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溪她太爷爷是个非常传奇的人物,白手起家。通过自学,成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极有天赋的一个人。
而她太爷爷临终之前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能在家族当中选出一个后人来继承他的衣钵,这个后人必须是所有后辈中最有天赋的男丁。
除了这个继承人之外,其他所有人一概不得以涨价人的名义在外给人看风水。
也就是说,除了张文敏之外,任何张家人在外给人看风水,都会被踢出族谱。
而张悦溪只是一个旁支的女孩,现在被人发现违反族规,那要面临的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老妈焦急愤怒地打来电话质问时,张悦溪手心的汗都出来了。
最开始决定做风水先生,后果怎样,他很清楚,但人总是伴随着一种侥幸,那就是自己不一定会被抓住。
毕竟,很多张家人偷摸在外面给人看风水,光是1906堡垒的东十字街,就有不少张家的熟人;但这些张家人并不会影响到张家的唯一继承人张文敏。
因此,张文敏和他爸,虽然知道这些事,但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家族里的人抓住她给人看风水这件事,要大做文章。也许对方的目的就是把她撵出家族。
在最开始的心慌之后,张悦溪迅速冷静下来。
出了事情一定不要慌。张悦溪的原则就是,人生除了生死,没有大事。因此,她在电话里安慰老妈祁女士:“你不要太担心,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踢出族谱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把身体搞坏了不值得。”
但她这样说根本没有用,反倒让祁女士更加生气:“你懂什么?你立刻马上给我回来,到宗祠里认错!”
被这么发脾气,张悦溪没话好说,她挂断电话,坐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下午的太阳无精打采,她走到阳台上,蹲在地上给自己定时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不到,她关闭了定时器,从阳光里起身,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一把脸,撸起袖子开始整理家里。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她把需要的东西清理出来。等到洗完澡才发现,竟然已是深夜。
再次打开曲面屏才发现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于傅鸿熙。
傅鸿熙问她搬家怎样了。
张悦溪如实说了自己的情况:整理的差不多了,明天把不需要的东西扔掉,就可以离开。
她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效率。这就是她,想做的事情,很非常专注地快速完成,不知道疲劳一样。
傅鸿熙说,那我去帮你的忙吧。
张悦溪原本想要拒绝,因为他们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她看了一眼自己家里乱糟糟的,这场景让人看到,她怪不好意思的。
有点口渴,她坐起来准备倒杯水,没想到腰突然闪了一下。看来今天真的是过于劳累了。
考虑了一下,张悦溪删掉原本对话框的“不用麻烦你”,转而重新编辑:谢谢,到时候请你吃饭。
傅鸿熙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个ok的手势。
·
第二天早上十点,张悦溪才醒过来,急匆匆去洗脸。
突然曲面屏响了。她以为是傅鸿熙,没想到是老妈。
张悦溪的眉头皱起来。
果不其然,老妈打电话来,是质问她为什么昨晚上没有回来。语气很冲。
昨天中午,老妈打那个电话,意思很明确。张悦溪也知道,但是她不想太如老妈的意愿。
虽然是最亲近的人,但是张悦溪仍旧认为,她的首要目的是先照顾好自己。
她尽量冷淡地回答:“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好之后才能走。”
因为别人要制裁她,所以她就要焦虑?她就要按照别人说的去做?不可能。
首先,她有自己的计划,她需要先完成自己的事情;其次,如果昨晚真的丢下这里的东西回去,来回的路费就不说了,在老家耽搁许久,或许会产生新的租房费用。
祁女士听她这么冷静地说话,自己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点:“那你和队长好好协商下,就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你先请两天假,应该不难。”
张悦溪这才意识到,老家的人只知道自己给人看风水,但并不知道她已经离开304堡垒的事情。
这对于她来说,是有利的情况,她可以免除许多麻烦。
张悦溪告诉老妈:“最快,我明天晚上可以到家。”
听到这个保证,祁女士终于心安,不过她还是免不了苦口婆心讲述自己的一片丹心:“你这次给人看风水,虽然说被抓到当典型,但这事也是看认错态度的。到时候你回来了,性子收一点,好好认错,别人也会好好考虑,不会真的咱们划出族谱——”
“就算被踢出族谱,那又怎么样了呢?”张悦溪对老妈实在无语,她反问,“难道天会塌下来吗?”
祁女士也生气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人活在世界上,就是群居动物,你是必须要依托在群体里才能生存的。像咱们涨价这样,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生活在一起,大家互相帮助,难道不好吗?”
