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15章 第5章

杀手组织是什么样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答案，更别提赵梓涵这个只在小说里看过杀手组织的普通学生了。

“仙女姐姐，”已经变成五岁小豆丁的赵梓涵扯了扯眠云的衣袖，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这……这就是杀手组织？”

小说中对于女主穿越之前是怎么当上杀手的并没有过多描述，只说女主来自于世界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可这里……真的是杀手组织吗？

“嗯……应该？这里确实是杀手组织，但和你看的小说一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眠云不负责的说道“小说对杀手组织的描述太少，我就去别的世界找了个真的杀手组织照搬过来，应当也差不多吧？”

准确来说，这个组织不止培养杀手，还有间谍、特工、情报人员等等，因为这个组织所在的世界常年战乱，组织不仅合法，在外界看来还是类似于人才培养基地一样的存在。

“你的身份是新进组织的成员，”眠云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走吧，那里都是和你一样今年才进组织的孩子，你跟着他们就行。”

“……好。”赵梓涵迟疑了片刻之后朝着一个房间走去，这个杀手组织和她想象中的差别很大，可能是因为……这里太正常了。

没有哀嚎，没有鲜血，也没有地狱一般的景象，有的只是简单肃穆的教室，来来往往的人群，和他们这群穿着统一蓝上衣灰裤子，年龄在五、六岁左右的孩子。

赵梓涵看了一圈，也没看出这群小孩和普通小孩有什么区别，几分钟以后，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自称是他们的教官，在简单介绍过自己以后，便开始安排起有关训练的课程表，训练地点、宿舍、考核等等。

晚上回到宿舍以后，赵梓涵还在怀疑人生，毕竟这一天她过的和开学第一天没什么区别，这里真的是杀手组织吗？

*

“怎么样？还适应这里吗？”

在杀手组织过了一个星期以后，赵梓涵才再次见到眠云，她从床上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怎么了？”眠云笑着摸了一把小豆丁版赵梓涵的脑袋“觉得杀手组织的训练太严酷了？”

“不是，”赵梓涵摇摇头，“就……这里和我想的挺不一样的，我感觉除了学习内容不太一样以外，这里和军事化管理的学校也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这么没精神？”眠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奶糖递给赵梓涵“觉得失望？无聊？”

“好像有一点，”赵梓涵把奶糖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她的舌尖上散开，也让她放松了许多。“我没想到，原来杀手也不是那么酷帅的，杀手日常要做的事也只是学习、训练这种很平常的东西。”

“这样的平常不好吗？”眠云笑了笑“如果杀手的训练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你可能会死哦。”

“我知道。”赵梓涵将糖纸攥在手心，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舌头却沉重的像灌了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因为这里和你设想中的不一样吧，”眠云轻笑着，一双眼睛清亮如镜“杀手并不是经历生死一线以后就会变得非常厉害，实际上决定杀手厉不厉害的，还是那些又苦又狼狈的日常训练。”

“我不是怕苦，”赵梓涵继续摇头“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眠云笑着又摸了摸赵梓涵的脑袋“你不怕吃苦，但努力的样子太狼狈了，你想成为天才，举重若轻的天才，就像你妹妹一样。”

年纪尚轻孩子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脑子不太好用，只能靠努力去弥补的普通人家。

中学生经常高谈阔论自己对于学业有多不努力，对待作业有多敷衍，好像这样说便能证明自己所取得的成绩是因为聪明，而非努力。

在孩子的世界里，努力是笨人的专属，如果一个人非常努力，就说明这个人不聪明。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几乎所有孩子都曾幻想过自己是个天才，上课时睡觉，放学后打游戏，考试还能轻松考到好成绩，与之相反的笨拙则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而与笨拙挂钩的努力，在孩子眼里也有了负面含义。

“姐姐，”赵梓涵冲上来抱住眠云，声音有些哽咽道“其实努力真的很难堪，熬夜刷题的时候我困的都想给自己几巴掌，那些英语单词背的我头都大了，一转眼还是容易忘，还有数学，无论老师怎么讲我都听不懂，我感觉我就像个小丑一样，我永远都不如妹妹。”

