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因为出了事,没人愿意来,打扫收拾房子的几个女人都是临时高价雇来的村民,她们神色都很不安,生怕在房子里待久了,有空就跑门外去。
郑治安的老婆给众人泡上茶,郑治华连声道歉,然后讲起事情经过。
原来这里是郑家祖屋所在地,郑家有三兄弟,大哥郑治华和二哥郑治安在外工作,三弟郑治民夫妻则在家照顾郑父郑母以及郑祖父。去年郑祖父病逝,三兄弟商量重建祖屋,由郑治华郑治安出资建成了现在的小别墅。
谁知就出事了。
自从别墅建好,郑家人竟先后重病缠身,先是郑父郑母入院,接着是陪伴老人的郑治民夫妻,连请来的两位保姆都生了场病。事情太巧,任谁都会觉得新房子有问题,郑家已经请过不少先生,现在郑治华的妻子也病了,郑氏兄弟心急如焚,经人介绍就求到了严赫与张墨尺头上。
郑治华道:“还请两位先生务必帮忙。”
张墨尺拿尺子拍拍手心,慢条斯理地道:“郑先生,我们若是都出手,究竟不能显出是谁的本事,不妥。”
郑治华急道:“无论谁出手都一样嘛,只要能解决这事,郑某都有重谢!”
“郑先生想解决事情,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张墨尺似笑非笑。
郑治华道:“那……”
张墨尺看严赫:“严先生,说到堪舆,恐怕还得让我来吧?”
严赫呵呵一笑:“我听说去年张先生在H市看楼,把人公司都看破产了。”
“那是主家不听话,怎能怪我,”张墨尺也不生气,“张某也听说,严先生前些日子在锦屏山把主家都看进牢里去了。”
吴潜想笑还得绷着脸撑场面,十分辛苦,心道原来高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和睦。
两位高人大概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当着主家互揭黑历史影响不好,都住口了。严赫提议:“我看这样吧,谁愿意就先上,若不能解决,再由另一个出手。”
“好好。”郑治华连声赞同。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张墨尺立即朝严赫拱手,“张某先被请进门,承让了。”
严赫眯眼:“先进门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最好设个期限。”
“五天,”张墨尺轻哼,转脸对郑治华道,“今天刚到,不必急于一时,明天再看吧。”
郑治华也知道各家各派都有独门本事,连忙答应:“这里已经住不得人,我在外面镇上给两位定了酒店……”
张墨尺打断他:“对张某来说,没什么地方住不得,两位可以先回镇上,我和小徒留在这里,有几间空房就好。”
人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胆,他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了。郑氏兄弟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郑治安忙道:“房间多的是,只是有些怠慢两位了,白天我们雇了人来做饭,可晚上……”
“无妨。”张墨尺摆手。
他不肯走,严赫自然不能退缩。别墅从外面看不算很大,卧室客房却有十几间,每人一间都绰绰有余,众人各自安顿,张墨尺带着两个徒弟住二层,严赫四人住在三层。
离开张墨尺等人的视线,吴潜低声问小谢:“你们也能接私活吗?”
小谢道:“严师叔不在编。”
吴潜恍然。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严赫回身笑眯眯地看两人。
小谢不语。
严赫朝他挑眉,对吴潜解释:“张墨尺的师父是邱燕山,名气也不小,一直跟我们这派斗着呢,师父为国家办事,他们那一派就不肯进编了。”
吴潜闻言总算知道两人为什么互相嘲讽。
“晦气,遇上他了。”严赫进门就随手将木珠串随手丢给身后的小弟子汪丙成,往沙发里一躺,高人形象有些崩塌。
小弟子汪丙成道:“师父,你怎么让他先上?”
“没办法,”严赫望着天花板叹气,“论别的我们也算半斤八两,可论堪舆,确实是他更擅长,我则是擅长相面,这次主要相地,就让他上吧,免得我出丑。咱们不出力还能白拿一份钱,也好。”
这位高人倒很坦诚。吴潜听得想笑。
汪丙成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道:“我看那郑治华也不坦诚。”
“是啊,他坏了规矩,却推说是他弟弟,”严赫笑道,“就是想让我们比高低,好卖力给他办事。”
汪丙成道:“您知道啊?”
严赫摆手:“你以为张墨尺没看出来?大家心知肚明,来都来了,不能跟钱过不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呵呵笑起来:“不过郑治华那个面相嘛……”
“怎么了?”吴潜好奇。
“不可说,看张墨尺能不能解决,不能就背锅,看他还怎么傲。”严赫幸灾乐祸地道。
.
晚饭很合众人口味,都是乡下新鲜菜。众人吃过晚饭就各自回房间,三楼有好几个卧室,吴潜还记得谢老的话,特意选了小谢隔壁的房间。
小谢看不见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武力值倒挺高,难不成是武力降魔?