张悦溪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和老妈吵起来:“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祁女士不让她挂:“我还没说完。你这次回来了,你二伯要怎么罚你,你都不许顶嘴!他要是让你下跪道个歉,或者是骂你两句,你就当没听到,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就行了,他也不好真的做得那么绝情。”
“二伯是那种会考虑别人看法,就改变自己做法的人吗?”张悦溪真的生气了,“而且,老妈,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了,我不打觉得族里的规矩是对的,即使回去了,我也不打算牺牲自己的尊严去认错。”
“你这孩子!”祁女士急了。
张悦溪听到有人敲门,大概是傅鸿熙。
为了避免让祁女士知道自己离职的事,张悦溪以要工作为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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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门外是傅鸿熙,他身后站着宗浩南。
他们俩今天竟然都有空。
宗浩南开玩笑:“阿月,你搬房子为什么都不叫人?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张悦溪也和他开玩笑,指着一大堆要扔的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够把你当朋友了吧。”
傅鸿熙和宗浩南做起事来干脆利落,不到一个小时,家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张悦溪头一次发现自己在做事当中竟然插不上手。
果然,人还是需要别人帮忙的。
如果是张悦溪自己一个人,至少也需要大半天才能搬走这些废物。
为了感谢两位的帮忙,三个人中午去吃了顿大餐。
张悦溪感激两位:“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只要能办到的,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不就帮忙搬个家嘛,小事小事。”宗浩南夹上一大块肉,吃得开心,“阿月你之前还救了我们的命呢。”
嘿嘿,他记得可清楚了,还不止一次呢。
吃完饭,张悦溪回家继续打扫,等待房东过来收房。傅鸿熙和宗浩南因为紧急事务,饭都没吃完,走人了。
房东没有为难,收房也很顺利。
张悦溪到现在实在太累,直接请人给她从头到尾盯行李货运,一直帮她搬到1906堡垒的别墅三楼。
虽然说这样会花不少星币,但是钱赚了本来就是为了花出去让自己舒服点的。
所以张悦溪自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手头拮据是真,但该花的钱,她也不纠结。
她乘坐航班到达1906堡垒的别墅,没多久,行李也送到了门口,全程不需要费力。
就是这两天她实在太累,于是行李都堆在了三楼的客厅里。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才把东西整理到房间中。整理的过程中,她才想到床底下那个纸箱子,里面的东西,或许应该找个机会交给傅鸿熙。
所有东西都整理完毕,张悦溪累得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自己做了点吃的,再上床去休息。
最终还是决定休息一晚上再回老家。
回家就是一场硬仗,她必须要好好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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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溪回到家,家里除了老妈,竟然还有许多人。
大伯父、二伯父都来了,还有族里辈分比较高的几个,后面站着几个小辈。
二伯父坐在家里的饭桌旁边。
老妈站在他对面。
二伯父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老妈面红耳赤的,两只手捏在一起,哑口无言的样子,就像是被羞辱的学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竟然有人到家里来撒野了!
张悦溪心中的怒火立刻窜老高。
她把行李袋直接扔在门口,歪着头慢慢走进来,嘴唇抿紧,两眼盯着二伯父:“怎么回事?”
二伯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风冷冷地扫过她。
老妈祁女士却不争气,一看到女儿回来,就满脸高兴地过来,拉着女儿的胳膊,让她给二伯道歉:“你给你二伯好好说说,你不懂事,不小心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张悦溪站着没动。
旁边几个长辈看这气氛尴尬,赶紧帮忙说话,大概意思是,你二伯父大人有大量,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好好给你二伯道个歉,只要以后不再犯,这件事就过去了。
张悦溪认得这几个长辈,他们自己也在外面偷偷给人看风水,其中一个长辈,就是在1906的东十字街,据说生意挺好的。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包括被说得颜面无光的老妈,都让她道歉,想要赶紧把这个事揭过去,再加上二伯也确实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于是,在老妈把茶水塞到自己手里时,张悦溪脑子里理智是占了上风的,她低头弯腰,把茶递给二伯面前,僵硬地道:“二伯,请喝茶。”
二伯手里一直摇着一把扇子,这个时候脸上横肉如同死了的苍蝇,半天不动。
张悦溪抬头看他。
二伯父这才轻笑着说:“你这样就想过关。”
张悦溪特别想问,不这样的话,那你想要怎样?
