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206章 理由

尹煜佑是边问边思考的，说到最后才抬起眼睛，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灿灿，灿灿点了点头，“刚才那个人也是个新来没多久的，所以不清楚，但是这里的老人都知道，在公司里私底下赚外快被发现了是要被罚款的。你就没发现，公司里会化妆的人不轻易给别人化妆吗？”

尹煜佑一怔，他的确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他还以为是那些人自私，毕竟在这种活得艰难的同时，却又不愁基本上的生理需求，包括吃住这些问题在内的地方，人们冷漠一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灿灿：“这里什么人都有，道德感低下的人也有很多，所以几乎是你做了，就很容易被举报，有的人甚至是被客户亲自举报的。”

“而且公司对于这方面的罚款情况是，你收了多少单子，他们会在后台检查你的手机，然后估个数量，在每笔的单价上乘一百，这就是罚金。要么就是直接给个大数，从你的工资里强行扣，严重的，罚款缴纳之前生活资金停发。”

“遇到这种外快是化妆、服装搭配或者拍摄……但凡是跟公司业务勾边的类型，罚款都会定额更狠。”

“跟业务产生了直接关系的外快活儿，被抓住了公司甚至会下达解约通知书，因为在帝盛，一切的外快形式交易都是在违背合同的基础上接的私活儿。”

“有的主播不注意，为此被罚到倾家荡产的都有，而且大部分接私活儿的都是被身边的人给揭发的。”

灿灿眼眸黯淡地扫视四周，“在这种恶的大环境里，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和良好正向，而且扎实的知识储备，人的恶就会被无限放大，为了生存变得接近原始状态。”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纯洁无暇的良心是帝盛，或者说在整个现代化的人类社会中都很难得的东西。”

“因为自己赚不到，过得苦，所以身边也绝对不能有人后起比自己富有，过得幸福哪怕一点。正当渠道没得比，外快总可以嫉妒一下，举报了他，断了这个人的财路，让他从天堂跌到地上，自己的恶就可以被满足一下。”

“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哪怕是找你化妆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举报你的潜在威胁，尤其是在他后期缺钱缺资源，或许还问你借不出来的时候。”

“你坚持要去赚那些钱的话我不会拦着，只不过，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要么，你能接受免费给别人化妆，并且愿意随时承担他们脸部敏感，或者受伤之后伴随而来的各种找上门的讹诈。”

灿灿眼眸阴涔涔地看着尹煜佑，尹煜佑躲开他的视线摆了摆手，表情里带着些厌恶地咬着牙说道：“不，我们学美术的最讨厌别人白嫖！”

“总有讨厌的人觉得你免费给我画两笔又没什么，你那么会画。就像总有人觉得人家学音乐，学舞蹈的，就可以免费给人表演一段。这些人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和学习成果。”

“我不知道不能接外快，不过刚才那个兄弟如果一上来说要白嫖的话，我顶多给他一个博主的帐号让他自己去跟着学，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多亏你拦住我了，因为他谈了报酬，我还真准备答应他，差点闯祸了，谢谢你啊灿灿！”

尹煜佑借机发泄完积压在心里的怨气，一并道完感谢，目光瞬间再次变得清澈起来，他看着灿灿问道：“啊，不过说了这么多，为什么我们接外快会被罚款啊？这个我不是很明白。”

灿灿准备礼貌回复他的谢谢来着，闻言半垂下眼睑，神色变得有些无奈，刚毕业的大学生们被学校里保护得太好了，确实不怎么懂这些，而且是大部分人都不懂，需要一一解释才行。这不，面前就有一个这样的“巨婴”！

不过他认为这并不是学生的问题，是学校的课程安排上面有欠考量，只负责教学和毕业之前疯狂地把人往岗位上塞，一点都不管人家之后要怎么活，很多生存的基本常识也不教。

以至于很多学生进入社会以后，连劳动合同和社会保险，以及税务这些重要的问题都通通搞不清楚，活似一个个刚从蒸屉里端出来的猪八戒——肉香四溢的大白痴，只有等着被白生生啃下肚填了别人野饥的份儿。

