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管他是不是老丁,抓人救人最重要,嘉措,你赶紧看他们在说啥。”
二年打断了又想插话的高徐,赶紧让大家转移注意力。
“来吧,他们谈的差不多了。”
嘉措将身子收回来,几个放羊人已经答应好了价钱,正给两个女孩收拾着身上的行头,不过是手上戴着的编红绳和脖子上的几块石头。
“厉随,你先在沙堆后面不动,这几个人我们应该是能应付过来的,不必要的话不要伤着你。”
二年又回头拍了拍厉随的肩膀,嘱咐道。
随后,二年从沙堆后面绕路,到白衣人们的车后潜伏,防止有人上车逃走,宁嘉措和高徐则偷偷前行,靠近荆棘丛。
“别动!”
高徐跨步上前,将手枪对准白衣人,嘉措则径直奔向几个放羊人,防止他们跑掉。放羊人们没听见声响,直到看见高徐举着枪才害怕地蹲了下来。白衣人见状,却一点不慌乱,其中一个则是掏出手枪对准高徐就打过去。高徐急忙半蹲躲过,没想到简单的交易他们竟然也准备了枪弹防身。子弹发射时产生的震动吓着了几个放羊人和两个女孩,几人便咿咿呀呀叫着四散逃走。嘉措先扯住放羊人,随后也掏出枪对准白衣人。
“砰!砰!”
两枪下去,其中一个人的大腿开始冒血,那人瘫坐在地上,谁知却仍然拿起枪扣动扳机。
没有对准嘉措,没有对准高徐,而是对准了还被绳子缠着的两个女孩。
剩下两个白衣人一个向停车处逃去,另一个则是匍匐下身子,持续对高徐开枪。嘉措见状,赶紧先俯身向女孩们比划着,示意她们向沙堆上跑,边用力扯断她们腕上的麻绳。白衣人见嘉措要放她们走,开枪更是频繁,几下都打在了嘉措的脚边。
厉随在沙堆后面看着情况,正准备起身去帮忙,却被一声呼喊制止。她回眸,是老丁趴在地上哀嚎,他的一只脚被打中。和高徐对峙的两个白衣人不仅对着高徐射发,同时还想将老丁灭口。
厉随又看了一眼荆棘丛,二年已经将逃向车子的一个人收拾利索,来处理这边的几个,嘉措一枪打在了白衣人拿枪的右手,一个已经疼晕了。放羊人一个个正往外跑,嘉措正奋力追赶,而高徐对面的两个看起来有点本事,躲在一处荆棘堆后面不停开枪,又对着高徐和二年,也对着两个女孩。
奇怪的是,两个女孩明明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却也只是慢慢悠悠的往荆棘丛外面爬,没有半点求生的样子。
果然,一颗子弹射中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肩膀,她身子一歪,直直趴在了沙坡上。
“厉随!救她!厉随!把她拉起来,她受伤了!”
高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度,一下打中了白衣人的脖颈,那人马上倒下。他呼喊厉随让她去救那女孩。
可厉随不顾高徐的呼喊,转头去扶了一直惨叫喊救命的老丁,并且险些被一颗子弹射中。她把老丁拖到沙堆后面,才走向另一边,然后停下。
她静静地注视两个女孩,倒下的那个泪流满面,不停地将没受伤的胳膊往地上蹭,另一个则是蹲在她旁边,缩着脑袋,眼睛却看向了厉随,打量了厉随半天,才畏畏缩缩做了一个求救的手势。
看见她求救了,厉随才准备迈步去救她,却随即被狠狠推了一下。
是高徐和二年已经跑过来,他们解决了躲在荆棘后了两个白衣人,高徐见厉随就这么看着两个女孩却不上前帮助,顿时火冒三丈,一过来就冲她肩膀推了一下,喊道:
“你他妈有病吗!两个姑娘在那你看不见吗?为什么不救她们?要是被子弹打中了怎么办!这他妈是两条人命!”
