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上 第14章 回到正轨

跟着石松茂上洞的第一天，宋其蓁按着往日的作息早上锻炼完就叫人起床。

宋其蓁不清楚石松茂的行事作风，但是带上画纸和笔准没错。

“来了。”

“石工早上好。”

这是编号四十五号的洞窟，建于盛唐，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完工。四十五号洞窟是众多洞窟中佛像保存完好程度较高的洞窟之一，莫高窟的群窟大多数由当地的大家族出资建造，洞窟建造完当成家庙使用，但是四十五窟的具体建造人至今还没有一个定论。

东壁是一幅没有画完的观音像，南壁是观音经变，分三部分，位于经变中央，正中主尊的观世音佛像头上覆盖莲花摩尼宝珠华盖，头戴化佛冠，佛像严慈端庄，小腿以下已经破损，北壁也画满了观无量寿经变。

纵观历史，从唐之后，历经安史之乱，吐蕃在西南崛起，长安、凉州和沙洲接连沦陷，沙洲百姓被围困长达十年之久，四十五号洞窟上的佛像、壁画表达的主题也就不足为奇了。

涅槃重生，拯救现世，脱离苦海，也寄希望于来世。

石松茂现在的工作就是测量洞窟，补齐洞窟的数据和结构图。

四十五号洞窟他昨天刚刚测量完成，现在让宋其蓁几人过来就是让她们自己再测一遍，看看几人的专业牢靠程度，好让他知道个底，再针对性地让她们学。

石松茂今天会先带几人过一遍流程，把该注意的点告知几人。

“你们从四十五号窟开始往后，做数据画图，在周六的时候给到我。可以互相帮助，共同探讨，能画多少画多少，不勉强。”

“这边是这样……那边要注意的是……”

石松茂就按着自己的速度走，四小时后，觉得说得差不多了，就放人去吃饭了。

今天他也饿得早，也是好久没有说那么多话了。

测量洞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洞窟距离地面很高，想要得到顶上的数据，只能依靠攀爬蜈蚣梯上去测量。

六天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而且还要去除掉今天，那么留给她们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天半。

石松茂讲得很快，一上午就讲完了，剩下的时间让她们自己把握好。

“其蓁，维先，你们有没有觉得石工比老闻头严多了？”

石松茂走后，黄馥玉等了一会儿，确认石松茂不会杀个回马枪，略微迟疑地问几人是何感受。

她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怪不得老闻总说自己讲得慢，对比于石工，果然是慢了。

黄馥郁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们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速度，一山更比一山高。

老闻是她们专业课的老师之一，以严厉出名，她们班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是不敢直面他的，老闻的课上，但凡是和他对上眼睛的，那么恭喜你，喜提灵魂拷问大礼包一份，没答出来，作业加倍，答出来了那久原数不变，更惨的是，你如果逃避低头，以为不主动对上就没事，那么，你就想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作业在加倍的基础上再叠加，加上下次提问一次。

如果老闻是从行动上就能让人看出他的严厉，那么石松茂就是攻心型的，让人觉得好像自己没听懂就会愧对很多人。

“也……还好吧。”

宋其蓁还是觉得老闻严一点，也就一点，老闻挺可爱的，特别是犟起来和她吹胡子瞪眼的时候。

“算了，就不该问你，老闻的爱徒，我怎么忘了，你也是个小魔鬼，我宣布你失去了发言权。”

黄馥玉跳过了宋其蓁，她想要倾听的是普罗大众的心声。

“我觉得和老闻不相上下吧。”

杨维先也有和黄馥玉一样的感觉，不过他没有分出高低。

黄馥玉就知道，杨维先虽然没有赞同她，不过也是有感觉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子认为。

转眼几天时间过去，上洞、下洞、搭架、爬梯，几人已经熟悉。每天天亮就开始结伴到四十五窟里绘图，石松茂对他们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了，遇到有代表性的地方还会让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先去探讨。

宋其蓁在周五的时候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周六主要是在查漏补缺，晚上交完稿，明天就可以休息一天。

上周写给家里的信还没有寄出，宋其蓁想趁着明天休息去进城一趟，把电报也给发了，顺便再把家里寄来的包裹拿回来。

来到研究所的第一次公休让黄馥玉很兴奋，听说宋其蓁写了家书明天会进城去邮局寄回去，她也想去敦煌城逛逛。

上次的事情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了，在研究所里的日子很是单调，没有一点娱乐性的东西可玩，黄馥玉不明白宋其蓁怎么能那么快适应融入这样的生活。

