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琪一声惨叫,后背重重摔在地上。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有长进。”看着小琪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对面那人轻飘飘地评论道。
那人至少比她高一头,斜阳透过训练馆的窗子洒在他身上,映衬出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
小琪仰起头,撇撇嘴:
“张大学长,你下次能不能轻点?再这样下去,我该残废了。”
张黎明嘿嘿一笑,随即恢复严肃神情:“轻点?敌人会对你轻点吗?”
小琪无奈摊手:“我知道,可是你比我块头大那么多,我打不过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张黎明彻底收回笑容,正色道:“你不能这么想。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战斗都不公平。”
“你一定会经常遇到力量上能轻松碾压你的对手,但你若是心安理得地认为输给他们是合理的,真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你一定会死的。”
“好啦好啦,张大学长,”小琪不客气地打断他,“上课的时候□□们已经说教过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你就别给我补习了。”
张黎明双臂抱在胸前,从小琪的角度仰视过去,他上身的作战服因微微隆起的肌肉而略显紧绷。
斜阳从侧面打来,他的五官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张黎明眼神微眯,俯视着面前瘦小的女生:“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去打听打听,整个训练营,想得到我张黎明补习的人,不得成千上百?”
小琪呵呵一笑,摆摆手:“您行行好,还是饶过我吧。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上赶着想来残废。”
张黎明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训练厅外,院子里的一株桂花树温柔地沐浴在夕阳里,秋风拂过,开着窗缝的训练厅满室芬香。
小琪和张黎明四目相对,沁人的桂花香一路甜到心底。
半晌,张黎明轻咳一声,正色道:“话说回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败给我吗?”
小琪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张大学长,你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你比我多几十斤,那些肉难道是白长的??”
桂花香溢满训练室,香甜的空气钻入鼻尖,张黎明笑着背过手,没理会小琪的挖苦。
他半仰起头看向窗外,阳光顺着下颌角一路向下,淌进微敞的训练服内,欲盖弥彰地露出几片肌肤。
半晌,他回过头,神情严肃地给出答案:“因为你心太软。”
“什么?”小琪讶异至极。
活了这些年,从来没人这样评价过她。
其实,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得到的从来都是相反的评价。
过去的一幕幕无声而迅速地闪过脑海。
张黎明上前一步,重量十足的目光扫在小琪脸上,似乎在搜寻什么。
半晌,他一字一句道:“你心太软,不敢下狠手。”
小琪眨眨眼,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张黎明对她的动作装作不见,耐心解释说:“你心里有畏惧,害怕真的伤着别人。”
“可是,敌人却不会这么想。”
“我就是利用了你这一点,才能次次拿住你命门。”
说着,语气一沉:“以后,敌人只会比我更冷酷。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小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紧咬嘴唇,再次松开时,一道深如伤口的暗红印痕显在唇上。
张黎明此时背对着阳光,眉峰显得格外冷厉,黑色瞳仁里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你记住,王小琪,”张黎明眉头微皱,语气深沉,“以后,无论对谁,都不要心软。”
“你是IPP近几年收的天赋最高的学生之一,如果你能改掉这个弱点,几年之后,这里没人是你的对手。”
-
十年后,悬崖下。
啪的一声,小琪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无论对谁,都不要心软。
十年了,她依然没学会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所以今时今日她才落到了这般地步。
难以忍受的刺痛从后背袭来,她拼命咬着牙,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飞出窗外时,她失速坠下万丈悬崖,幸好沿途几截枯树拦住了她,让她不至于自由落体一路坠到崖底。
减速后,小琪又眼疾手快地扒上了一旁根深叶茂的大树,顺着枝干一路向下,爬到谷底。
粗略的检查后,小琪发现自己全身大面积刮伤,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最严重的是左边大腿上,一个划了几寸长伤口淌着血,远看好似蜈蚣一样。
幸运的是,简单活动了下四肢,小琪发现她竟然没有骨折。
天无绝人之路,小琪心想。
这原本是必死的局。
但是上天想让我活下来。
永远都不要心软。
永远。
-
三天之后。
贝弗利山庄外,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云彩,重量十足的阳光倾泻而下。
高大的棕榈树下,一条宽大的柏油马路笔直向前。
太阳开始西斜时,一辆敞篷跑车从视线尽头轰鸣驶来。
一对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坐在车上,深棕色的墨镜反射着量感十足的阳光。
“你开快点,婚礼马上就开始了!”副驾上的女子抱怨道。
“放心吧楚欣,我们肯定不会迟到。”驾驶座上,身着剪裁考究西装的男子悠闲地抽着雪茄。
说着,他一脚踩下油门。
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跑车瞬间接近极速!