缺德！

“正常公司的话，针对外快这方面的问题，只要不做和公司业务相同，尤其是会影响到公司的事情就好。因为在普通公司里，你签了合同就等于把自己相关的那部分劳动能力押在了别人那里，规定时间内不再属于自己。私自挪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要被惩罚，不过做别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但是在帝盛这种娱乐公司里，艺人合约是把你整个人都抵押在了公司，公司拥有你身体任何一处的控制权和法律范围内允许的全部改造权。”

“所以你不管赚什么外快，接什么兼职，在这里都是违规的，因为从你签了字的时候起，你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正常来说，我们就连私自换个发型都是会被罚款甚至警告的，有的主播就连身材的胖瘦和穿什么衣服都不是自己有权力控制和决定的。”

灿灿耸了耸肩，撇了撇嘴，“其实我们也没有这些自由权，只不过公司管不过来这么多人，也没必要把我们这些非特殊类型的主播管得那么严厉，不然强权压息毙，很多人会揭竿而起造反，到时候公司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不过……”他看着尹煜佑，蓝色的眸珠里突然多了一丝寒意，把尹煜佑吓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怎么……么了？”

他牙齿哆嗦，舌头都差点被浅吃了一口。灿灿严厉地问他：“你是不是看合同的时候偷懒或者走神了，没认真看？合同上写明了，自签约之时起，乙方即成为甲方旗下所属艺人，乙方包括但不限于不得再从事其它任何行业，不得私自改变形象……”

“这个……”尹煜佑嘿嘿一笑，他呲着两排大白牙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他当时因为那个特殊香薰味道的原因，头晕晕乎乎的，那纸上又密密麻麻的打印了一大堆用中文写出来的天文，他看得头晕，甚至有的时候都能看到黑字直接从白纸上飘起来了。

后来坚持着看到中间的时候，不管他看得有多么认真，好多次还是差点睡着，难免会有些不专心，所以大部分条例只是机械地过了一次眼睛，根本没进脑子，而且因为有外力的巫术和巫师蛊惑（香薰和庞绅勋），那些文字也没办法进脑子。

灿灿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关系，现在知道了也好。接私活千万小心一点，别被任何人知道，因为按照合同来说，在帝盛接私活是违约的，公司可以借这个机会强行解约，并且你还得依法赔付违约金。”

尹煜佑的上眼睑无语成了杠，连起来像个意味深长的破折号：M蛋，刚才差点就欠了公司两百多万，还好灿灿救了我这条贱命！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从泥坑里经历了风霜以后摸爬滚打的起来的人，就像那些化妆师，别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更不会因为你求情和楚楚可怜就放过你，或者说，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里的主播们接私活儿都是偷偷的，私下里来，不会像你这颗鹌鹑蛋一样明目张胆的做。你刚才要是敢答应他，明天就会被喊去庞绅勋的办公室里训话，还得现场交了罚款，而且举报你的人不会只有一个，会有一大堆，这里就是这么可怕。”

灿灿抬起眼睛，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要碎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碎了，“这是我的亲身教训。”

“要么，大家跟服装师和化妆师一样秘密地吃私钱，这种事情没被举报的话，公司哪怕知道，也没证据，管不了。”灿灿停顿住，他看了周围一眼，幅度很小地靠近尹煜佑，压着声音说道，“要么，你跟主管关系匪浅，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初来乍到，哪里来的这种关系？”

“所以在这里不管做什么都谨慎一些，别被别人抓住把柄。森林里的野兽捉住猎物可不会松口，不会因为你哭它就放过你，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会害惨自己的陷阱。”

灿灿睛盯着他，那双眸中的蓝色叫尹煜佑不由得从心里和面门生出寒意，“谨慎一些，最起码，在帝盛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要谨慎一些，多留个心眼，不然你会被自己的不谨慎给害死。”

……

新人训练过后，公司对这些所谓的“新人”不再投入任何精力，采取大规模放养政策，让有资历的马自己跑到马群前面来，这样就导致新人的数据几乎都惨不忍睹。

只有尹煜佑因为前期的基础打得好，人长得够帅，更新稳定，直播质量还高，以及孔峻熙那一次关键性的引流……这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让他的人气保持得很好，账号的数据一直在稳定上涨，现在已经是新人里断层拔尖的一位了，其他人只能像仰望近地星星——月球一样仰望他，追尾巴的话暂时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