厉随冷着脸回头,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和平常一样冷冷地说:
“她们本来能跑,却呆在原地,我怎么知道她们是不是想死,我不会为了救两个想死的人去承受受伤的风险。”
高徐一下子懵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厉随的话,但人命关天,怎么会有人只去救求救的人,只要有危险,不是所有人都该第一时间被帮助吗。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厉随这个人,太自我了,太冷漠了,她可以放任两个人就在那里被打死。正想说她,二年已经拉着两个女孩回来了,嘉措也扯着一个放羊人朝他们走来。
二年看得出高徐很冒火,但也示意他消气,毕竟厉随说的不无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罢了。高徐只好回头踹了两脚白衣人,却发现厉随根本没把他的吼叫放在心上,她正上下打量着地上七歪八扭的躺着的几个人。
放羊人被嘉措拽回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着急地比划着什么。
“他说他还没收钱,让我们放了他。”
宁嘉措冷笑了一下翻译道。随后询问那人几个女孩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说是一个亲戚家老婆以前死掉的丈夫留下的两个孩子,改嫁之后就塞给他来养。这几个白衣人来找他,说要把孩子送到杂技团里表演,出钱买了两个女孩。
“有这样捆起来去学杂技的么。”
厉随听嘉措翻译完,淡淡说道,她最擅长听谎言,因为自己本身是一个逻辑自洽的人,一点逻辑有问题的话她都十分敏感。
那边二年先给受伤的人止住血,两个女孩还是蹲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抬头。可不论高徐怎么问,甚至给了白衣人两拳,两个人就是死也不张口。几人便决定先把他们带回嘎玛镇的医院,包扎后再仔细询问,特别是老丁,满脚是血叫个不停,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这都是怎么回事。
高徐和二年一人开了一辆白衣人的车,载着白衣人和老丁。厉随和宁嘉措则是开来时的车,把两个女孩安置在后座。
厉随关后座车门时发现,宁嘉措还没上车,往那里瞥了一眼才发现他的手腕被荆棘划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估摸着是追放羊人时受的伤,厉随没说话,但绕了一圈坐上了驾驶座。见宁嘉措正想说什么,便赶在他前面先说:
“来的时候路我大概记得,高徐他们也在前面。”
宁嘉措点点头,他的手腕流了不少血,好在没有伤及动脉,他只好先从包里扯出一只不知道谁的头巾,捂在伤口上。刚才的放羊人眼见要被嘉措追上,下意识往荆棘深处跑,嘉措赶紧扑过去拽住他,谁知那人见嘉措过来,自己被推走脱离危险了不说,却一下又将嘉措往荆棘处推了一把,嘉措一个踉跄,险些要掉进荆棘堆里,幸好用小臂撑住了身体,没有被推进去,但手腕还是被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放羊人使阴招他没想到,但还是迅速起身扯住了放羊人,毕竟这种人他还是轻松能对付的,可惜这些荆棘和磕磕绊绊的路让他难以下手。
厉随发动了汽车,从镜子中看见那两个女孩,一个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另一个感觉还要小一点,两个人浑身脏兮兮的,身上都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狍子去,又是开线又是补丁。受伤的那个正捂着伤口,呼哧呼哧地喘气,的确是被吓到了。没受伤的还是那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只手不停地摸着车座,时不时还抠来抠去的。
这不像正常人的行为。
厉随暗暗想到。忽然却被嘉措的动作打断了。
宁嘉措伸出手,手指上沾了一点药膏,示意厉随把右手给他,随后将她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在她手肘上的伤口涂了药膏,厉随有点没想到,自己去拉老丁的时候被石头蹭破了一层皮,只是趁二年给他们包扎时自己撸起来袖子看了一眼,便也没怎么在意,宁嘉措竟然看见了她的伤口。
“疼不疼?”
嘉措问道,他的毛衣一直蹭到厉随的手,很轻很软。厉随本来想把手收回来,但是被这毛衣一蹭,手好像不会动了一样。她从来没察觉,毛衣竟然是这么神奇的一种东西。自己没有被枪声吓到,反而被羊毛的软惊着。
“宁嘉措,”她没回答嘉措的问题,却冷不丁来了这一句,“这毛衣真挺不错的。”
宁嘉措给她涂完药,自己又搓了搓袖口,轻轻抿嘴笑了一下,这个笑,更像是早就在等待着的,他闭嘴仿佛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喜悦。又低下头搓着袖口上在抓人时留下的一点斑污,虽然只是尘土,但在洁白的毛衣上却尤为明显,嘉措一下子愣了神,似乎想到什么一样,机械性的清理起来这一点污渍。可能是太久没剪头发,他的刘海触到鼻梁,厉随看着,更觉得他像个柔软的雕像,这毛衣就该长在他身上,却忽略了他神情中的一点不对劲。
抵达嘎玛镇,宁嘉措和小医院的一声交流后,医生同意他们把这些病人分开到不同的房间里,医院不大也有点破旧,勉强能有几个病房给他们住,虽然设备不是很新,但医生们还是将老丁和女孩身上的弹片取了出来。
手术完已是傍晚,高徐几人还在白衣人的房间里逼问他们,厉随却径直进入了老丁的房间,直接坐下,开口道:
“你和格勒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