空气迅速变成疾风,呼呼向后吹去,灌满了风的头发凌乱一片,楚欣好不容易做的造型瞬间毁于一旦。
一股火气腾然蹿上心头,楚欣尖叫着捂住头发,高跟鞋用力跺了一下,大吼:“要死啊你乔治张!我刚做的发型!”
楚欣的男伴,乔治张,立刻松开油门,脸上尴尬至极。
车子恢复开始的速度,沉默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半晌,乔治张偷瞄一眼副驾,变脸一样换上一副赔笑面孔:
“别生气了亲爱的,你怎样都很好看,我开慢点,你就当顺路看看风景。”
楚欣刚熄灭一点的怒火再次蹿了上来。
“说什么呢,今天可是杰西和安柏大婚的日子,我们要是迟到了,他们肯定会生气!”
“操。”乔治张心里暗骂一句。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不悦,脚底慢慢踩下油门,跑车向远处地平线匀速奔去。
十五分钟后,跑车在一座古老的白色教堂前停了下来。
修剪齐整的草坪鲜亮嫩绿,一旁的停车场内,近百辆颜色各异、价格不菲的车停得满满当当。
乔治张利落地停好车,风度十足地给楚欣打开车门。
“你看,还是来晚了啊,这么多人都已经到了。”楚欣撇嘴抱怨。
“没事,咱们这是压轴出场。”乔治张耐心安慰。
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踩着刚刚修整过的鲜亮草坪,楚欣挽着乔治张的胳膊,如走T台一般往教堂走去。
玫瑰花从教堂外一路铺到里面,教堂内的座椅上早已坐满了衣着华丽的男女。
座椅前方立着三米多高的拱形花环,花环四周,几只白鸽绕着花枝,划出几道优美弧线。
楚欣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不断感叹:
这种非常时期,能操办如此规模婚礼的,也就只有麦肯家族了。
二人在后排找地方坐下后,前面传来了些许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这里看到的每一朵花,都是麦肯他们从墨国空运过来的!”
“哟呵可以啊,现在这个时局,普通人连吃饭喝水都难,麦肯家族还有钱搞这些东西?”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你知道罗卡多集团已经封锁了国界吗,可是麦肯家族竟然还能从罗卡多老巢运东西出来,你品品。”
楚欣听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这一听就是杰西的做派,这么些年了,她还是这么大小姐派头。
“杰西,你老爸这么大方,又给你钱买包了?”
十年前,IPP训练营的寝室里,楚欣艳羡地看着杰西肩上最时新的托特包,惊讶得声调都高了八度。
杰西皱眉摆摆手,意思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这有什么?我心情不好,买个包缓解一下还不是正常操作?”
杰西对着镜子做着各种摆拍姿势,仿佛面前是一架24小时追踪她的摄影机。
楚欣看着杰西肩膀上十几万的包,咽了咽口水。
“怎么样,那你心情有缓解吗?”楚欣小心翼翼问道。
啪的一声,杰西愤愤把包扔到床上。
楚欣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杰西为什么心情不好。
张黎明总是给王小琪开小灶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校园了。
而众所周知,杰西对于张黎明,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而且她的喜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气氛瞬间陷入冰点,楚欣连忙打岔:“好了好了,咱们说点别的吧,你机械理论课的作业写完了吗……”
“他凭什么这样??”杰西猛然转过身,铺满腮红的脸因为愤怒至极而红得十分骇人。
“他张黎明以为自己是谁??”
“拿到精英毕业生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吗???”
“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们家,他那些工作offer上哪儿找去!”
楚欣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杰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气冲冲地瞪着前方。
“男人都一个货色,”楚欣试图安慰道,语气平淡干巴,“你要是气不过,就别总去找他了……”
“……我敢保证,想追着你表白的人能从这里一路排到月球……”
“可我就是喜欢他啊!”杰西咆哮着,高跟鞋狠狠剁了一下地板。
是啊,谁让你这么贱,楚欣在心里骂着。
心里MMP,脸上笑嘻嘻,楚欣陪笑着试图转开话题:
“其实,要说男人都是一个货色,也不尽然,你老爸和弟弟不也是男的吗,他们看着还挺好的……”
话音未落,楚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杰西瞪着她,仿佛看到了仇敌。
楚欣只好立刻闭嘴。
“我弟弟!”杰西近乎歇斯底里,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蹦出来,“我那个好弟弟!”
“他就是个大傻子!”
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傻吗,楚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从小到大,我看着他干的傻事多了去了,可是没有一件比得过这件!”
“他、他明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不长眼的没出息的家伙,竟然也上赶着去给那个贱女人献殷勤!”
楚欣终于震惊起来,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形。
“什么???”
杰西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提姆每天都和王小琪形影不离,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这个混蛋弟弟品味一向很差,我一直没管,没想到现在会搞出这种事。”
“我这两天忙着毕业答辩,没空搭理他们,等着吧,等我稍微闲一些的时候,我要他们几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