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禧在外间检查桌椅,秦桑罗迈步进了寝室。
寝室被下人打理的很整洁,超大的床铺,被子叠的方方正正,粉色纱帐挂在两旁,秦桑罗去检查了一下,被褥枕头上下都没什么东西。
秦桑罗不得不感慨富贵人家就是好,段元沺闻千千这床有两米了,褥子足有七八层,最上层还是蚕丝床单,这睡起来得多舒服啊!她前世睡的是乳胶加大豆棉,又柔软又有支撑力,现在穷的一批,只能睡两层棉褥。
离开床铺去看衣柜,衣柜里面叠了各种男女款衣裳,翻开衣裳下面有个很大的屉子,拉不动,上锁了。
正好林朝禧也检查完了外间,没什么发现,秦桑罗拉他到衣柜前面,指着上锁的屉子给他看,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蜡烛,又从小腿处取出“羊角”匕首,示意他将屉子打开。
林朝禧看了看屉子,回头朝她一笑,从发髻上抽出一根小簪,插入锁孔拨弄了几下,只听嗒的一声,屉锁应声而开了。
之前秦桑罗就注意到了,林朝禧的发髻上一直是两根簪子,一根正常大小,一根很细,簪头是个鱼尾。
秦桑罗贴着林朝禧耳朵小声地问道:“你这根簪子是专门用来开锁的?”
林朝禧得意地道:“我厉害罢?是不是什么都会?府中一个宦官呢从前是个偷儿,入了岐王府还敢行窃,被我抓到,他便将家传技巧教了我,簪子也送了我,让我放他一码离开王府——这簪子有机关的,推动鱼尾便能出个小钩子,除了特制的锁,皆可开启。”
说着他还演示了一遍,秦桑罗也觉得很神奇,但仍旧提醒下现下不方便,待回去再仔细看。
打开屉子以后,眼前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秦桑罗一时没看明白,只听林朝禧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个段元沺啊,真是个银虫。”
秦桑罗刚要伸手拿,林朝禧啪地拍掉她的手:“要死了,别碰这些东西!你晓得这是何物么?”
秦桑罗揉着手背道:“那你便说这些是何物啊,打我作甚?”
林朝禧用手指戳了她脑门一下:“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怎能知晓这些,不许问!”
秦桑罗不服气地道:“既然你说段元沺是银虫,那这些定是床笫间的用品了。”她一个二十岁大学生,还不至于这点猜不到,虽然她完全不认识这些东西。
林朝禧撇撇嘴:“啧,还挺机灵。”
秦桑罗:“讲解一下罢,我毕竟不是普通娘子,日后查案兴许还会用得上,学无止境嘛。”
林朝禧又用漂亮的手指点着下巴,粉嫩嫩的指甲在烛光下显得珠圆玉润,他思考了一会道:“真是拿你没辙,谁叫你入了大理寺呢……”
他指着一个龙眼核大小带一根红线的铜珠道:“这是勉子铃,里面含有元水,得热气则自动不休,触之令人麻木。旁边那个小如蚕豆的也是,这东西裹了几十层薄铜皮,制造很是麻烦,所以珍贵无比。”
懂了……电动牙刷……
为什么是电动牙刷?因为只能说是电动牙刷。
秦桑罗:“哦,可是那个小的也太小了罢……”
林朝禧啊哟了一声又戳了一下她脑门,然后在她耳畔悄悄讲了小的用在哪,因为不能写出来,写出来也发不出来。
秦桑罗又指着一个看起来像几个假睫毛连在一起的东西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林朝禧道:“这个叫羊……算了,你不必知晓它叫什么,总之和方才那个小铃用法差不多。”
OKAMOTO凸点螺纹……
秦桑罗又问了几个,林朝禧一一作答,剩下的红绸子,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衣,她都看得懂,不就是考斯泼雷、捆绑什么的嘛。
叶梢现在无比欣慰她代替了秦桑罗本人,若是秦桑罗本人被逼着嫁给了段元洲,恐怕有的受了,那个王八蛋只会比段元沺更……变态。
对于想干G安的她来说,这些知识确实用得上,如果是在她的世界,也不会有人觉得女警有什么可避讳的,女法医可比这还生猛呢。
“段元沺既能在家里玩这些把戏,在外面自然也不会差,难怪能勾搭那么多女子。”林朝禧做了总结。
“可是小百合身上并未有什么虐待的痕迹啊,只是有一些……红痕罢了。”
“这又不是用来虐待的,是用来快活的。”
秦桑罗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评价,又检查了一下寝室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便拉着林朝禧去书房了。
本就推测那只轮轴应当是放在书房这类地方的,果然她在段元沺的博古架上找到了几只大小略微不同的轮轴,看样子他对公务还挺上心的,竟拿回家研究过。
