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徐衍之带进总统套房里,随意找了一间把人扔在了床上。
傅希莱把徐衍之塞进被子里,转身看向倚在门口注视他的裴隐。
他走过去,拉着裴隐回房间。
他和裴隐一起跌坐在冰凉的地上。
他把裴隐抱得很紧。
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点点星光在两人眼中闪烁。
“裴隐,眼睛痛不痛?”傅希莱手指按在裴隐的眼角,轻轻地揉。
裴隐说不疼,可他还是得到了一个吻。
傅希莱亲吻他的眼角,睫毛,额头,鼻子,脸颊,最后轻轻贴着他的唇瓣说:“没关系的裴隐,你可以委屈。我来照顾你。”
于是裴隐哭得无所顾忌。
哭累了,就在傅希莱怀里睡着了。
傅希莱吹干裴隐哭湿的睫毛,珍视地梳理着裴隐的头发。傅希莱失眠了。
第一次,在有裴隐陪着的时候睡不着。他想了很多事,他自己的,裴隐的,他和裴隐的事。
他有一个秘密,连裴隐也不能告诉。或者说,只有裴隐不能知道。
相认以后,裴隐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没有相伴的十年里有没有恨过自己。
傅希莱是怎么说的?
那天夜里他们一起漫步在望溪边,他伸手介绍世界的每一处,回答说:哥,我从不觉得我们遥远,我看到月光会想到你,看到花草树木会想到你,看到一片漂亮的云也会想,你存在我的身边的任何地方,所以我不孤独,所以我不怨。
他连一个恨字都不愿用在裴隐身上。
可是不孤独不代表不会思念。他太想裴隐了,想到如果见不到就会死的程度。
所以他跑去找裴隐了。
兼职结束,他拿着温热的纸币来到车站,买徐州到陵州的火车票。站了好多好多个小时,到了陵州。
他发现陵州好大好大,他找不到哥哥,哪里都找不到。他的钱被偷了,在火车站门口睡了两天,最后被警察送回了徐州。
他回到那间逼仄的房间,撕掉了那张可笑幼稚的车票。
他想起了裴隐的话,守在原地等待。
可是真的过了好久,久到他百孔千疮,久到他快记不清裴隐的样子。
他不敢等了。
秋分前的一个夜晚,他吃下了分很多次得到的安眠药。他想,这下总能见到哥哥了吧。
他妄想给自己编织一场美梦,成功了。美梦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遗憾也要结束了。突然,他听见了他挂在裴隐门前的风铃声,很急,很清脆。
他想,他还是别死了吧,万一以后可以见到真裴隐呢。
强烈求生的渴望让他重新睁开了眼。
他慢慢爬到熟悉的门前。
这次,门开了。
他请求奇迹的出现,奇迹就真的实现了。裴隐没有抛弃他,裴隐只是不记得了。裴隐真的来找他了。
从那一刻起,他替自己活了下来。
所以那些等待都很值得,都没关系。
但是裴隐呢?
他失去记忆,回到自己的家。他不明白母亲和哥哥的紧张,所以配合她们的一切。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这个家时,他哥跳河,母亲也疯了,家一下就散了。
母亲的公司被蛀虫蚕食殆尽,他要照顾母亲,他没有钱。他没有享受大学生活,早早进入社会,走到今天。
他多累啊。
裴隐说,裴晟的死他有错。整整八年里,他没有一刻停止地寻找他哥的踪迹。
傅希莱不知道裴晟的八年是怎样过来的,却还是没有理由地对他产生了恨意。
他恨所有可能让裴隐难过的事物。
他恐惧看见爱人的眼泪。
裴隐也一样,裴隐会比他先难过。
所以他只敢在裴隐睡着的时候让这些疯狂卑劣的情绪安分一点。
什么时候幸福才能长久地围绕他哥?
他看着月落日升,想着还能为裴隐做什么。
“裴隐,早安。”傅希莱亲了一下裴隐的额头。
裴隐枕在他的肚子上,仰头看着他问:“希莱,你是不是没睡啊?”
傅希莱摇头:“我睡了。我想看日出,就醒得早了点。”
“看日出为什么不叫我?”裴隐执拗地问。
傅希莱皱了皱鼻子说:“因为我觉得睡着的裴隐很帅,想多看一会儿。”
裴隐说:“可是很帅的裴隐觉得陪很帅的希莱看日出比睡觉更重要。”
傅希莱笑了笑,又亲了他一下:“现在也不晚,太阳还在呢。你快起来陪我看。”
“好的长官。”裴隐麻溜起床洗漱然后爬回来。
童话时刻维持了一个小时。裴隐觉得傅希莱饿了,要和爱人一起吃早餐。
工作人员很快就把食材送过来,裴隐开门看见了坐在门口的裴晟。
“进来。”他撂下两个字就做饭去了。
裴隐给傅希莱煎了块和牛,配上一碗燕窝粥。
“有点烫,慢点。”裴隐叮嘱傅希莱。
傅希莱点头说好开始吃饭,没给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分一个眼神。
安排好四个其他朋友,裴隐和傅希莱在那两人对面坐下。
“小隐。”
“别这么叫我。”
“老大。”
“我哪能当你老大。”
两人刚出声就被怼回去,顿时安静的像两个鹌鹑,不对,是鹌鹑蛋。
“哥。”傅希莱喊他。
裴隐脸色稍霁:“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
裴晟回来还是和裴晟谈恋爱的事?
