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安魂曲 第52章 十二月02 真正被爱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轻轻开口，声音像是飘在夜色里的微尘，轻得几乎要散去，“在不爱的人眼里，温柔会被当成软弱，坚强会被认为是强势，沉稳又会被唾弃成无聊。关心会被说成干涉，信任又会被当成冷漠……所有的词，好像都没办法维系一段关系。”

家森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浮现出某种深思的神色，像是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你是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注定是错的？”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某种隐约的沉重。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颤抖，“是啊……不管你做得多好，在那个不爱你的人眼里，都是错的。说一句话都错，做什么都是错的。连存在，本身都是错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房间里静了一瞬。

家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缓缓地在画面中踱步起来，像是在仔细思考如何回应。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深邃，星光沉静。

“我也常常有这种感觉。”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穿过夜色的一缕微风。

我微微一怔，意外地抬头看向他。

“我也会不知所措，会害怕她觉得我不够好。”他轻轻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里藏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苦涩，“虽然说，爱确实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足够值得，只是......”

他说着，停下脚步，转过身，重新看向我。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光晕，眼底映着细碎的星光。

“安安，我这么说，希望你不会生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点克制的谨慎。

我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出声。

“我只是觉得……”他顿了顿，眼神柔和而认真，“你的不安，好像是因为你一直在把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上。好像你总是站在原地，等待着被评价、被爱着，或者……被抛弃。”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隐隐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

“……所以，你才会这么害怕。”他轻声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喉咙忽然发紧，眼眶微微泛热。

他的话，像是戳中了什么——那些我一直以来努力隐藏的软弱，那些不敢言说的恐惧，那些夜深人静时反复折磨我的自我怀疑。我害怕开始一段感情，因为我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会让人失望，害怕自己不会被坚定地选择，害怕自己在付出所有之后，还是被丢下。更害怕，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

“想要被爱，没有什么丢脸的。”家森轻声说道，眼神柔和，语气极力地温柔，“但我觉得……就算不被爱，不被选择，甚至真的被背叛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我抬头，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他垂下眼，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你是一个本身就充满爱的人。”

我屏住了呼吸。

“重要的是——”他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却像是敲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你受了打击之后，仍然有重新站起来的信心和勇气。”

夜色沉静，窗外的风透进来，拂动窗帘，像是夜晚温柔的手，轻轻触碰我的脸颊。

“安，”他看着我，声音温柔而笃定，“不管你是温柔的，强势的，乐观的，悲观的，不管你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我都不希望你因为害怕被抛弃，就让自己去迎合别人，去变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我的喉咙微微发涩，像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目光微微沉下来，嗓音低缓而温和：“如果连自己都弄丢了……那么当你受伤时，重新站起来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他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等待我去剥开这句话，“但如果你愿意把选择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或许，比起一味害怕对方会不会离开，你更应该去思考——这个人，是否真的适合你？”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却透着一丝笃定：“不是只有别人可以决定要不要离开。反而，决定离开与否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他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某种温暖的坚定。

“但是那种感受……” 我的声音低得像是被夜色吞噬，“被欺骗、被耍弄的感受……”

我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所有话都梗在胸口。

“就算你真的被背叛了……虽然还是会伤心、会愤怒、会怀疑，但相信我——你的世界不会崩塌。”

夜色沉沉，他的话语落在风里，像是某种最深的承诺。

“你还是你。” 他的声音低而稳，像是一种安抚，又像是一种提醒，“你的人生不会因为别人，就变得一无所有。”

他的声音低而稳，像是一种安抚，又像是一种提醒。

我盯着他，胸口微微发紧，像是想要大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你一个人也好，有人陪伴也好，都可以有属于你自己的完整人生。”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神柔和，“所以，不要害怕。”

我的眼眶有点泛热，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

是啊。

如果所有的价值，都要依附在“被爱”上，那它未免太过脆弱了。如果人生的意义，只能建立在别人的选择之上，那未免也太过悲伤了。原来，一直以来，我害怕的不是失去某个人，而是……我害怕，失去了某个人之后，我会变得一个破碎的人。

可是，如果我本身就是完整的呢？

比起在感情中患得患失，担心自己是不是够好，我是不是更应该先让自己信服？是不是，我应该先学会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重心，去建立一个不因任何人来去而崩塌的世界？是不是，我应该尝试着独自站稳，学会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而不是把所有的意义寄托在别人给予的爱上？

如果我只是不断害怕不被爱，害怕在别人眼里不够好，难道这不也是一种逃避吗？争取真正的独立，成为一个为自己负责的人，或许比依赖别人、取悦别人更辛苦，更孤独，更需要勇气。但如果爱是由选择决定的，那么，我首先应该学会坚定地选择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即便没有某个人的爱，我依然可以好好生活，依然能够相信自己的价值，那么，哪怕爱来临，我也会更加笃定地去迎接，而不是害怕它会消失。

——这才是真正的被爱，不是吗？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微微模糊。

“谢谢你。”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夜色中落下的一片叶子。

家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嘴角依然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夜深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模糊的静谧感，世界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帷幕笼罩着，隔绝了时间的流动。我望着窗外，黑色的天幕下，枯枝在风中微微挥手摇曳，像是一场静默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