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孟 第19章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林一，你和李洋分手了吗？”孟昀打断林一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啊？”林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和李洋分手了吧！”孟昀特意减慢了语速，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不过把问题变成了陈述。

孟昀好像没有尴尬点一般，他问出了一个这么冒昧的问题，眼神毫不闪躲，直接看向了林一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挑衅，也不是温柔，甚至都不是询问，他的眼神里是什么，林一不明白。她就盯着孟昀的眼睛，也不想闪躲，耳边环绕的是“你和李洋分手了吧”这句话。

分手了！是呀！在暑期课最忙的时候。在她冒雨追完公交车被淋成落汤鸡的时候。她刚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糟糕的形象，李洋的电话就来了。这是离开阿市之后他们第一次联系。

李洋说：“一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单位要给员工分房子，我们马上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他的声音雀跃，难掩兴奋。林一假装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感到抗拒，如果房子定下来了，是不是人也得被定下来？

没有注意到林一语气中的闪躲，李洋接着问道：“一一，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李洋斟酌着后面的词句，因为要询问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他的语气明显不像刚才那般欢脱，“我们家不能支持我全款买下房子，一一你之前不是攒了些钱吗？算我借你的行不？以后我的工资都交给你，我们全款买下来吧。不用太多，肯定不会借完你攒的钱。你看行吗？”

林一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完了，注定要露馅了！

“李洋，我，我不是不想借给你，”林一仔细听着话筒那边的呼吸声的变化，当她说到这句时，她好像都能看到李洋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暗了下来。“我的钱跟锦瑟一起，一起投到一个项目里了，我现在，我最近刚发了两个月工资，刨去要贴到项目里的钱，大概还剩下一万多，我先给你好不好？”

没有回音……

许久之后，话筒传来了李洋有气无力的斥责：“林一，那么多钱花出去，你有跟我商量过吗？项目？你的未来只有你的项目，从来就没有我对吗？”好像突然积聚了一团力量，李洋的有气无力变得成了暴跳如雷的怒吼：“林一，你就是个无比自私的女人，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你根本不配结婚！就你这性格，你结了婚也得离！”说完，就“啪”得一声挂了电话。

“嘟……嘟……嘟……”

林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打电话骂回去，但是她忍住了，是她对不起李洋。

大约十多天后，李洋打来了一个电话，他说：“一一，我要准备结婚了，跟同事介绍的一个姑娘。”他顿了顿，好像有一些思量在头脑中交织缠绕，接着说：“如果你……”

“好，祝你新婚快乐。”林一打断了李洋的话，她不知还能说什么，也怕李洋再说下去，他们又要回到纠结的原点。她清楚地知道，那个地方她呆不住，李洋出不来，既然如此，何必徒增烦恼？

听到林一这么快的祝福，李洋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不知他听到是开心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最终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嘟嘟嘟”的电话音传入林一的耳朵，以后电话那头再也没有李洋了。林一祝福得那么决然，却不想眼泪一直往下流，开始是无声地流，到后面有些泣不成声，她突然好想嚎啕大哭一场，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悲伤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马上就要上课了，她必须立刻停止哭泣，不然就会有教学事故。

她来不及整理衣服，整理头发，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妆容也没有时间恢复了，哭红的眼睛更是没有办法遮盖，今天说什么也不可能是个体面的打工人。她用纸把脸上的水擦干，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细细地描了嘴唇。就这么去吧，去做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小丑，做一个被北京的大雨淋成狼狈的落汤鸡，林一，你是活该！

“8月5号那一天，你说你淋着雨追公交车，”孟昀说道，打散了林一的回忆。

“啊？”林一又愣了一下。

“你淋成了落汤鸡，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一样，是那天分的吧！”孟昀还是那样死死盯着林一的眼睛，就不让她躲闪。

“孟昀，孟一是你吗？”林一感觉突然连起来了，怪不得那天孟一破天荒回了一句话，他没有用“老师，您辛苦了”，他发的是“你辛苦了”，没说“您”，她原本还想说说他不用敬语，但她那天太难过了，好不容易有个段子做保护，她不想节外生枝。

“是我。林一，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我只是觉得看见了你几次糗事儿，我犯得着忙成狗了还去听你的课，完成你们那个破作业吗？再说了，你闹的笑话，我只是随便看一下，凭什么要补偿你？”孟昀有些不知缘由的生气，气起来话都说得比往常多一些了。

“我，你，你才猪脑子，你才破作业，就因为你，报了课又不续报，我的奖金都少了！”林一感觉脑子有点懵，孟昀是那个意思吗？可是为什么啊？她需要想一想，但绝不是在这里。她不知随便说了句啥，站起来就往外冲。

孟昀无奈地摇摇头，跟着追了出去，走过收银台时刚想说话，收银台小哥反应迅敏地回了一句：“追姑娘要紧，记账，我懂！快去快去！”说着还使劲摆手催促。

林一走得很快，但奈何步子小，孟昀稍微跑起来一点就追上了。

“林一，”孟昀一把拽住林一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慢点，小心车。”

林一撞上孟昀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脏怦怦跳动，慌得赶紧退开。她发觉这次见面孟昀已经拉过她好几次了，他似乎一点不避讳，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和李洋分手了吗？不对不对，讲座那次他也拉她的手了。不一样，那次他很快就放开了，而现在，他还紧紧握住自己的胳膊。

“孟昀，你怎么知道我跟李洋一定会分手？”林一挣开了孟昀的双手。

孟昀朝不远处那在夜幕中时隐时现的黑色山形抬了抬下巴，答非所问道：“你喜欢林芝吗？”

林一也顺势看过去，灯火辉煌，下午的青山白云也涌入心间，“喜欢吧！我在问你呢？”

“林芝和阿市有什么不一样？城市都在山间，抬头就是山，都挺闭塞。为什么你一个喜欢一个不喜欢？”后面有跑跑跳跳的小孩冲过来，孟昀赶紧把林一拉到自己身边。

“因为一个不能离开，一个只需暂时停留？”林一若有所思，这次并没有挣开孟昀的手。

“那为什么不能离开？”

见林一无法回答，孟昀紧接着说道：“因为人。”林一听罢猛然抬头望向孟昀，孟昀并不探寻她眼里的意思，只是总结道：“所以你们一定会分手。”

“行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他把林一拉到了工布印象旁边的小电动停靠区，“快，扫码吧。”说着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套在了林一的身上。没有悬念，里面的短袖也是黑色的。

没等林一别扭要不要这件衣服，孟昀就扫好了码，坐上电动车，准备出发了。“我这就走了，你再不快一点，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也不会等你。”

林一很识时务，赶紧扫码跟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着前面电动小黄车上的背影吼道：“我们是一条路吗？”

“同一个酒店！”孟昀回头笑了一下。魔鬼的笑容。

“他怎么会对我的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呢？”林一心里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