躺上床吴潜还想着这事。
入夜,女人们打扫收拾好之后,都迫不及待地回家去了,别墅内很快就没了动静。
窗外漆黑,夜风低吟。
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吴潜正睡得迷迷糊糊,身体的困乏让他本能地忽略周围动静,只当是有老鼠,哪知那声响并没停止,越来越大,很快就有东西缠了上来。
吴潜隐约觉得不舒服,想要翻身,却发现动不了。
手臂、胸口……都被绳索捆住,整个人仿佛被五花大绑着,冰冷的绳子还在阵阵收紧,好似有生命般,其中一条慢慢滑上颈间,缠绕在脖子上。
浓重的窒息感袭来,吴潜痛苦地张开嘴,瞬间惊醒。
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吴潜想起了白天进门时听到的那个古怪声音,奈何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想要呼喊求救,脖子被绳索勒得死死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什么东西?它想做什么?杀了自己?
好在吴潜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虽然惊恐,好歹大脑还能保持清醒,他一边用力和那些绳索抗争,一边思考如何自救。
隔壁是小谢的房间!
电光石火间,吴潜终于想到这床是靠墙放的,他立即抬起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腿,用力地蹬墙壁。
一下,两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很快,敲门声响起。
“吴潜?”
大脑已经极度缺氧,吴潜回应不能,只能不停地踢墙壁制造动静,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忽听“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了。
过道灯光倾泻进门里,一道人影跟着冲进来,带进了一阵秋夜寒意。
“吴潜!”
来不及开灯,他直接冲到床前。
束缚的绳索瞬间褪去,吴潜恢复自由,翻身趴在床边,一只手捂着脖子咳嗽不止,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小谢的手:“……有……咳咳……有东西……”
小谢没多问,等着他平静。
灯光亮起,严赫跟汪丙成也出现在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况,严赫微微一愣,随即皱眉。
小谢穿着睡袍坐在床边,吴潜半趴在旁边喘气。
“有东西。”小谢抬头,解释。
严赫这才点点头,看看被踹坏的房门锁:“什么东西?”
吴潜扶着小谢的手,声音都有些变:“有绳子勒我。”
“绳子?”严赫吃惊,转身对汪丙成道,“拿东西看看。”
汪丙成跟着他好几年,早就猜到他要做什么,还没等说完就跑开了。严赫待要再说,楼梯口响起脚步声,张墨尺带着两个弟子赶来。
“动静不小啊。”张墨尺看着门问,“出什么事了?”
严赫示意他看吴潜。
吴潜自觉调整得差不多了,从床上坐起来,小谢立即放开他站起身。吴潜见严赫没有隐瞒的意思,便将事情经过如实讲了一遍。
“绳子?”张墨尺上前看他的脖子,面露怀疑之色。
吴潜看小谢,小谢道:“看不出来。”
颈间皮肤自然,没半点痕迹。
张墨尺别有深意地看严赫:“确实古怪啊。”
严赫慢吞吞地道:“是你自己来的,可别小人之心,说我们故意骗你。”
汪丙成拿着罗盘等物过来,严赫和他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吴潜忍不住问:“严先生,查到了吗?”
“暂时没看出问题。”严赫也觉得古怪。
张墨尺在旁边看了半天,没说什么,末了他对两个弟子使个眼色,三人就下楼去了。
汪丙成目送三人离开:“师父,你怎么告诉他了?”
严赫道:“让他去查,解决了事情,咱们也有钱拿。”
汪丙成立即道:“您这心态就赢了。”
严赫拍开他的脑袋:“马屁拍的好,东西收了,睡觉。”
吴潜忙道:“那我这……”
“这里住的人都生病,只有你会这样,我猜是你体质特殊,对有些气息更敏感,”严赫安慰他,“放心,照我看,被绳子勒应该只是你的感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吴潜:……并没有被安慰。
等到严赫和汪丙成离开,房间里两人面面相觑。
小谢略迟疑:“要不……去我那边?爷爷说跟着我不会有这些。”
吴潜也不敢继续留在这边,虽然严赫说不伤性命,可自己也经不起再来这么几场,于是吴潜抱着被子跟着去了隔壁,想到小谢不习惯和人睡,他进门就将被子往地毯上一丢:“哥睡地上就行。”
小谢回身看着他。
吴潜知道这小孩礼貌有风度,估计又要把床让给自己,立即笑着推他:“没事,哥阳气也很足,不冷。”
小谢看了他片刻,突然伸腿一绊,趁他歪倒,直接将他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
一米八二的成年男人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被轻松抱起来,吴潜心态当场崩了,爬起来要骂,只是看着那张脸到底没骂出来,最终强迫自己深呼吸,指着他警告:“你那是怎么抱呢!以后不能这样,哥很没面子,让人看见就丢脸了,男人的面子懂不懂?”
小谢关上门,看他一眼,往地面被子上躺下。
“你刚是不是在笑?”吴潜怀疑,过去围着他转了圈,抬腿踹他,“故意的是不是?我看你年纪小让你,你当我病猫是吧?起来,我今天非跟你打一场不可,别以为哥不会打架,当年那也是班上一霸,起来!”
小谢闭上眼。
吴潜实在拿他没办法,踹了几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好在房间里铺了地毯,空调也能开,吴潜又去其他房间找了薄被丢给他,这才郁闷地上床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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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