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138章 借钱

他看了一圈四周，庆幸地放下一些心，PP早就洗完脸，回宿舍收拾去了，刚才不在这里，幸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刚才大叔说的那些话不能被PP听到。

他拿起手机，想把听到的这件事告诉灿灿，又想起他们说帝盛内部的网络被随时监控着，如果刚才是自己多想了，大叔真的是好心提醒的话，这么做就会出卖他，他又放下手机，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转念一想，门卫真的是好心告诉大叔的吗，还是故意说出来，好让他回来传达消息，杀鸡儆猴的呢？假设大叔收了钱，是说客，阵营偏向于公司，那他和作为公司一方的门卫关系好就情有可原，他也能理解门卫的这个“善意提醒”了。

这么想着，尹煜佑又觉得大叔有点可怜，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甚至他的心里可能还在感谢门卫，为自己得到了公司的“信任”而沾沾自喜。但是在战争时期，敌军什么时候真的相信过对方阵营里出现的叛奸呢？

永远不要用善意揣测你的敌人，魔鬼的心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芬芳，它们不懂芬芳。

尹煜佑比较相信一件事，泥窝里养不出干净的东西。

其实他到目前为止能够一直安全，除了他自己推测出来的那些原因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极其容易发散的思维，这在帝盛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盘丝洞里，无形中给他施加了一层保护罩，让他平时会想很多事，因此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就比别人谨慎了一些。

他也跟那个老头攀谈过一次，老头说自己在这里已经干了很长时间了，还晒出一些证据，向他证明工作资历是真的。

对于这种越往深处走，黑点就越多的地方，一个看似脆弱不堪，还容易被迫挪窝的门卫老头能长时间待在这里，要么他跟公司高管同属一伙，是亲戚，要么他自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谁说年长者就是善类？

现在看来那老头似乎两边都沾了一点，这些关系让他处在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上，哪怕帝盛以后真的出事了，也不干他一个门卫什么事，他还是能继续去拿下一份工资，活得滋润潇洒。帝盛没出事，他就有身后的这座巨大保护山罩着，不仅没有人会不长眼的去得罪，每个月还能拿数额不小的工资和孝敬礼品。

尹煜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主播们的待遇会这么差，连正常人的工资水准都没有，原来公司是在拿他们这些主播辛苦赚的钱，养这些水蛭一样的“亲戚”，帝盛压根就没把主播们当人看。基础楼，是一栋真实的“养人厂”，而那些单身公寓，也只是高级一些的厂房而已。

大家在无形中习惯了这种可怕的压榨，还将饲养者的驯养手段当成了真实的奖励，在为自己住进了更好的牢房而沾沾自喜。

要知道，魔鬼给的糖从来都不是奖励，里面包着毒药，或能杀人，或能诱人，或能惑心。

可怜的，从来都只有被压榨的主播们。

外面的人看得到这里的光鲜，也只看得到这里的光鲜，却看不到光鲜背后千千万万个被吸噬成枯骨的孤魂，他们共同背着一座沉重的金山前行，腰被压弯，健康的腿和大脑被压得变成了畸形。金山上的金子是他们一块一块扔上去的，满得几乎在往下掉，但是坐在金山上的胖财主却不准他们停下，而且这座山上没有一块金子是属于这些劳工的。

帝盛的主播，好难。

帝盛的主播，腰直不起来。

帝盛的主播，未来应该怎么办？

基础楼的分布是女生和男生间隔开，一个性别住一层，随机分布。在尹煜佑津津有味地听楼道里外的人穷吐槽的时候，楼道拐角处，住在下面一层的金以娜正堵着刚被她一个语音电话喊起来寅边虎。

寅边虎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肢体语言都在说不耐烦，恨不得快点打发了面前的这个麻烦好回去睡觉。

金以娜看起来很着急，一向胜券在握的沉稳脸上，两道染过又精修的眉毛蹙在一起，眼睛里还写着一些无助，“借我点钱，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借我一点，我没钱交这次的训练费了，身上的钱都拿去买化妆品和衣服了，没留，现在连话费都交不起，等下个月我爸妈给了钱再还你，我不坑。”

寅边虎嘴里正在打的哈欠闻言噎住，他有些无语，因为觉得事情太荒唐了，还有点想笑。

他冲金以娜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你没钱了关老子什么事，你是什么人啊就跟我开口，要不要脸？浪费老子宝贵的睡觉时间，滚！”

说着他就要折回去，他家里有钱，不怕迟到了扣的那点苍蝇腿，因此是新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任性分子，敢迟到。

