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吃的!”
蓝波脸色大变,甩下一句话,扭头就往树冠的方向跑。
众猫还没有消化完菜头的话,就被蓝波激烈的反应吓得一愣又一愣。
“发生什么了?喂,你知道吗?”剑仔小声问斑斑和曼巴,曼巴摇摇头,斑斑倒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前几天我和菜头大上午饿了,到处找东西吃发现的。”斑斑神秘兮兮地解释:“分给蓝波的蛋,他全都没吃,睡觉还抱着,那是他的宝贝。”
“他抱着蛋干什么,饿了再吃?”剑仔大为不解。
“谁知道呢?”斑斑晃晃脑袋:“我以为是他私藏的小零食,问他要了一点,才一开口就被他一通臭骂欸。”
剑仔故作老成地摇头感慨:“想不到蓝波闷不吭声的,也干这种事!”
“那你吃了蓝波的蛋了?菜头?”剑仔突然想起来重点,转去闻缩在一角的菜头。
菜头耳朵塌了又塌:“我真的没有。我就只想闻闻,才去闻蓝波的蛋的。”
“不然我就去闻小饼干了。”
几个猫崽嘀嘀咕咕咬耳朵,被丧彪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虽然丧彪也是第一次听说蓝波抱着蛋睡觉,但是他并不像几个小猫那样大惊小怪——哪个猫没有些怪癖呢,况且蓝波本身就跟他们不太一样。
“好了,菜头。”丧彪转回了正题:
“你还是没有讲,是哪里发现罐罐的。”
“哦,是呀。”菜头这才回神:“我没打算吃,就去闻蓝波的宝贝,然后......”
菜头努力回忆,一脸陶醉:
“蛋可真好闻呀,温乎乎,香喷喷,我闻着闻着,就听到蛋有些声音,还碎掉了一点。”
菜头突然回神,连忙解释:“我发誓我就是闻闻,我没有动嘴!”
剑仔看着刚刚口水都要流到地上的菜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曼巴轻轻拉了拉剑仔,示意他接着听下去。
“然后......我闻坏了蓝波的蛋,有点害怕。”菜头慢吞吞讲:“我就偷偷摸摸往斑斑那里溜,看看他有没有多的蛋,补给蓝波。”
“呀!菜头!你竟然还想偷我的蛋!”
斑斑没想到,听个八卦,还能听到自己被偷家!他“噌”得一下站起来,又“嘶”得一声趴下去,一脸吃痛的模样。
“你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菜头倒是一点也不心虚,有些嫌弃地瞥了斑斑一眼:“连剑仔都会留几根鼠尾巴玩。”
斑斑揣起爪子,松了口气——反正自己的东西不会少,就随便菜头怎么说喽。
“讲重点吧,菜头”,曼巴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直接讲你在哪里遇见的罐罐就好了。”
“好的好的,重点”,菜头忙不迭应和,然后脸上就闪过一片空白。
菜头秃了吧唧的眉毛胡子拧成努力思考的模样,然后在众猫无奈的眼神中,低头咕咕哝哝小声念叨:“我饿了,猫片,不能吃,闻蓝波......”
四周静悄悄的,不是猫猫额外多了几分耐心,他们只是怕打岔一句,菜头又要从头讲起。
“什么吃得都没有......”菜头终于接上:“就是这里,我突然听到很陌生的“啵”的一声,很近。”
“然后四处都香了起来。”
“我不是饿疯了,那个香,鸟儿在我鼻子里乱跑!”
“我跟着鸟儿爬出来,一直走,然后,我看见,有人在鬼鬼祟祟地作法!”
菜头一脸严肃。
剑仔很想开口讲话,可还是把惊讶硬生生咽下。
“就这样,拿白球抹抹脸,再噼噼啪啪地变出一个灰球。”菜头连说带比划,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菜头这团明亮的橘黄,在昏暗的排水槽里左扭右扭,带着些诡异的滑稽。
“然后味道突然变得香香臭臭,又陌生又熟悉,又可爱又可恶,又开心又悲伤,又非常......”
菜头搜肠刮肚:
“味道在踹我的脑子!”
菜头觉得自己找到了恰当的形容,又补了一句:
“踹了好几脚。”
曼巴的头早已经听歪了,脖子也越听越长——菜头的描述,啰嗦又流畅,简单里又有一些离谱。
曼巴并不认为菜头能有脑子被踹,即使有那么一点,那也在“好几脚”之后消失殆尽了。曼巴开始希望菜头是在编笑话拖时间,来延迟他偷吃东西要遭的打。
可是,菜头的目光里,除了认真,还是认真,认真得让她害怕。
“我怎么听不明白?”剑仔很小声地问曼巴:“还有,曼巴,你的头怎么、你也被踹了吗?”
菜头接着讲:“人很谨慎,东张西望地作法了很久。”
他停顿良久,仿佛他再一次那样等着。
“我等啊等,人走远了,我才过去,就在那儿,我遇见了铁头。”
“我才闻了几下铁头,就被它吃了。”
菜头的声音带了委屈:“我看不见,也听不清。上来就被铁头摔了一跤。我一路跑,一路被打,到处都在咣咣响。”
菜头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踹了罐罐一脚:“后来它急了,打我更凶了,还,还咬我的屁股!”
