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妮老师,你看那!好多人!”
“今年的尾姬节在人族开啊。”布兰妮念叨着
“尾姬节,为了庆祝血族投降而设立。”
书上的文字变成了眼前的景象。
诺托斯艰难地挤进人群。
中央场地是圆形的,如果沿着一条石头路,便可以走出场地。中央广场有一颗高可参天的榕树。
榕树前一位老者拿着叶扇,面带笑意讲着什么,他身边围着一圈小孩,他们时而露出笑容,时而紧张地瞪大双眼,诺托斯两步并成一步,凑了过去,不过他绕到了大树后面。
老人摇动着扇子,一板一眼地讲述着五族之争的历史故事,他讲的与诺托斯在书上看到的“正史”出入很大,对方讲的更像是带着传奇色彩的冒险故事,周围的孩子越凑越近,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在老人轻咳后又归于安静。
吵闹的盛典被隔绝在外,诺托斯感觉自己置身于带着彩色泡泡的盛夏中。
老者讲到与半兽人同流合污的血族投降且被驱逐后,孩子有的举起手欢呼,有的抱成一团。
在榕树另一端的诺托斯同样激动地拽住袖口,他即为自己英勇的祖先喝彩,又唾弃被光明驱逐的黑暗。
“白痴”一个声音在诺托斯耳边一晃而过,这一声将他拉回吵闹的盛典,他气愤地回头,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消失在人群中。
这人是有病吧?
“故事到此为止,人类、精灵、矮人通过努力,迎来了永远的和平。”
孩子们没有听够,缠着老人再讲点什么,于是他讲起了自己的童年。
回头时,却发现布兰妮老师不见了。
去树顶往下看,有可能能找到她,诺托斯想 。
他摸了摸榕树的干,蹭了一手土,且白色的花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脏掉了,这令他十分懊恼,但他来不及纠结这个了,他几步登上榕树顶端,自上而下搜查,希望看到老师。可看了好一会,也不见老师身影,他失落地一步从树顶跳到地面,十分轻盈。
“白色斗篷?那是精灵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喊到
“怎么可能,精灵怎么可能来塔弥拉?”
“可那个人一步就从树顶跳下来了!还没有摔死!”
“什么?!”
精灵耳力极好,即使很远了,几个孩子说的话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诺托斯虽然因违反了老师规定的低调行事原则,有一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得意。
这种得意甚至压过了被莫名其妙的黑袍子骂的不爽。
布兰妮是人类巫师,如果她想找到谁,即使对方在天涯海角,她也能轻松找到,诺托斯想到这,便不再担心。
他信步闲游,踩着被阳光热得滚烫的石头路,石块间有绿色的草零星冒出头,有的被踩得扁扁的。
诺托斯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打了一个响指,小草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出一会恢复了生机,诺托斯满意地挑挑眉。
一直沿着石头路向前走,人就稀少起来,两边有许多小胡同。
有光亮在黑暗的巷子的闪烁。
诺托斯好奇地走过去,而阳光的光线被他的修长的身体挡住后,光亮消失了,他面前的,不过一个破铁片子,他有些泄气。
随意地把它捡起,没料想到的是,与铁片接触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一甩手,铁片落地。
诺托斯诧异地想再次捡起它时,巷子的深处闪过一个黑影,先一步捡起了铁片,随后转身就要走。
这不同寻常,因为凭借诺托斯的耳力,不可能不注意到人类快速挪动的声音,但此番诺托斯什么都没听到。
诺托斯立刻抽出腰间的剑。
“什么种族的?血族?”精灵语气不善
对方刚想说些什么,外面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它们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着什么,诺托斯完全听不懂。
那个黑色影子不假思索,侧身夺过诺托斯的剑,随后拽住精灵的领子,轻松地单手拎起,随后将他扔到一个本该装酒的空桶中,自己也一跃跳入桶中,并把盖子盖上。
酒桶应该是闲放很久了,内部的木头发了霉,大片大片的绿色,味道也是一言难尽,诺托斯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桶的味道难以忍受,他没想到有人这么快破了他的剑法,一下就把剑夺走了。
“你如果想被半兽人乱刀砍死,请自便。”黑色身影冷冷地说,他的语气好似上了霜的锋利的刀刃。
半兽人!诺托斯瞪大眼睛,人类的塔弥拉上怎么可能有半兽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诺托斯身旁的“人”再次说话,“会法术吗?发霉的金块。”
诺托斯刚要说会,但听到“发霉的金块”眉毛蹙起,“你说谁呢!”
