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相处地越久,我就越是喜欢他,喜欢他淡淡的态度,每次谈话时眉眼里不经意流露的关照,晌时吃饭,聊天打闹声里看着我的淡淡的目光。
这或许是我们之间的开端吧。
可能因为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吧,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真正让我注意的人只有傻子。
总之,我变得很黏他,我开始对关于他的话题很敏感,有时,要是想和正在忙碌的我说点儿话,叫“傻子”这个外号比叫队长有用得多。
然后,队里长着眼的嘴们起伏起来,说道我和傻子什么什么关系,什么什么春事。
但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睡觉时的位置都没挨着。
不过我没出面解释,傻子似乎也不在意。
毕竟在他人讨论关于你的舆论时,你的回应将成为他们谣言的最大证明。
果然,不过几天,嘴见我们俩都没理会,退散了开。
我们的世界没了舆论,又只剩我们。
没了那烦人的乱话,实在已经是我认为不错的生活了,但一周之后,又有了新的波动。
那天部里来人,冲我们谈天说地,连夸我们坚韧有意志,还带来了酒肉,说每月底都回来,给我们一个个发了工资才离开了。
掂量着手里说重不重的纸袋,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是觉得队里大小伙子们拼死拼活冒着生命危险看着这边山,到头来得到的却只是小小一撮纸。
我皱着眉头把纸袋塞进军绿大袄的里兜里,忙着把剩下的酒肉屯藏起来,防着队里那一两个刺儿头一下子独乐了完——他们真会这样干。
那天夜里我从大通铺上摸黑下床,披着大袄进了凉风里。
思索来思索去,我还是困意全无,便认命一样地坐在冷硬的坡边儿,面朝其他的山。
这时后边传来声音。
“在这儿干嘛?发呆也去里屋啊。”
我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
“我不,这儿凉快。”
傻子踩着土地走近,坐在我旁边。
“你是觉着咱在这儿干的事儿没意义还很廉价吧?”
我点了点头,对傻子能猜透我的想法并不意外,反问他,
“你不觉得吗?”
他笑了笑说可能吧。
然后空气静默了,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傻子问我,
“你有在乎的人吗?除了家人。”
我闻声扭过头去看他,他也在看我,我想说我不知道,但鬼使神差地,我看着他安静的面容,说我有。
傻子笑了下,噗呲一声,我莫名也跟着他笑了下。
这一笑,我的心情也跟着声音放松去了深山里。
“不会是我吧?”
山里冷的空气不知怎得,让我的脸一烫,或许也不是因为山里的冷气儿,但我觉得,这着实不过屁大点儿的事儿,没什么。
原来我却羞了。
我觉得有点儿丢脸,我想扳回一局。
于是我反问他,那你呢?
我也想看傻子手足无措。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笑着——不是平日里对别人的老实的笑,而是更好看的另一种——回答我说有,也在乎我。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却也移不开眼,直直看着只留给我一个侧脸的傻子。
虽然他的肤色偏黑,但气质里带着的书卷气让他不显俗土,我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睫毛在黑里有规律地动,一下下呼出的白气更给他披上股莫名的仙气。
看着看着,他突然躲闪了下,原来是我的手不自觉地要去碰他。
“怎么了?”
他问我。
我没说话,反而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躲开的他抓了过来,没多想得,竟用冰凉的嘴唇去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