“老大你问哪个?”徐衍之小声问。
傅希莱提醒:“哥问的不是你。”
“前年年初回来过一趟,去年待了两个月。”裴晟如实回答。
裴隐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么久了。”
裴晟眉眼间尽是苦闷,他忏悔道:“小隐,对不起。你别怪衍之,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我的错,我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哪怕你给我们一点希望……”裴隐皱着眉发泄。
“我太想离开了。”裴晟打断。
裴隐就不说话了,傅希莱握住了他的手。
裴晟说:“小隐,我真的太想离开了。我真的没想过我能活下来。我醒来的时候,我就想,就当裴晟死了吧。我不想再回那个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房子了。我逃跑了,我跑到了国外。我靠着打黑工生存,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后来我有了正式的工作,我听说了家里的变故就回来了。可我不敢见你。这些年,我存了些钱,我……”
还不如闭嘴。
“我们不缺钱。”裴隐不想听了,“出去。”
徐衍之求助似的看了傅希莱一眼,傅希莱摇了摇头对两人说:“你们先回自己房间吧。”
“老大……”
“出去吧。”傅希莱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带着乞求。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傅希莱捧着裴隐的脸:“不能哭了,嗯?”
“嗯。”裴隐闭上眼睛,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抱作一团。
彼此的呼吸是那么明显,那些珍重,心疼,和爱意,一缕缕包裹着他们。就像封闭的茧,脉搏和节奏都趋于沉默,却无坚不摧。
“哥,我照顾你。”傅希莱又说了一遍。
“希莱。”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我知道你无比纯粹得爱着我,所以我也愿意毫无保留地爱你。我们是另一个彼此,我们的灵魂是契在一起的,碎了一点都不行。
傅希莱望着窗外的海,又重新注视回裴隐:“哥,我们一会儿去看海吧。”
“好。”裴隐笑得温柔又深情。
……
无边的天空是湛蓝色的,一望无云,浪漫浓烈地溢出来。下方是无际的蓝绿色海洋,波光粼粼,像玻璃碎片叮铃铃响。
空中是数不清的海鸥在自由翱翔,嘹亮的嚎叫在无形中回荡。
裴隐和傅希莱站在游轮甲板上,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咸湿的海风吹啊吹,吹动了他们的衣摆。
傅希莱手中的面包被鸥鸟衔走,拍了拍手感慨道:“哥,海真好看。”
“喜欢我们以后还可以去看更大的。”海边气温略低,裴隐指腹测了测傅希莱手背的温度,还行,牵个手吧。
“好哦。”傅希莱拉着裴隐的手晃来晃去,绕着甲板散了很久的步。
海洋成了麦浪,裴隐感觉风更大了,跟兴致不减的傅希莱温声商量:“冷不冷?今天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傅希莱摇了摇头,裴隐也就作罢。
突然,傅希莱挣开了裴隐的手,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向天际喊:“裴隐——”
声音之大,惊散了鸥群,惊颤了心脏。
“我在——”裴隐学着一样喊。
傅希莱看了他一眼,那无限灼热烫进他的心间,让裴隐记了很久。
傅希莱往前跑了几步,跑到船头利落转过身。
裴隐没拉着,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待在原地眼含笑意注视着他。
傅希莱手抖着整理了半天自己的衣服和发型,笑得意气风发。他今天穿得特别好看,乌黑的发丝都闪着光泽,像小王子一样。
裴隐,很高兴认识你。
裴隐,谢谢你的出现。
裴隐,我爱你,愿意不顾一切。
幕天席地,他对着裴隐喊:“我们结—婚—吧——”
海面空旷辽阔,无数的海鸥成了证婚人,游轮的嘀嘟声比礼炮还要盛大,绵长。
结什么?
结婚!
裴隐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海鸥叼走了。
世界怎么会怎么美好?他脑中一片空白,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神经元先行愉悦,酥麻了大脑,指挥着他一步一步和迎面大星流步走来的爱人靠近。像直线上逼近的两点,没有一丝弯曲。
爱人近在咫尺,心脏砰然坠地。傅希莱单膝下跪,举着一枚不知何时拿出的戒指,绝非刻意撩拨地笃定:“裴隐,你愿意,唔……”
他被拉了起来,被强制地堵住了唇。
他合上眼眸,双唇相触的瞬间,灵魂都忍不住喟叹。裴隐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后脑勺,两人拥抱地严丝合缝。
唇齿缠绵,激烈的水声抨击耳膜,心跳的频率在暗暗交换。裴隐眼睛盯着傅希莱红晕的脸颊,动作温情地吞下他的所有呜咽。
吻毕,傅希莱双腿发软,趴在裴隐肩头喘息,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乐得不行。
他语气调侃地说:“哥,我又比你快一步。”
裴隐轻啄着他的耳廓:“嗯,希莱最厉害。”
“我也觉得。”傅希莱自豪地点头,吻着裴隐的颈侧催促,“你还没回答我。”
心想事成的喜悦从未达到这种高度,如蝉蜕新生,枯木逢春。裴隐贴着傅希莱的耳朵说:“我愿意,千千万万个愿意。”
他此刻才发现,甲板上摆放的雕塑是绽放的昙花,不知道傅希莱准备了多久。
夕阳成了旭日,海鸥发出一声长鸣,铺天盖地的幸福宣告了礼成。
傅希莱满意地揽住裴隐的脖子,指尖都在发颤:“新郎官,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郎了。”
“只能一下吗?”
“胡说。可以无数下。”
傅希莱:请幸福一直停留在裴隐手心。
裴隐: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幸福从未远离我。希莱,你幸福我就会幸福。
傅希莱思忖:那我求个婚。
裴隐:?!
婚礼那得希莱毕业之后。现场会有很多花,有很多水果,天气温暖和煦,两位穿新郎服的新人在大家的祝福下牵手,在只有彼此的时刻宣誓。
我没写,大家自行想象。[熊猫头]
希莱找过小隐的事,在很久很久之后,小隐会猜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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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