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擒记 第89章 第 89 章

苏婉竹气的浑身栗抖，咬着下唇没吭声。

秦桑罗不得不抬出崔陌：“杨二郎，苏娘子是崔世子的人，你打她主意不太好罢？”

杨岫面色一冷：“你拿画白压我？苏婉竹又不是他的世子妃，怎么他碰得我碰不得？别说苏婉竹了，我对秦评事也很感兴趣，画白对你另眼看待，必定是秦评事有何特别之处，今日正好了，两位都跟我回去罢。”

说罢，跟着杨岫的几名随从便围了上来，店家不敢惹事，见势不妙躲到里面去了。

秦桑罗勾出峨嵋刺，严阵以待。

“长本事了，还会用兵刃了。”杨岫轻蔑的笑着。

忽地一名侍从率先攻了过来，秦桑罗见招拆招，将林朝禧与李玄异教她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峨嵋刺在她手里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配合她灵活的身形步法，很适合在店里施展。

只见她双臂舞动，四面八方都是峨嵋刺，招式也是虚实交替，真如狂风忽起，万花纷纷飘落一般，妙在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只是她练的日子短，尚未能出招凌厉。

杨岫视线从她纤腰扫到前心，见她双峰虽然不高，但是曲线弧度非常好看，也难怪画白中意她，虽比不得苏婉竹那样能给男子纯粹感官上刺激，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几名随从都败下阵来，其中一人去拉苏婉竹，后者惊呼一声，秦桑罗回身去救她，杨岫此时劈掌就攻了上来。

秦桑罗当然晓得打不过杨岫，不过王爷说过，她使用峨嵋刺自保逃走还是做得到的，但是眼下有个苏婉竹……

接了几招，很是勉强，秦桑罗转身跳到店外，希望获得更多闪展腾挪的空间。

杨岫随后便追了过来，掌法更加凌厉，只想快速战胜秦桑罗好将她二人带走，而秦桑罗只能苦苦支撑，只剩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插入二人之间，接了杨岫一招，随后将秦桑罗护在身后。

“裴……兄！”秦桑罗额角见汗，呼呼直喘。

“秦评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详细的以后再说，总之，他不让我们走。”

杨岫皱着眉：“你又是谁？”

秦桑罗机警地一拉裴寅瑞胳膊：“别告诉他！免得日后他找你麻烦！”

杨岫：“秦评事相好的男子真是多，哎，我想问问，我怎么就入不得你的眼了？跟这些人相比，我也不差罢？”

裴寅瑞听他满口胡言，气的够呛：“别废话！动手罢！”

裴寅瑞的功夫是非常好的，与杨岫斗在一起也不落下风，两人正打的有来有回，忽地店里丢出来一把椅子，砸向裴寅瑞。

秦桑罗：“裴……小心！”

裴寅瑞已经看到了，伸手接住椅子，随手将椅子抡起砸向扑过来那名随从，力气极大，椅子啪地一声散架了，另一名随从捡起椅子腿便刺过来，给木头碎裂之后形成的不规则锐角刺伤很难治愈。

裴寅瑞一把抓住椅子腿，啪地抓爆了，紧接着将那人踢了出去。

好……好帅啊……

裴寅瑞本就生的相貌堂堂，一脸端正之气，此刻怒目而视，保护弱者的姿态，确认令人心折。

事情正难以解决，苏婉竹的婢女回来了：“娘子，我将世子请来了。”

原来苏婉竹被杨岫拦住之时便已偷偷遣婢女去请崔陌了。

“杨岫，你在做甚么？”

杨岫见崔陌来了，知晓是苏婉竹搞的鬼，这小娘皮总是表面柔顺，不敢顶撞他，私下会利用男子之间的势力平衡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见苏娘子出来买东西，好心想送送她，谁知秦评事又误会我了。”

秦桑罗：“杨岫你真不要脸！跟那日那个谭大郎一样，睁眼说瞎话！”

崔陌看向她，秦桑罗想起昨日两人见面发生的事情，一阵尴尬之感袭来，随即闭了嘴。

崔陌：“我送婉竹回去。”

杨岫眼珠转了转：“好啊……不过你不送秦评事么？你不送，那边那位可要捡便宜了。”