“你,白痴。”这熟悉的语调
“就是你在榕树那骂我!还逃……”对方用手用力捂住了诺托斯的嘴,“蠢精灵,用法术隐形,它们来了。”
果然,不出一会,这条巷子就被杂乱的脚步的回响充盈,它们好似商讨了一会,便开始一个一个掀起酒罐的盖子。
一个半兽人用力掀开诺托斯他们所在的盖子,一无所获后,重重砸上盖子。
这一下震掉了诺托斯的一个耳坠,耳坠掉到酒桶内壁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将要离去的半兽人猛然回头,什么都没看到,挠了挠头,跟着其他半兽人离开了。
诺托斯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回归原位,他捡起碎得不成样的耳坠,有些心疼,这个是母亲在他今年生日送给他的。
旁边“人”动了动,推开了酒盖。
诺托斯虽然不满于对方的话,但对方确实救了他一命,于是他不再生气,笑着向对方伸出手“谢谢你,我叫诺托斯,从帕米拉来的。”
有光再次照入偏僻的巷子,照亮了对方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黑色眼睛,你是人类吗?”
对方冷哼一声,站起身,把剑扔到诺托斯怀里,跨出酒桶,抖了抖身上的土,头也不回,一会就不见了。
留诺托斯一个精灵尴尬地蹲在原地伸手,他撇了撇嘴,收回伸出的手。
突然传来的人类尖叫声打破了诺托斯的尴尬。
半兽人往人类那里去了!
诺托斯连忙起身,沿着石头路从巷子往中央广场跑。
本该热闹的中央广场,此时空无一人,两边的店铺大门紧锁,店铺前的小摊所卖的东西被扬了满地,整个庆典的场面乱成一锅粥,本来的喜悦和热闹被荒凉和凌乱取代。
不过地上除了弄脏的食物和凝固的果酱,到没有人类的血液,没有人类伤亡。
跑的还挺快的,诺托斯宽慰地叹了一口气,把剑收回腰间。
人类士兵估计不多时就来了,还是不要停留了。刚要离去,却听见一个被掀翻的小车下面传来声响。
诺托斯恐怕是受伤的人类,连忙过去。
“你好?”诺托斯敲了敲镶嵌在小车上“超级美味华夫饼”的招牌
里面的人类似乎是害怕,又往里钻了钻,磕到了头,闷哼了一声
诺托斯抽出背上的弓,垫到车的底下,随后用力,车的一角被翘了起来。露出一个哭得泪眼模糊的小姑娘。
他伸出手“出来吧,半兽人都走了。”
精灵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她一时看愣了。
小姑娘慢慢挪出来后,诺托斯将她抱起。
她悄悄拍身上的土,希望蹭脏精灵圣洁的白斗篷面积少一些。
“你的父母呢?”诺托斯问
“我没有父母。”
“那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东边的小房子里。”
东边,诺托斯辨认好方向后,便一跃而上店铺的矮房子的屋顶,小姑娘抱紧了诺托斯的脖子,惊奇地看着快速向后退的房子。
从中央广场一直向东,应该算是从城镇一直到了郊区,房子从多到少,且屋顶也越来越不结实,一踩上就有吱呀吱呀的声响。
天色彻底暗下来,听得心慌慌的,于是诺托斯跳了下来,在平地上走。
“你叫什么名字?”光是赶路实在无聊,于是诺托斯问到
“桑娜。”她说
“我叫诺托斯。”
“你一直住在塔弥拉吗?”桑娜问到
“不是,我从帕米拉来的。”
“帕米拉!你们真的住在森林里!”
听闻精灵非常喜欢森林,每天的活动都在森林里,他们不会建房子,夜里就躺在草地上睡,早上被太阳叫起。
诺托斯感觉对方的目光非常奇怪,但说不上来,好像是在同情自己。
“就是那!”桑娜指向一片树林,她主动从诺托斯怀里跳下来,拉起诺托斯的手,跑了起来。
其实我抱着你能跑得更快,诺托斯想。
一个小房子被树遮盖,只有风吹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屋顶的红色瓦片。
夜织上屋顶,月亮代替了太阳,向下洒了银白色的光。
如果在帕米拉,像这样的晴天,森林中的夜景是最好看的。
伸手好似就能摸到星辰,人类的塔弥拉的景色和帕米拉差的太多了,诺托斯承认他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