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14章 第4章

“啊？”赵梓涵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听到眠云的说法，她只好解释道“因为导致肥胖的原因大多是吃的多、运动少，好吃懒做的人，应该是不自律吧？”

“我以为自律的意思是自我约束，以达到一种身体或心灵上更好的状态。”眠云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喜怒。

“如果因为疏于运动而造成的身体不佳算不自律，那因为运动过度而造成的身体损害算不算不自律？肥胖的人不健康，过瘦的人也不健康，但为什么很少有人说过瘦的人不自律？”

“但胖不好看啊，”赵梓涵小声说道“尤其是像我这样又高又胖的，经常被叫坦克、地雷、高大壮。”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值青春的小姑娘，被叫成这样，想想都会觉得难过吧？

“唔……我去过很多世界，也见过很多和你有差不多焦虑的女孩。”眠云略微想了一下说道“这种行为就像是……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某天你去卖奶茶，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说你的奶茶很难喝，要你免费送给他，你会选择给他吗？”

“当然不会，”赵梓涵摇头“我又不傻，这样的人明显是想白嫖，奶茶也是有成本的，我本就不该承受他的辱骂，挨骂了还要倒贴奶茶，谁会做这么傻的事啊？”

“那么，通过给你取侮辱性外号，让你达到他们审美的人不也是一样的吗？”眠云笑容玩味“他们希望看到更符合他们审美的人，所以用辱骂逼迫你减肥，可减肥是有成本的，无论是健身运动，还是做健康的减脂餐，都需要一定精力和金钱。”

“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没花一分钱，既辱骂了你，又满足了自己的审美，而你花费大量时间、金钱、精力，只为让他们欣赏到你的美貌，从而不再辱骂你，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亏本买卖吗？”

“……好像是吧，”赵梓涵感觉眠云说的有道理，但她又下意识反驳道“可是变瘦了以后会有很多好处啊。”

“什么好处？”眠云心平气和的问道。

“嗯……比如更受欢迎？大家都对美女更宽容？”赵梓涵一时想不到什么，只好拿自己的妹妹举例子“比如我的妹妹就特别讨人喜欢，有很多同学争先恐后的和她说话呢。”

“这不叫好处，”眠云冷静的指出了赵梓涵话里的漏洞“如果一群人出去吃饭，你的妹妹可以因为美貌而免单，这叫做因容貌所带来的好处。如果只是有一群人愿意和你妹妹一起吃饭的话，这不叫好处，你长大工作以后，任何部门都会有这样的聚餐，想跑都跑不了。”

“受欢迎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因为受欢迎获利才是好事，相反的，如果因为太受欢迎，拥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却又没能力处理的话，受欢迎反而成了坏事了。”

“这……”赵梓涵低下了头，她小时候其实也不怎么注重胖瘦美丑，只是长大了以后大家都在说女孩要瘦，要白，要美，她才渐渐生出很多自卑来。

“如果将生活比做投资的话，那美无疑是非常不值得投资的。”眠云很少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但这次是例外“美是没有稳定收益的，因美而获利的人不多，维持美要付出的代价却不少，就像彩票一样，或许真的有人中了巨额彩票，但中奖的概率毕竟很小，如果你拿出一大笔钱来买彩票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梓涵彻底沉默下来，眠云说的话和她这十几年的认知格格不入，但不得不说，眠云说的很有道理，她本就不该遭受辱骂，又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辱骂而改变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赵梓涵仍旧认认真真的跟着眠云学习舞剑，只是她比以往沉默了不少，在休息的时候，她常常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云云！”

花花见眠云迟迟未归，干脆跑进梦里，它看了一眼窗外梨花树下默默练习舞剑的赵梓涵，钻进眠云怀里撒娇道“云云，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一直在入梦呀。”

“也不久吧，”眠云笑着摸了摸花花的小脑袋“还没到十分钟呢，你就等不及了？”

“这个小孩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一直跟着她？”花花跳到茶几上，又看了一眼赵梓涵“又不聪明，又没什么能力，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还算乖顺，云云这次你收的报酬也太少了吧？上次那个玉佩还有点儿用处，这次的小熊挂坠根本只是个普通挂坠，四舍五入就是白帮她入梦了。”