“为什么你想要穿越到这本小说里呢？”眠云的声音很平静的问道。

“因为……小说里的女主很厉害。”赵梓涵抹了一下眼睛，想要止住眼泪“如果我也能那么厉害就好了，如果我也是天才就好了。”

“我想你并不是多么争强好胜的人吧？”眠云语气清清淡淡，却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为什么非要变得很厉害？”

“我只跟姐姐一个人说哦，”赵梓涵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其实、其实我这次出来是离家出走的。”

赵梓涵的故事并不算波澜壮阔，她是万千平凡人中的一员，却有着说不出的委屈辛酸。

赵家父母在十五年前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这本是一件好事，可不幸的是，双胞胎中的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疾病，无奈之下赵家父母只好带着妹妹四处求医，将姐姐留在老家，交予长辈照看。

可能因为妹妹是夫妻俩亲手带大的，再加之妹妹身体不好，赵家父母对妹妹总是更用心，而在老家普普通通长大的姐姐赵梓涵，自然也成为了被父母忽视的对象。

“我在上学之前，都没有见过几次爸妈，”赵梓涵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大家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妹妹身边，哪怕妹妹回来了，他们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不被偏爱的那个孩子，总是有苦说不出，尤其是在妹妹漂亮优秀，姐姐普通笨拙的情况下，更疼爱妹妹便成了理所当然。

不被偏爱的感觉就像是绵延潮湿的雨，不致命，却令人心中委屈。

“我长到这么大，只单独收到过一次生日礼物，就是我给仙女姐姐的小熊挂坠。”赵梓涵继续诉说着她记忆中那些细小的委屈“每次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给我买和妹妹一模一样的礼物，可那些东西是妹妹喜欢的，我不喜欢啊！”

“今年妈妈送给我一条浅黄色的裙子，可我根本就穿不进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条裙子是妹妹和妈妈一起买的，妹妹买了粉色的裙子，妈妈就顺手给我买了一件同款的黄色。”

“我生气了，我说凭什么我总要让着妹妹，我不喜欢黄色、不喜欢裙子，那条裙子我甚至根本穿不上！”

“我原本以为妈妈会跟我道歉的，因为这句道歉，我等的太久了。”赵梓涵边哭边说“可妈妈说我不懂事，她说不是裙子的问题，是我太胖了才穿不进裙子，我一气之下跑出来，才遇到了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赵梓涵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我变得又好看又厉害，爸爸妈妈会不会多爱我一些？我不想一直活在妹妹的阴影之中，哪怕是变得坚强一些也是好的，这样我就不会因为爸妈说了什么而委屈伤心了。”

“你打算怎么做呢？”眠云没有评价任何人的行为，只是问道“梦迟早都会醒的，这场梦结束以后，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赵梓涵捂住脸“我不知道……我不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但我也没法真的因为这种小事而去怨恨自己的爸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母给她的爱不多不少，这些爱让她在逃离时忍不住愧疚，又在接受时忍不住痛苦，如果爸妈真的对她很差就好了，这样她起码她在长大后能够理所应当的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父母爱不爱自己上反复被折磨。

“我无法替你做出有关未来的决定，但你之前的问题，我可以回答。”眠云沉思片刻，慢悠悠的说道“当你变得更优秀漂亮以后，你的父母不会更爱你，但他们会对你好，就像对待你妹妹那样。”

“为什么？”赵梓涵哭到大脑缺氧，可还是执着的问道“为什么爸妈不能像爱妹妹那样爱我呢？”

“因为，爱是一种极其稀有的东西。”眠云微微垂眸“爱别人的能力，只有极少数人才有，你的父母显然没有，他们没有的东西，给不了你妹妹，更给不了你。”

“爸妈很爱妹妹啊，”赵梓涵不理解眠云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说我是家里的透明人，妹妹就是家里的小公主，为什么仙女姐姐说爸妈不爱妹妹？”

“以你的角度来看，你的父母确实是爱你妹妹的。”眠云眼神淡漠至极“但爱不爱这种事，还是要从你父母自己的角度来看，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一起看看，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