运送生活物资的卡车在中午抵达了研究所，等卸下物资，刚好把宋其蓁几人捎到城里。

还是同样的路，和来时的心境天差地别，此刻她们才真真正正意识到，她们开始在这里扎根了。

邮局里，前来寄信的人并不多，要拍电报的人更少。柜台里的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道着东家长西家短，见终于有人来了

连忙回到岗位上。

“同志，按照这个纸上发。”

宋其蓁递过去半页纸，上面有写给全家人的话，不偏不倚，一个人一小段。

“为人民服务，同志，你好，你确定要这样发吗？”

电报都是按字数收钱的，大多数人为了省一点钱都是尽可能地精简字数，意思到了就行。柜台的发报员反复询问，以为宋其蓁搞错了。

“就这样发，谢谢。”

宋其蓁没管这些，主要是她出发的时候答应过家里人，一周必须写一封信，就算寄不出去也要攒着，可以等她有空再寄。字数少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她家里有三个爱争风吃醋的男人，还有一位没说就能掉眼泪的林女士，防止几人等她回家的时候翻旧账，宋其蓁下笔的都算好的，绝对让老父亲和大哥、二哥、林女士找不出一丝偏袒。

宋其蓁和发报员确认完，不用想就知道柜台那几双盯着她的眼睛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说她“败家子”，“钱多了没处花”之类的，她不在乎，也不缺那点。

办完事后，领到了几个大包裹，宋其蓁和邮局里的人商量好，她多出一点钱让他们下午的时候帮忙把东西连同他们几人一起送到研究所，省去了他们再找车的工夫。

天还早，几人本来想着去探望乔克，却被邮局的人告知乔克昨天被外派去附近的村子送件去了，他们邮局会有一些积压件，都是一些下面村子出行不便的老人的儿女寄的东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邮局会有固定的积压额，一旦到了这个额度，他们邮局会清理出来派人送到村子去，再由村长给分发下去。

这可真是不巧，好不容易不赶时间，几人就这么漫无目的逛起敦煌城。

“你们有没有感觉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

许正之满腹疑惑，怎么路过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呢！

赵新德附和道：“我也发现了，城里好像比上次严了很多。”

黄馥玉扯了扯宋其蓁的衣袖，“其蓁，那边那个男人好像在看我们。”

宋其蓁把黄馥玉护到身后，顺着黄馥玉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很快就扭过头去。

“没事，现在是白天，又在城里，他们可能只是对新面孔好奇罢了。”

走到街尾处的一家面馆，宋其蓁拉着黄馥玉进去吃面。

公休日是研究所食堂是没有饭吃的，他们只能自己解决。

“老板来五碗面。”

“好嘞，先坐，马上给你们煮。”

宋其蓁选了最靠近灶台的那张桌子，桌子有点小坐不下五个人，于是就男女分开两桌。

“老板，看您这门头，这店开得挺久了吧？”

宋其蓁在等面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和老板唠起家常。

老板听到宋其蓁的话，目光落在宋其蓁身上，见她只是一个女娃子，和气说道：“是有几年了。”

“我们是从外地来游学的，就想体验体验你们这里有特色的地方吃食，我果然没看错，您这店一看就不一般。”

“你这女娃子直爽，嘴也甜，我给你多加一点面。”

宋其蓁说话一套一套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老板身上夸。没一会儿，老板的底细就被她摸了个透。

“关叔，我们过来的时候，这城里街上的人怎么都盯着我们看，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在几人都低头大口嗦面的时候，宋其蓁已经叫上叔了。宋其蓁碗里的面是正常量的一倍，黄馥玉和宋其蓁同桌，也跟着沾了光。

“你说这个呀，前些天城里有人贩子出现，听说是拐走了几个人，后面发通知了，让大家都注意点，特别在城里有生面孔的话，一定要注意。”说到这，关叔仔细打量了宋其蓁，嘴唇紧紧抿着，想了想还是提醒一下，“你们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点，人贩子就喜欢好看的。”

好看的宋其蓁：“……”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参考文献：

[1] 杨晓军，敦煌书法研究的回顾和展望；

[2] 周慧、黄征，敦煌文献书法类型探析；

[3] 邰惠莉，敦煌研究院藏敦煌遗书的来源和价值；

[4] 陈琪敦煌遗书书法浅探；

文中关于专业知识并不太严谨，欢迎批评指正，对于所有参考文献、资料等会在完结后统一再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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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