崔陌：“她与我没甚么关系，我干嘛要送她？”

杨岫听这话不对味，又瞧秦桑罗故意不看崔陌，明白两人闹了矛盾，嘿嘿一笑：“那便算了，是我想多了，看来那位才是秦评事的情郎，怪不得方才如此紧张她。”

裴寅瑞皱着眉：“你嘴巴放干净些，我与秦评事是光明正大的同僚。”

崔陌看着秦桑罗，见她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两人看上去便不是那种关系，她故意不解释，显然是为了给他看。

秦桑罗收起峨嵋刺对苏婉竹道：“苏娘子，既然你已安全，那我们便告辞了，你同崔世子回去罢。”

苏婉竹向她道了谢，走到崔陌身边。

秦桑罗：“裴……兄，我们走罢。”

两人走后，杨岫冷笑着对崔陌道：“崔画白，你可真窝囊啊！从前你可不是如此。”

说完冷哼一声便走了。

崔陌让苏婉竹上了马车，一直没说话。

苏婉竹：“世子……与秦评事闹不愉快了么？”

崔陌：“我与她有何不愉快的，本就不是甚么朋友。”

苏婉竹想了想试探地道：“秦评事真的是很好的娘子，不但生的美貌，又是女官，还有一身功夫，即便如此也从不会瞧不起别人，还会主动保护别人。”

崔陌：“她好不好与我不相干。”

这是在生气……若是真不相干，便不会如此说了。

“世子为何生秦评事的气？”

崔陌骤然声音大了起来：“我何时说过我生她的气了？我堂堂定国公世子，哪有工夫理一个小小评事？”

苏婉竹就这样静静看着崔陌，没说话。

崔陌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也没解释，只将脸撇开。

苏婉竹：“世子……是，喜欢秦评事罢？”

崔陌狠狠瞪着她，神情恼怒：“胡说！这京都有多少女子倾心于我，我会看上她？”

“那世子为何情绪如此失控？从前世子带其他娘子出来之时，可是神态自若的，若不是极度在意，怎会真的生气呢？”

崔陌被她戳破，瞬间神情十分狼狈：“苏婉竹，你到底想说甚么？”

苏婉竹盯着他双眼道：“世子如此倾心于她，为何不告诉她呢？”

崔陌低下头沉默了半晌，干巴巴地道：“你当我没说过么？她……她拒绝了我。”

苏婉竹想起那日在顾楼的谈话，未想到事情发展如此之快：“世子家世样貌皆为一等……想是秦评事一时还不懂男女之情……”

崔陌：“定国公世子又如何？京都多少女子倾慕又如何？人家看不上……我甚至……我甚至希望她能看中我的身份与财富，可这些她通通不在意……她每次都是用我之时才同我好好说话，不用我便理也不理，哪有人这样的……”说到最后语气竟有些委屈。

崔陌终于找到人吐苦水了，这些话他憋了许久，昨日听说她来找自己，便欢喜的实在忍不住，猜测她是否对自己也有意思？本来忍耐便不是他的性子，结果满心甜蜜化作一腔苦涩，她断然拒绝……

“秦评事是有心上人了么？”

一说到这个，崔陌更恼火，咬牙切齿的道：“仿佛是萧暕。”

“萧中郎么？那确实……”

崔陌一把拉住她手腕：“你也觉着他好？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苏婉竹叹了口气：“你们……各有各的好……只是，世子显然会让女子没有安全感，而萧中郎素来与任何女子都不亲近，若是能得到萧中郎的垂青，那便一生无虞。”

崔陌放开苏婉竹，双手合十放在唇上，略带苦涩地道：“她若肯跟了我，我也一样不会再与其他女子来往……”

之前他刻意与其他女子亲近，就是想看她的反应，结果反而弄巧成拙，现下她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另一头，秦桑罗问裴寅瑞：“哎，裴副将，你来西市做甚么？”

裴寅瑞：“我来买些东西。”

“买甚么？”

“家里做活的一些用具。”

秦桑罗见他拿着一些小件铁器，开口道：“幸亏今日裴副将出来买东西碰上了，否则我还不知如何对付杨岫。”

“秦评事怎会惹上那种人？”

秦桑罗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今日不是我惹上的，他方才为难那位苏娘子，我若不去帮忙，恐苏娘子给他带走。”