后面的故事众猫都清楚了,他们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你是说,你蒙着头,跑回了这里?”曼巴一向敏锐。
“是啊。”菜头不明所以。
“那我们咬你一口,再打你一顿,再蒙上你的头,你可以找回那里吗?”剑仔灵光一现,直接抢问。
“啊?”
菜头的脑筋疯狂转动,然后宣告宕机——“啊?”
“说话呀菜头!不要在这时候宕机!”剑仔摇晃着菜头,可是菜头整个猫已经呆滞了,只会机械地张嘴:
“啊?”
曼巴看着乱插话的剑仔和一脸木楞的菜头,捂头叹息——
她备受折磨地听菜头讲了那么久,就差一句,结果被剑仔搞砸了。再问,估计又要听菜头从头讲一遍。
“菜头蒙着头能跑过来,应该没有岔路,有围挡。”曼巴快速整理着信息。
“我应该、知道在哪里。”斑斑有些犹豫的开口。
“你知道?”丧彪看向斑斑,目光如电。
“是有人总会在一个地方丢吃的。”斑斑小声讲:“只是我没见过有人作法,没见过罐罐,也没见过那个,踹脑袋的味道。”
斑斑走不快,菜头缓过来了,但是还有一点呆,蓝波依然没回来。
丧彪看了眼剩下的猫崽,安排剑仔留下护着菜头,便带着曼巴走了。
“别让蓝波打他”,丧彪交代了一句,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们也不要打蓝波。”
-
斑斑指引的位置很明确。——顺着排水槽一路着往斑斑窝的方向走,到一个不太大的洞口,上去的灌木丛里,就是会有人掉落小酥饼的地方。
“彪哥,你知道我的”,斑斑交代的时候还有些扭捏:“我总是饿,小酥饼只是偶尔才有几颗,我就没有说。”
“就是这里!”
曼巴起初还在每一个洞口斟酌,直到一股气息越来越浓烈,她才站定,看见了眼前倒出来的罐罐肉,以及纸巾上放着的猫尿团子和猫粪球。
她有点理解了菜头的“踹脑袋”是什么气味意思了——一股极香的罐罐味,混杂着猫浓烈又嚣张的排泄物气息,和一点点人的气息。
“菜头说的是真的。”曼巴喃喃道:“猫猫为何这样?”
曼巴不太理解——公开留下小便签和大便签,还留在这么香的食物旁边,难道不怕老猫循着气味发现他吗?
“不要忘了”,丧彪没走太近,只是嗅了几下,就被熏得咧成三瓣嘴:“这是人摆的。”
“那、人为何这样?”
浓烈的气味里,曼巴感觉自己五感有些迟钝,脑袋也运转得很生硬。
丧彪的眼神晦暗不明——一般来说,陌生人和陌生猫保持着互不打扰的距离,如果实在喜欢,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猫,猫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人。
除非特殊情况发生,人很少与陌生猫沟通,猫也很少去主动靠近陌生人。
他细细分辨着纸巾上人的气息,那个悲伤,是陌生人的悲伤。
“这是苦主”,他侧过身,让曼巴也过去仔细分辨。
“这是定金”,他向那一堆油汪汪水嫩嫩的罐头歪了下头,不动声色地吞了一下口水。
最后,他停在了猫尿团子附近,绿幽幽的眼睛里里凶光一闪而过:
“这个,就是追杀对象。”
-
曼巴惊呼,却被另一声惊呼掩盖——
“我去!”
是剑仔的声音:“兄弟你没骗我,它真的疯狂攻击我的脑子!”
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剑仔和菜头先后从洞里钻出来:“彪哥,菜头想起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不等丧彪问,剑仔便一下窜过去,在粪球旁边一阵猛刨:“谁拉这里了,也不埋一埋,太没有素质了吧!”
丧彪一个眼神,曼巴直接锁住了刨得起劲的剑仔。
剑仔大为不满:“什么啊?又来!我热心猫猫帮忙埋屎都要控我?!”
“安静点。”丧彪转身问菜头:“你想起什么了?”
“彪哥,人是不是在搞鬼?”菜头有点紧张:“人还放了铁头吃我,这是个陷阱吧?”
“不是”,丧彪干脆利落地回答,正准备转身,菜头忙喊:
“彪哥还有!”
“嗯?”
“斑斑刚才问我,为什么会觉得人作法的味道有点熟悉。”菜头语速很快,显然已经练习了一路:
“我昨天出去捉鼠条闻到过,昨晚我想问,但是忘记了。刚刚我想起来了。”
菜头瞄了瞄丧彪,他也对自己的话有些犹豫:
“我昨晚遇见了一个猫,这里的味道,就是那个猫的味道。还有......”
“还有什么?”丧彪追问。
菜头吞了囤口水:
“那个猫,应该是,是蓝波的孩子。”
笨猫猫,一个笨猫猫。你的思路真的很奇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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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