裙,乳白色菊纹披肩,外系一件藕粉色团花纹镶兔毛斗篷,再加上原本我见犹怜的姣好面容,更让人只是一见便会生出几分怜爱护佑的心思。
虽是长宁侯府的赏花宴,但一来谢长歌是镇南王府的王妃,身份本就比长宁侯府的主人要贵重,二来,谢长歌又是如今皇帝身边的宠臣,她能到已经算是给足了长宁侯府面子,因此今日她便如往常一般,墨色锦袍,墨发简单竖起了个马尾。干脆利落。
在苏卿婉看来,若非谢长歌的出现,楚山河一定会娶她,虽说事已至此,可终是心有不甘。
见谢长歌装束随意,冷嘲:“王妃姐姐,今日咱们是要去参加长宁侯家的宴席,您这一身是否有些太过随意了,稍后若是丢了王府的脸面……”
谢长歌抬眸看向苏卿婉:“苏姑娘,我记得乍入王府时,我便警告过你,莫要惹我,看来你都忘了。”
苏卿婉冷笑:“王妃姐姐还能在这里杀了我不成?”
谢长歌眸中划过杀意,她是真的烦了,碍于楚山河的颜面,她已经饶过这人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