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有点儿反抗,但当发现我只是一下下轻碰他的唇之后,他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居然回应了我。
我愣着停下了吻,寒冷里,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
我被晒得微棕的脸霎时红了几分,才把他放开,无措地转过头去。
他却凑近我,用带点调笑的声音说,
“强吻我的不是你吗?”
我不再去看他,心想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害臊。
呼吸声越来越近。
他说,
“你这叫以下犯上,知不知道?”
想了想,刚要说队长好像是我,却见傻子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急促地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年纪比你大。”
我心下一惊,注意力全被这句话转移了去。
又仔细打量他这幅年轻的皮囊,有点不可置信。
“你多大了,还比我大?”
“我快三十了啊。”
我再次打量他。
他在我审视的目光下有点儿不自在,像启唇说些什么,我却率先开口,试探地叫了声,
“哥?”
他愣了愣,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意外。
“你就这么叫我?”
“嗯,这样儿好听。”
我又叫了他声哥,他不太自在地应了声。
这个称呼就算落定了。
我凑过去又叫了他几声,他不应了,扭过头不再看我。我享受这种扳回一局的感觉,没想到对亲吻免疫的老油条竟因为这个称呼红得一塌糊涂。
我笑了起来,正要续调笑他,却见他支撑着的右手突然滑了下。
“!”
眼疾手快地,我赶忙去抓他,他踉跄一下,险些从崖上滑下去。
“哥你没事儿吧?”
我把他拉近要去看他擦伤的右手。
他却笑着,说我这就叫顺上口了。
我问他疼不疼。
他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我非把他想藏起来的手拉到面前,见掌心儿里泥血混着,皮向外翻了起来。
我骂了声,让他在那儿等着,把肩上的袄披给他就会屋里去找药箱。
刚走几步,我又回头去看他,他还在冲我笑。
突然我心眼儿里有点儿发酸。
因为他手心儿不止有那一处伤,还有很多很多疤。
平时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的我,这次却笃定般地不去问他,心下就知道,他决不会告诉自己。
等我拿了药回来,他果然还在那儿坐着,我又莫名踏实。
熟稔地给他清洗,把消毒水对到棉签儿上。
“挺疼的,忍不住就叫。”
他听我这样安慰他,竟然不以为意地轻笑了声,好像在反驳我这能有多疼。
心里叹了口气,下手开始涂抹消毒水。
“嘶——”
他倒抽了口冷气,又紧闭上嘴,瞬间人都绷得铁直。
“我说疼吧。”
他嗯了声,说好像是有点儿,用另一只手托起脸,静静地看着我给他弄伤口,尽量表现做轻松的样子,再也没有因为疼而叫出声音。
但我看,他的嘴唇分明有些发白。
等上完药,我没有立刻放开他的手。
而是把脸凑近,微微撅起嘴唇轻呼了几下,说,
“痛痛...飞飞!”
在我没憋住笑之前,他先噗呲一声笑了,然后我也跟着笑。
似乎是戳中了他笑点,他笑得嘴也合不拢,喘岀很多白气,我不再笑了,而是只看着他笑。
夜里山很静,他的笑声贯穿,我看着他,因为他是这么黑的夜里唯一有亮的光。
他好像在发光。
全世界只有我们,只剩下我们。
等他笑够了,他说我幼稚。
我说你不幼稚你别笑啊。
我俩又笑了阵。
笑里,他开玩笑似的说,如果可以,为了我待在这穷山里吧。
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去睡,第二天庆幸着没有巡逻任务。
之后的日子似乎没有变化,但我却打心眼儿里把他的那句玩笑话当了真。
也是从那天之后吧,“傻子”变成了“哥”,凡我再在队里听到别人叫哥“傻子”的,都让他们叫他哥。慢慢地,队里没有了“傻子”,多了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