“我当然不是在做白工，”眠云笑着拿出那个小熊挂坠“花花知道八苦吗？”

“八……什么？”花花显然不懂这么深奥的概念。

“八苦指的是佛法中的一个概念，”眠云解释道“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八种苦难，即是对人生苦难的总结，若是能远离八苦，便能在真正意义上超脱。”

“啊……听起来很厉害，”花花还是没太明白眠云忽然说这个的含义“但云云你不是人类啊，你不用受人类的苦难，更何况神本来就是超脱于世外。”

“谁说这是给我准备的？”眠云笑着点了点花花的鼻子“不如你猜猜看，九龙玉佩和小熊挂坠分别代表了什么？”

“这个可难不倒我，”花花努力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云云你说过，那个玉佩的主人是一个活了一百四十岁的皇帝，他活的久，恐怕代表的就是‘老’了吧？至于这个赵梓涵，看她眼睛哭的红红的，还想穿进有好几个美男爱慕她的小说里，那她一定就是‘爱离别’！”

“嗯，猜对了一半。”眠云轻巧的把茶盏放在桌上“至于哪一个对，哪一个错，等这个梦醒了，你就知道了。”

*

赵梓涵在梨花树下努力练着剑，眠云教她的几招她已经练的不错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吧。

她知道会有一个男人路过她的院子，看到她在院中舞剑，觉得她很特别，从而对她产生好感，这是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开始，大多数女孩都无法拒绝偶像剧一般的开场，尤其是这个男人几乎集齐了女孩子喜欢的一切优点，聪明、多金、帅气、位高权重，还对女主一往情深。

可实际上，赵梓涵并没有感到欣喜，她只觉得自己像舞台剧中的演员，在卖力的表演着这一出故事。

哒——

一个小石子被弹到了她脚边，赵梓涵抬头看向眠云，眠云冲她点点头，这是两人约定好的，只要男主角过来了，她就会开始在梨花树下舞剑。

赵梓涵抬手，卖力的舞起剑来，平心而论，她的舞剑的水平还不错，不远处躲清净的腹黑王爷也驻足观看，显然是被吸引了。

只是新手能学的招式有限，眠云曾经和赵梓涵说过，要把这几招反复舞几次，可赵梓涵却在舞过一遍以后突兀的停了下来，之后更是直接提剑走进了屋中，丝毫不理会站在院外观看的男主角。

“仙女姐姐，”赵梓涵小心翼翼的看了眠云一眼，紧接着把头埋的更低了“对不起。”

“你无需对我道歉，”眠云看了一眼忐忑的赵梓涵，语气倒还算温和“准备了这么久，为什么忽然放弃了？”

“我……”赵梓涵张了张嘴，然后苦笑道“姐姐，我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我喜欢这本小说，是因为小说里的女主角像太阳一样耀眼，可如果我自己成了小说的女主角，那女主角就会变得平平无奇了，哪怕我用了一些手段让男主爱上我，最多让这本小说变成恋爱小说。”

“我把因果颠倒了，”赵梓涵坐在眠云旁边喃喃自语“不是穿越成女主角就会变成很厉害的人，而是穿越之前的女主角就很厉害，穿越以后的人生才会如此传奇，当得起女主角这个位置，像我这样的人，哪怕穿越了，也只能当炮灰而已。”

眠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梓涵也是定力很强了，毕竟她眼里毫无对美男的欣赏，全是对变强的渴望。

“你说的有道理，”赵梓涵听到眠云这么说，她更失落了，可还没等她开口说放弃，就听到眠云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不应该从女主角穿越以后开始体验，要想成为像女主那样的强者，就应该经历她完整的一生，我们应该从她出生的时候开始走剧情，用流行一点儿的话来说，这应该叫……胎穿？”

“啊？”赵梓涵没想到在穿越这方面眠云比她还要执着，她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其实……倒也不用那么早，我们只要穿到女主刚进入杀手组织的时间点就行了，在进入杀手组织之前，女主也只是个普通孩子而已。”

“走吧，”眠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笑道“这场穿越，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