1102宿舍里所有的新人中，也就寅边虎敢短暂性的无视训练时间和训练期间的规则，但也只是一小部分……

金以娜急得呼吸一促，伸手扯住他的衣服，少见地拉下面子来认真恳求道：“求你了，我真的没钱了，你借我一下，下个月我就能还上，真的。”

“你家那么有钱，借了我这一次也不会怎么样吧，你就当做个好事！”

寅边虎停下折回的脚步，嗤笑一声，他将长长的胳膊一扬，随意又帅气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甩开金以娜，之后转过身，脸上顽劣地笑着，梨涡浅浅地绽放开，看着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些鄙夷的味道，“怎么？女生中间有名的大姐大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这一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你的小姐妹不是挺多吗，拉着她们去随便堵几个人要点‘保护费’呗，这钱不就有了？你平时最爱干这个，还最拿手，用得着跟我借？大姐大怎么着都有办法吧，实在是犯不着亲自来下这个面子，掉咖啊姐姐！”

他的语气阴阳怪气，还弯下腰凑近金以娜，脸上的笑意奇异地加深：“都求到我这里来了，这可不像你啊大姐大，啧啧啧！”

金以娜是真的急，他都这样调侃了，还没有生气。听寅边虎的口气是一点都不准备出山，她又伸出手，计划去抓他的衣服，“我这次是真的着急，求你……”

“了”字还没说出口，寅边虎突然凑得更近，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夏……夕……”

听到这个名字，金以娜的心脏突然砰咚一声猛跳，她就像被动开启了语音开关的娃娃，手上的动作顿住，瞳孔倏地缩小，心脏下意识的加快了跳动的节奏，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非常紧张。

寅边虎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得逞又狡猾地笑了。他毫不留恋地撤开身子，远离了金以娜这个他自以为的毒瘤，讽刺她道：“为什么一向不缺钱的大姐大居然沦落到亲自出面借钱的地步，还借到了我这里？你明知道我说话肯定不好听。”

“是因为一直替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帮你解决经济难题的‘小军师’死了啊！让我想想，她死在什么时候，哦对了，就在昨天晚上，颅内感染，高烧死的，大脑都烧烂了。”

“新人群里关于她的消息炸开花了，你这个好姐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反而还一门心思地跑来我这里为自己的事情借钱？”

他的眼睛睁大，面色变得狰狞，像是老虎在咆哮，“她为你做的那些事通通白做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

寅边虎后面的话没有骂完，抬起的手在意识到金以娜是个女孩子之后，瞬间跟未说出口的脏话一起收住。

楼道拐角处的空气安静了半分钟，静得能听到楼道里的人们在聊昨天晚上有个主播跑了的事。寅边虎敛住周身外肆燎动的气焰，一直带着不同意味笑容的脸伏寂下来，像是即将爆发山雨之前的天，黑沉沉，视而可怖万分。

现在招惹他的话，一定会被捶得脑袋开出血爆花。

“不拿朋友的命当回事的家伙，老子看不上一点，滚，这次我不打你！”他稍微顿了顿，揣在裤兜里的手抓紧了裤腿，用闷闷的声音继续说道，“老子害怕哪一天你也像对夏夕一样把老子给卖了，老子怂。”

“她对你那么好，贴心贴力地帮你跑腿，钱也给你花了不少，结果到她死，你的眼里居然都只有利用？金以娜，你真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青年的声音粗糙而平静，含着滚滚的暗雷。金以娜攥着拳头，她慢慢地抬起脸来，脸上原本软弱无助的神色已经绝迹消泯，代之是狠厉，和寅边虎拼命忍耐的神色比起来，就像是已经在不停地翻滚，即将泻出砸穿大地暴雨的雷雨云。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要吞噬掉周围一切东西的漩涡一样，里面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她恶狠狠地盯着寅边虎：“夏夕的死不关我的事！”她一字一顿，说得缓慢而有力，“而且，说我是畜生，你平时也没少带着你的那帮兄弟四处惹事吧？”

金以娜主动走向寅边虎，这一次，她的姿态没有再因为要借钱而畏畏缩缩的，而是挺起胸膛直视着他，脸上、眼睛里，再看不见丝毫的怯懦和怂，“老虎，我们是一丘之貉，我是烂人，你又好了多少？”

她踮起脚，气势却不输，抓住寅边虎的衣服领子猛地把他扯低，“不要以为家里有两个臭钱就可以在这里指点江山，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烂货，要点脸吧，死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