秦桑罗又去翻书架,找到了几本关于土木的书籍,上面有详细介绍绳制,又翻了一会,在最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到了几本春宫图……
哇他好会分类啊,书籍都跟书籍放在一起,而不是跟Q趣用品放一起,这玩意的使用场景难道不是寝室吗?为何放到书房来了?不过谁晓得呢?以段元沺的爱好,书房也不是不可能……
挨着春宫图竟有一本《蕈菌博物图考中卷》,秦桑罗立即便想到这本书很可能是墨汁鬼伞用途的来源,果然在介绍毒菌菇的门类里面找到了它的页面,有图有真相,还有详细文字介绍。
这便可以解释,闻千千是如何知晓用毒的了。但这本书出现在这里很突兀,与段元沺的书房一点都不搭,整个书架只有这一本科普类书籍,其他别说植物了,动物的也没有,书架上皆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之类常见书和土木工具书。
段元沺是心血来潮买来这么一本有关蕈菌的书籍的么?他是突然爱上大自然了?而且这本书是中卷,那么上卷和下卷在哪里?不会是他其实也想杀死顾微雨罢?可是没有动机啊……
一页一页仔细检查这本书,发现其中一页皱皱巴巴的,还有一些干涸的浑浊痕迹,秦桑罗闻了闻,有一股果糖和麝香混合的香气……
她猜到这是什么了……
精囊腺里的精元含有大量果糖,在精氨的腥味挥发殆尽后,精元的主要组成部分便会徐徐散发出果香……
想到教科书上的记载,秦桑罗一头黑线。
林朝禧瞧见秦桑罗的神情,接过书看了一眼立即便明白这是什么了,他毕竟是男子,又摸爬滚打这些年,宦官什么没见过没听过。
“啧,这个银虫真是什么都能拿来用,闻千千竟随他在书房里折腾,一个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也不怕引起底下人非议。”林朝禧便说边瞄了一眼书房的木榻。
秦桑罗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这本书不像是属于这里的,倒像是从外面拿回来的,以闻千千的性子,断不能在书房做这种事。
她对林朝禧道:“这本书应当不是段元沺的,更加不是他与闻千千用过的,书脊写着中卷,我猜很可能是他在外面偷情时随意抓来用的,事后发现书被弄成这样只得带走,上卷与下卷应该还在原主手中。”
林朝禧:“那这是谁家的娘……书……被偷了呀?”
秦桑罗心头突然浮现一个人,但眼下还无法证实,还是先回去再说,反正现下拿到闻千千会使毒的证据了。
两人离开段元沺的书房,刚要上屋顶,林朝禧挡了一下秦桑罗,秦桑罗顺着他目光甩脸去瞧,一条黑影在不远处一个屋顶闪过,瞬间又淹没在黑暗之中了。
什么情况?还有其他人造访段家?
来不及细想,林朝禧一搂她腰身便窜上了屋顶,辨别了一下方向,背着她朝黑影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一直追到靠近段府正门一个非常大的院落——比方才见到的两个要大许多,林朝禧停住了脚步,放下秦桑罗,并按了一下她的头,示意她伏低身子,两人趴在厢房屋顶朝下看,观察动静。
院落中有人走动,主屋亮着灯,主屋两旁侧有人把守,门口另站了一名侍从,还有一名侍从端着托盘从屋中出来,看意思是要去换新茶。
秦桑罗瞪着眼找了半天,也没寻到方才所见的那个黑影在哪里,还在搜寻中,主屋出来一人,正是段元鸿,他招手叫小厮过去贴耳说了几句,然后站在门口等,不大会工夫小厮从另一间屋中带出一个人。
此人头上套着黑布,看不见相貌,手脚并未捆,手上戴着手套,小厮将他交给段元鸿带进屋了。
这人是谁?这个院落按说是属于段琪章的,段元鸿带的人是进屋去见段琪章了?
秦桑罗很想去主屋墙根下偷听,但是把守严密,她没有这个能力,看了眼林朝禧,见他眉头微皱,眼珠在灯光反射下有折射但眼神看不清,大半张脸都被黑布挡着……
在屋顶就这么趴了有两盏茶的时间,秦桑罗这个姿势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的手臂都已经在抖了,主屋的门才打开,方才进去的男子才出来,段元鸿带着他,将他交给带着他来的那名小厮,小厮带他离开了院子。
秦桑罗拉了拉林朝禧的袖子,想问他要不要追上去瞧瞧,林朝禧握住她的手,朝着前面扬了扬下巴,这时秦桑罗才看到,主屋外廊的屋顶侧,一个黑影冒了出来。
原来那个黑影一直吊在外廊的梁上,就在守卫的头顶,他在监听屋内的一切。
幸亏方才没有动,如果他们贸然行动,即便避开了守卫和下人,也会被此人发现,那样则会变得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