裴寅瑞笑了笑望向秦桑罗，眼神带着钦佩：“秦评事一介女流竟然挺身而出去英雄救美，勇气可嘉，我等还要向你学习。”

秦桑罗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裴副将过奖了，英雄二字愧不敢当，说到底还是你帮忙才解决的。”

裴寅瑞：“有甚么不敢当的？就我所知，面对比自己强大之人时，多数女子只会卑微讨饶，求对方放过自己，哎……只有秦评事敢直面凶险。”

不，她不敢，那是真的勇士，刘和珍君……

“已到晌午了，我请裴副将用膳罢，感谢你帮我解围。”

二人又回到了百里香酒楼。

裴寅瑞：“秦评事会挑地方，这家酒楼饭菜味道很是不错，价格又不贵，很是适合我等。”

“裴副将是正五品罢？薪俸该是不少才对。”

裴寅瑞一笑：“也还好，应是比秦评事高些的，所以这顿还是我请，秦评事不要跟我抢，我年岁比你长些，算是你的兄长，职务也比你高，自然该是我请。”

秦桑罗没跟他客气，两人之前不熟，现下可算是熟了，她很乐意交这个朋友。

边吃边聊，秦桑罗想起今日来此缘由：“裴兄，赵大鹏死了你知晓么？”

裴寅瑞一顿：“赵大鹏死了？”

“嗯，昨日被发现死在东郊，所以我想问你，近日你派人盯着的那几位，有何动静么？我怀疑赵大鹏之死与肖丽荷有关。”

裴寅瑞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江博心每日不是上职便是去东市、西市采买些女子喜欢物品，一直没有去过平康坊，唐百川的行动范围就比较大，有时在平康坊，有时与朝中勋贵交往，有时出城，不过……你这一说，唐百川近日去过东郊，他在东郊有一所宅院。”

“在甚么位置？”

“就在通化门外，不到五里。”

莫非之前是她猜错了？唐百川真的是杀害肖丽荷的真凶？

“裴兄，你继续派人盯着，重点盯着唐百川，派人去查一查他那所宅院用于做甚么的，很可能肖丽荷便是曾被关在这里。”

用完午膳裴寅瑞不放心她，亲自送她回了大理寺，发现萧暕也在。

萧暕问起两人怎么在一起，裴寅瑞便将与杨岫动手之事说了一遍。

萧暕：“他竟敢拦着不让你走？若是在东市你大可让人来找我。”

李玄异面色很差：“你去西市做甚么？”

秦桑罗将调查赵大鹏之事说了，李玄异语气很差地道：“我是否对你说过不要一个人去查案？你从刑部查到百里香之后，为何不回一趟大理寺找人？”

秦桑罗有些心虚地道：“我觉得会浪费时间，现下是白日，我也没想到会碰上杨岫……”

李玄异气的掉头回公事房了。

萧暕瞧他走远，转回头神情严肃地对秦桑罗道：“玄异会生气很正常，秦评事，我也很生气。上回在顾楼有事你便不找我，明知崔世子与杨家兄弟与你有过节，还单独行动，你将自己的安全摆在哪里？又将我这个左金吾卫中郎将摆在哪里？我不值得你信任么？”

秦桑罗有些愧疚：“萧中郎，我……很抱歉，可我身为朝廷第一个女官，若是事事要人保护，那便等于是拿到了特权，朝廷用我便不如用一个男子，我希望能够与多数男子体现出一样的价值，而不是只成为一个象征。”

萧暕：“秦评事的价值不是破案么？你能做的事，其他人做不了，武力并非你一女子所长，多个人保护你的安全，也是在保护你的能力啊，不说别的，金吾卫这个案子少了你便不行事，你怎会没有价值呢？”

秦桑罗直视着萧暕双眼，他眼里尽是认真与坦诚，她点点头道：“谢谢你肯定我的价值，萧中郎，日后我会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其实今日若是在东市，我定会向你求助，西市……是苏中郎的地盘，我与他并不熟稔。”

萧暕叹了口气：“所以，下回离开我与玄异的势力范围，便要找人陪同，毕竟，这京都之中各方势力都在明争暗斗，除了我与玄异，没人能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