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蓁,你醒了。”黄馥玉看到宋其蓁睁眼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明亮的笑容,“你睡了好久,那个大胡子凶巴巴地让我不要吵醒你,我都担心死了。”
宋其蓁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刚发出响动,一旁趴在方桌上休息的黄馥玉也辗转醒来,上前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宋其蓁被带走后发生的事情。
黄馥玉说着说着,一只手拍在了自个脑门上,懊悔道,“你看我,光顾着说这些了,其蓁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宋其蓁还在接收消化黄馥玉带来的信息,她被带出去后不久,当地的武装部和警察就展开了联合行动,光是清理敦煌城中的暗哨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为了保证人质安全,在敦煌城进行了一场明面上的军事演练,城中百姓收到了宣传部的通知,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通知有些紧急些,有些小年轻还没嘟囔上两句,就被身边的长辈给拉回家骂了。
可不敢乱说,如今这日子过得不错了,就摔碗骂娘。城中上了年纪的老人是经历过那段苦难日子的,更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宋其蓁听黄馥玉说她们现在还在敦煌城,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政治部给她们安排的,等明天一早武装部那边会直接派人把他们几个送上山,让她们不用担心。
黄馥玉说的大胡子就是唐淮安,之前在船上唐淮安是背对着车上的几人站的,所以黄馥玉等人没有见过他。这次唐淮安刻意没有收拾自己,胡子拉碴的,行事作风大变样,宋其蓁能认出来也多亏了那双改变不了的眼睛。
唐淮安被黑蝎带出城,收到唐淮安消息的武装部,等一切布置妥当,这场营救计划便开始了。
唐淮安原计划早已定下,没想到的是黑蝎中途会去绑人,不过倒是让这场戏更逼真了,送上门的哪能和自己费尽心思找到的来得更可信。
种子已经埋下,现在就静待它生根发芽了。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给宋其蓁几人送来了吃食,她们的行李已经都拿回来了,乔克现在还在卫生院住院休养。
因为是突发情况,乔克开的那辆羊毛车已经送去维修,邮局那边已经打报告,重新申请一辆车,以便后续开展工作。
上车之前,五个人凑了点钱,托政治部的肖秘书帮忙买点补品、水果什么的捎给乔克,让他好好休息,她们因为赶时间,不能亲自前去道谢和表达歉意。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研究所那边也收到了通知,武装部和研究所那边通了气,会直接把他们送过去,避免节外生枝。
沙尘过后,皎洁的蔚蓝色重现,如果不是几人亲身经历,怕是永远只会觉得那是书本上过于夸张的描写。
从敦煌重新出发,又是相同的路段,最外向的杨维先都沉默不语,除了宋其蓁,几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有余悸,他们承受不住再来一次那样刺激的‘冒险’。
长时间的安静过后,时间滴滴答答溜走,又路过了几个村子,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研究所,他们此次行程的最终目的地。
“这就是我们以后要工作的地方吗?”
下了车,负责送他们过来的肖秘书正在和所长交接,黄馥玉激动地四处打量着将要停留的地方。
三位男同志坚决不让宋其蓁和黄馥玉沾手行李,宋其蓁只能站在一旁干等。
赵新德在车下方拿行李,许正之和杨维先负责递下去,没一会儿,行李就全部搬下来了。
肖秘书那边也聊完了,和他们告别后上车回了敦煌。
“几位小同志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是敦煌研究所的所长——廖庆钒,我代表所里各位同志欢迎大家的到来。”
廖庆钒接到通知后,就把今天的工作延后了,时不时到大门看看人到没到,至于其他人都各忙各的活,实在走不开。担忧宋其蓁几人心里有疙瘩,一脸歉意给几人道明原因。
“廖所长好,我是宋其蓁。”
“杨维先。”
“许正之。”
“黄馥玉。”
“赵新德。”
“你们好,你们好,快别站着了,先进去,到这不用客气。”
廖庆钒心里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人到了就好,都是好苗子。
“欸,廖所长,哪能让您帮我们提行李,我们自己来就好。”
杨维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抬眼一看廖所长亲切地帮他们拿行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们行李又大又重的,怪不好意思的,连忙婉拒道。
廖庆钒把宋其蓁几人带到宿舍安顿,临时有事就先行离去。
宿舍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里头睡觉的地方盘的土炕,土炕南面就是窗户。木质的框架,窗户上面四眼的一层桐油纸已经发白,墙体上还粘着发黄的报纸,家具也只有那一张简单的四方桌和一个小柜子。
男女宿舍对立分开,杨维先三人把宋其蓁和黄馥玉两人的行李搬到宿舍后就各自去整理东西。
长时间没有人住宿舍散发着一股阴凉气,宋其蓁的行李堆在宿舍门口,她要先打扫擦一遍才能把东西搬进去归置。
别看屋子不大,打扫起来也是个力气活。
廖所长说了,他们刚来可以先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晚饭在七点钟的时候,请的是附近村子的一个大娘帮忙做的。
吃完了晚饭就早点休息,明天晚上所里会给他们举办一个欢迎会,让大家相互了解。
“其蓁,你收拾好了吗?我来帮你。”
黄馥玉收拾完,拿着抹布就过来了。
二人的宿舍是相邻的,布局上也是一样的。
“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把东西放进去就好了。”
“那我回去把抹布放一下,我们去对面找许正之他们,等他们忙完我们可以结伴去周围逛一圈。”
黄馥玉上下看了确实是弄好了,转头回宿舍放抹布去了,宋其蓁想着还有行李在路上,归置也不急于一时,就到门口等着人。
到男同志的宿舍也就几步路的事。
“你们三位男同志好了吗?我和其蓁想去附近逛逛?”
