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被迫营业 第13章 十三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铁锁被人迅速打开。

小琪从地上坐起，向门口张望。

罗卡多脚步沉重地走过来，威压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几遍。

沉默半晌，罗卡多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究竟是谁？”

小琪仰头回看着他：“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罗卡多愤怒地上前一步，劈头盖脸地吼道：“别耍花招，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卡多有一米九，体积至少是小琪的两倍，从阿卜的角度看，几秒钟内，他就能把小琪生吞活剥。

“大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阿卜开了口，语气却有些发软。

“闭嘴！”罗卡多回头大吼，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脸上挖个洞。

阿卜知趣地低下头。

“怎么，是不是赎金的事有了进展？”小琪轻声问道。

此话一出，罗卡多瞬间沉默，呼吸也变得愈来愈粗重。

小琪见状，轻笑道：“看来确实如此。怎么，这不是好事吗？”

罗卡多弯下腰，鼻尖几乎要贴到小琪脸上。

他盯着小琪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低沉问道：

“你是什么人，值得他们花一千万美金来赎？”

不远处，阿卜倒吸一口气。

竟然真的有人来赎。

而且，竟然真的要给一千万。

昏暗的光线下，小琪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既然钱已经来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罗卡多抬起头，目光忽然变得有些躲闪。

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嗓音沙哑：

“我知道之前的承诺是，等钱到账我就放人。”

小琪心里一沉。

顿了顿，罗卡多续道：“但是现在计划有变。”

“有变？”

罗卡多缓缓点了点头。

一股不详预感瞬间绞紧心脏，小琪紧抿双唇，五指紧攥成拳。

迎着小琪询问的目光，罗卡多解释道：“交赎金的人提出了要求——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一个人必须留下，他要亲自带走。”

“王小琪，吉姆·麦肯在外面等你。”

-

“王小琪，麦肯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现在！”

走廊里，楚欣尖锐的嗓音穿透墙壁。

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回头——小琪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一本书。

就在楚欣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口的前一秒，她抬起头，面容平静。

“知道了。”

啪嗒一声合上书，在众人好奇疑惑的目光中，小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她来到吉姆·麦肯的办公室。

IPP校区里，大部分教职工都共享办公区域，只有少数资历较深的□□才享有独立办公室。

吉姆的办公室宽敞阔气，一个人的办公室几乎占了小半层楼。

屋子坐北朝南，阳光透过三米高的落地窗，整个房间窗明几亮。

落地窗前，硕大的写字桌上摆满了各色文件书籍，桌子的一角，一盆绿萝枝叶鲜亮。

见小琪敲门进来，原本伏案疾书的吉姆立刻抬起头，满脸含笑：

“王小琪。”

小琪恭顺道：“麦肯教授”。

“今天的训练课上，你表现很是出色。”

“你这么瘦弱，却能把班里那些男生都打倒在地，实在是不简单啊。”

说着，他看着她，眼角纹路渐渐舒展：

“说说，你是从哪儿练就的这一身本事？”

对面，小琪腼腆笑了笑，简短答道：

“从生活里练就的。”

吉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和同龄人相比，她实在是太瘦弱了，标准尺码的校服放到她身上，显得异常宽大肥硕。

沉默半晌，吉姆轻声问道：“你是孤儿，对吗？”

小琪一愣，踌躇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吉姆感慨道：“你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欺负吧，不然，也练不出这一身本领。”

小琪轻轻苦笑一下。

“还行吧。”

“父母是怎么出事的？”

落地窗外的阳光突然有些刺眼，小琪眼里最后一丝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沉默片刻，她摇摇头：“不知道。”

吉姆认真望着她，温声道：“没事，以后，IPP就是你的家。”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耀眼洁白的房间里，桌角的绿萝生命力显得格外旺盛，繁茂的枝叶向四周肆意生长。

小琪盯着那株绿植，咬紧下唇。

良久，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昏暗阴潮的地下室内，走廊逡黑狭窄，如一条蛇一样伸进无尽黑暗。

罗卡多在前面开路，逼仄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粗重低沉的呼吸。

小琪默默跟在后面，两眼不住打量四周。

几分钟后，罗卡多吱哑拧开一扇暗门，指着里面：“进去吧。”

一股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似曾相识的心悸席卷而来。

小琪心脏狂跳不止，脸上忍不住地发烫。

——所幸四周光线昏暗，一切异样都被完美掩盖。

她慢吞吞迈开脚步，走进房门的那一刻，房间中央的情形如黑洞般，将她的目光全数吸了过去。

桌椅后面，吉姆·麦肯端坐着，灯光照在头顶，几片光滑的头皮依稀可见。

由于逆光，吉姆的脸部阴影一片，让人看不清神情。

小琪停住脚步，沉默地望向前方。

“王小琪。”吉姆温声道。

小琪依旧沉默地看向前方，阴影中，吉姆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

“这年头，敢让我出一千万美金赎身的，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了。”吉姆微笑着说。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这笔钱？”吉姆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琪，不慌不忙地问道。

“不然呢？”小琪微微挑眉，“你真的会见死不救？”

吉姆身子后仰，靠着椅子背上，眼神微眯。

半晌，他从容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烟，一旁罗卡多见状，立刻慌不迭地掏出打火机，给吉姆点上火。

白色烟圈氤氲升空，苦涩的烟草味迅速弥漫开来。

“其实从你的角度想，这件事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疯狂。”吉姆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因为你一定在想，就算我不救你，张黎明也会付这笔钱的。”

小琪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小琪啊，在学校的时候，我教你们格斗技巧和理论。现在嘛，我来教你另外一项更为实用的东西——人心。”

“你以为张黎明真的会来救你？”

小琪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嘴唇紧抿。

吉姆将小琪的神情尽收眼底，吐出一口烟圈，耐心地循循善诱：

“答案是：当然不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吉姆看不见的地方，小琪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襟。

“十年前，从在IPP训练营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要成为我的女婿了。”

“十年来，他的目标一直没变。”

说着，吉姆深吸一口烟，白色烟雾如一条长蛇一样扭曲升空。

“他一个毫无资历背景的人，努力了十年，为了攀上高枝加入麦肯家族，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他的梦想马上就要成真了，你觉得，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

纵然攥紧衣袖，小琪的手指依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紧咬牙关，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

吉姆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定定看着掩盖在尘土下的脸。

半晌，他无比温和地开了口，仿佛是慈祥的长辈在劝慰晚辈：

“这一切，其实你早就知道，只不过，你就是迈不过这道心坎，不是吗？”

小琪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可是泪水还是毫无征兆地滑落。

瘦弱的肩膀在宽大的衣服里微微抖动。

吉姆弯下腰，和小琪视线平齐，目光深深地看进那双黑色瞳仁，仿佛要一路看进她的心底。

半晌，他伸出手，将小琪凌乱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小琪本能地躲开吉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拿捏别人的心容易，真正困难的，是掌控自己的心。”吉姆继续循循善诱。

“你要是想往前走，就得抛掉心里的这些杂念。”

“不然，迟早有一天，你这个IPP训练营的精英学员，会在阴沟里翻船。”

小琪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然后，她抬起眼，水汪汪的眼睛如同一泓清泉，看得吉姆心里一颤。

“麦肯教授，”小琪轻声开了口，“感谢您告诉我这些。”

“但是教授，您不应该给我上这一课。”

“真正需要接受这些东西的，难道不是您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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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