难不成真要她跪着求他?她还真做不到。
张悦溪的右手手指抠着左手手指。
二伯手中的扇子停了:“连人都不会喊,还要人叫你喊才喊?”
这是怪她一开始进门没有喊人。
就是到这里,张悦溪彻底明白了,二伯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原本,二伯早就看她不顺眼,尤其是她能力强,靠自己进了304堡垒这件事,比过了二伯自己的女儿,让二伯父不爽很多年了。这件事,张悦溪一直知道,只是觉得,一个长辈没必要因此而报复晚辈。
现在看来,人家早就想扯着她的小辫子,让她没脸。
张悦溪站直身体,她把手中的茶自己一口喝了:“即然二伯嫌我家的茶不好喝,那就不送了。”
这是直接在赶人。
二伯父一听这话,眼里杀意都要溢出来了。
后面一众长辈更是吓得眼睛圆睁的,还有后退两步到人群里藏着的。当然后辈里面,也有偷偷捂着嘴笑的。
祁女士之前就看出来了,这老二存心羞辱人,但是女儿张悦溪的操作更是让她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你这丫头,快给你二伯道歉!”
张悦溪把茶杯递给老妈。她很生老妈的气。
祁女士根本没有抓住女儿的手,只好跟老二赔礼道歉:“这丫头平常工作太累了,脾气暴躁,希望你不要计较。”
“老三他媳妇,本来这事不归我说,”二伯那满脸横肉,原本如同死水,此刻终于扬眉吐气一般,嘴里说出了超出平常数量的话语,“老三去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当妈不容易,不过,这教育孩子也是很重要的事。”
这不就是在骂她有爹生没爹养?
张悦溪当即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她一把拉住脸色剌白的老妈,把她护在身后,对二伯父扬起下巴:“既然你知道不归你说,你就别说,你赶紧走吧,别来我家了。”
有些人根本不把自己当长辈,言行举止缺德到家了,却还要别人尊重他。
二伯脸色难看到极点,不过张悦溪已经不在乎了。
在她眼里,二伯这个人,根本不配做她的长辈,更不值得自己的尊重。
谁知道,老妈竟然发疯一样,一把扯过张悦溪,厉声呵斥:“给你二伯道歉!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二伯是什么身份,他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张悦溪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妈,又转头看向二伯。
二伯脸上的横肉依然没有动,但是他嘴角的涟漪微微漾开,那是得意的笑容。
张悦溪做了个手势,让二伯走。
二伯嗤笑一声,拍拍屁股起身离开。
一串人从狭窄的屋子里出去,最后出去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尖嘴猴腮的,走之前对张悦溪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真傻啊。
这年轻男人,张悦溪记得他,他没什么本事,但是为人滑头,一直跟在张文敏屁股后面做事,能得一些好处。
这些人都走了,老妈无力地坐在凳子上。
张悦溪脸上则划过一颗泪。被人嘲笑被人骂,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更让人难受的是,被人嘲笑后,维护了家人,但是家人却不维护自己。
张悦溪摸过脸上的泪,她问祁女士:“你刚为什么那样帮着外人?”
老妈无力地坐下来,无神地看着客厅上的照片,那是张悦溪她爸的遗照:“你这孩子年纪小,不知道家族的庇护有多重要。如果真的被划出族谱,以后生活会很艰难的。”
“家族的庇护?”张悦溪嗤笑一声,她嘲讽道,“妈,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咱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东西吃快而死的时候,谁救活咱们的?是你自己啊,是你自己拼命打几份工赚钱,才熬过来的啊。这段时间里,家族里谁帮过你?”
女儿说的话不无道理,祁女士似乎陷入了沉思,她缓缓开口,“大家都是一家人,也许以后他们也可能帮我们。”
“买股票的都知道要看历史。为什么?以前都不帮你的人,以后更加不可能帮你。”张悦溪痛心疾首,“你看这些年,难道不是全族的人都在托举二伯一家人吗?”
“谁叫他家运气好,有文敏那样好的孩子。”祁女士意志消沉,说话都很耗费力气,她靠在桌子上,头晕的很。
说到这个,张悦溪更加不服了:“是,当初太爷爷选择张文敏,是因为从命盘上来说,他是最有天赋的孩子。但是看风水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难吗?我就不信这种技巧性的东西公开之后,大家一起学,张文敏就一定是学得最好的。”
张悦溪说完,感觉到门口有个人影晃动,她一看,竟然是刚刚溜走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应该是听到了那段对话,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掩埋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