“好了,好了。”
男同志这边杨维先是最快收拾好的,他早就想去逛了。
“不着急,你们慢慢来就好。”
宋其蓁看天还早,太阳还晒得很,晚一点也可以,就让他们慢慢收拾,她们在门口等一会儿。
宋其蓁站在赵新德宿舍门口看着,没有说进去帮忙搭把手,这个时代对男女之间的交往界限很严格,宋其蓁没有能力去打破,站了一会,发现赵新德做事还挺细致,甚至说可能还有点强迫症了,看的宋其蓁都极度舒适。
收拾完毕,宿舍门轻掩,几人不知道具体位置,决定顺着路走,走哪算哪。
沿着东面走,她们所住的院子后面就是陈列室,陈列室的门上了锁,宋其蓁几人没能进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研究所的食堂,还没到点,炊烟已经升起,一位面善的大娘正在案板上揉搓着面团。
“你们是新来的师傅吧?面还要等等。”
几人不想打扰大娘忙活,刚走几步,就被大娘发现了。
“大娘好,我们是刚来的,但还不是师傅,顶多就是个学徒。”
杨维先打着招呼,三两句就把大娘哄得开怀。
“都一样,俺没什么文化,但是你们干的那个活我知晓,我家大福说了,你们都是干大事的,和我们这些地里的人不一样。”
大娘是个健谈的,还不到几人问道,自己就把故事倒腾了个干净。
大娘姓汪,小时候跟随父母、族人逃难,后来父母病去,就剩她一个姑娘家,被族人霸占了房子后,还想把她卖给老鳏夫做继室。
她不甘心,连夜逃走,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丈夫也是个可怜的,小时候从高处摔下,瘸了一条腿,好在有一门手艺傍身,汪大娘流落街头时,还是包子铺学徒的丈夫温平贵偷偷给了两肉包子,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搭起伙过日子。
前几年丈夫去世,唯余的儿子温大福在外面成了家,她舍不得和丈夫一起共同建造的家,那里一砖一瓦都有着亡夫的身影,也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就独自守在了家里,免得老头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起儿子大福,汪大娘眼里满是骄傲,现在这份工作,还是儿子怕汪大娘一个人胡思乱想,提议汪大娘可以过来试试。
她人老了,帮不到儿子,现在能有份进账不靠儿子养活自己,还有人陪说说话,现在又来了宋其蓁几个年轻人,想来以后会更热闹,开心得不行。
“我快点弄饭,你们转个十来分钟就可以过来吃了,今天就吃早点,不能让你们饿坏了。”
汪大娘手中的面团,经过她的巧手,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细细长长的面条。
厨房里油烟大,汪大娘是习惯了的,大火升起来,就把宋其蓁几人推了出去,怕沾着烟味了。
“汪大娘,我们以后还要经常过来,你以后可别嫌我们烦,吃个糖甜甜嘴。”
宋其蓁往汪大娘兜里放了一把水果糖,趁汪大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跑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有样学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群孩子!”
汪大娘伸手往兜里摸去,沉甸甸的糖果,看着几人跑远的背影,转身回到厨房忙碌,脸上的笑容没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