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谁都不正常。
黑风小队中,有一种诡异又无声的目光在流动。时而有迹可循,时而无影无踪。
丧彪不正常,他过于频繁地突然出现在某个猫崽身边,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菜头不正常,他原本是最爱凑热闹,聊闲天的,现在他也变得寡言起来;
剑仔不正常,他不溜哒,也不睡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整天找不到猫影;
曼巴不正常,她看向猫的眼神,变得像丧彪一样,半眯着,让猫看不清;
连蓝波中午都不睡觉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守着走廊,困得点头,也不肯闭上眼睛。
“一定是有鬼。”邦邦把成员点评了一整遍,做出了总结发言:“悄悄告诉你,前几天,喷壶偷吃了罐罐,自己逃走了!”
“是吗?喷壶不是死的吗?”斑斑附和。
“可不是吗!喷壶都成精了,所以说,有鬼。”邦邦一脸神秘。
“听起来真可怕。”
斑斑当然清楚罐罐和喷壶是怎么消失的——那个喷壶,还是他亲手埋起来的。如果显然让他去翻,应该还能从泥土里面,闻出一丝丝菜头的口水味。
“我只跟你讲,斑斑,我观察了,只剩下你是正常的了。”
邦邦左顾右盼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避免被鬼听见。
“喷壶跑了,人还呲你吗?邦邦。”
“我和妈妈之间是误会,都怪那个喷壶挑拨。”
邦邦仿佛忘记了封心锁爱时的誓言,他有些骄傲地昂起脑袋:“现在妈妈可粘我了,每天都要抱着我,说一些‘不要挂’,‘要好好过’之类的话呢。”
“那这个鬼,对你蛮好的嘛。鬼把喷壶搞走了,你不就舒心了?”
“说得也是。”邦邦揣起手:“这个鬼蛮好的,就是有些烦人。”
“哦?”
“你都不知道,彪哥突然来找我时,我还是挺害怕的。”邦邦缩了缩脑袋,毕竟,他虽然知道丧彪是个顶好心肠的猫,但是,总共也没有什么沟通,沟通的多半也不算愉快。
“彪哥来找你干什么?”斑斑问道。
“我也想知道啊!他上来就问我会不会暗号,有没有敲过水管之类的。”邦邦晃了晃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斑斑的耳朵快速地抖了抖,这些话他隐隐有些耳熟,问道:“你会吗?”
“我哪儿能会?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根本就听不懂!”
“按你说的,那彪哥确实有点奇怪哦。”斑斑皱着眉毛说。
“不止呢!”邦邦舔了舔嘴巴,眼睛又是一阵滴溜溜的转。他凑近了斑斑,小声说道:“你不知道,他说话时那个眼神哦,嘶——、不如直接打我一爪。”
“你不用太怕他,彪哥没那么凶。”斑斑觉得邦邦有些夸张了。
“哼。你见了就知道了。”
-
斑斑一路走,一路回想邦邦的话。除了丧彪,他不敢直接去问,要靠自己的观察。剩下的那些异常,怕什么,直接去问就好了呀!
“菜头,你怎么不讲话?”
“曼巴、剑仔不在,你去找邦邦了,你让我跟谁说话。”
菜头抬起他有些幽怨的小脸,显然,他已经无聊好久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找邦邦玩嘛。”斑斑有些心虚。
“缝缝只有那么大,你去吹冷气,我在一边晒太阳嘛?”
“有道理”,斑斑笑笑:“不是还有蓝波陪你嘛!”
“哼。”菜头一副“你完全不懂”的模样:“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斑斑溜达向蓝波——邦邦说的还是有些对的。已经是午后了,蓝波不睡觉,本身就不正常。
“蓝波,你——”
“离我远点,热......”
斑斑话刚出口,就被蓝波往远处赶。
蓝波两个后腿摊开,把整个肚皮都平摊在地砖上,前爪却端端正正地撑起。乍一看,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样。
“你怎么不睡觉?都要午后了。”斑斑讪讪地问。
“我怎么睡。”蓝波化困意为火气,涩着一双眼皮,对着斑斑呛:“我又不在树上,你们一个个睡得那么沉,我再闭上眼,等人来了,就等着一锅端吧!”
斑斑热脸贴上去,吃了一鼻子灰。转身离去,边走边曲曲:“胆小鬼,怕人就在树上热着呀,就你自己睡得最沉!”
“斑斑,说什么呢?”
丧彪突然闪现,给斑斑吓得一跳。
“没讲什么,彪哥。”
“嗯。”
丧彪盯了一下斑斑,转身离去了。
斑斑心脏狂跳不止,丧彪的眼神太可怕了,极窄的细瞳映不出什么情绪,却有让猫感到逃不脱的窥视感。斑斑感到一阵莫名的慌张——邦邦所言不虚,丧彪真的不太正常。
斑斑几步走远,溜溜达达地去找剑仔——
讲实话,大热天去找猫,实在是一个苦差事。
斑斑一直溜达到太阳西斜,口干舌燥,也没看到剑仔的影子。刚想回去,却在水边发现了曼巴。
“你来干什么?”曼巴显然不欢迎斑斑。
斑斑感觉自己真是被邦邦拉低了智商——就为着一丝丝的不正常,跑了这么远,到处被嫌弃。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图什么。
“没什么,找剑仔没找到,碰见你了。”
斑斑看向曼巴,曼巴乌溜溜的眼睛,虽然有几分不耐烦,与平常也没什么两样。完全不像邦邦描述的、中了邪、鬼迷日眼的模样。
曼巴没有说话,只是浑身不自在。
“那个,邦邦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斑斑走累了,打算歇一会儿,开始没话找话。
“我这段时间没去找过邦邦。”曼巴干巴巴地回。
“怎么不去呢?”
“忙。”
斑斑没看出来曼巴在忙什么,毕竟,曼巴只是在树影里看着睡。不过,也懒得去触她的霉头,悻悻地走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个个神经兮兮地。”
斑斑边吐槽边走,转眼就到了邦邦楼下。
他习惯性地抬头望一望邦邦,却被窗户反射的阳光晃了眼。
“斑斑!你遭鬼了,怎么也用曼巴的眼神看我!”
斑斑刚一迷眼,就听见了邦邦惊慌的大喊。
得,破案了。
斑斑喷了喷鼻息,顿时没有了过去玩的心情,对着窗户大喊:“神经过敏!说的就是你!邦邦!”
邦邦一翻身缩回了窗后,心脏狂跳——完了,斑斑也不正常了!
-
夜风吹来盛夏的燥热,人总是步履匆匆,图书馆的灯光也彻夜长明。
剑仔披着夜色回来,悄悄拉着菜头:“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菜头跟着剑仔一路上坡爬树,停在图书馆一侧的雕像上。
“哇!”
菜头震惊——高高的石像下面,全是各色各样的食物。
“我跟着曼巴找她的秘密捕猎点,无意间发现的。”
剑仔得意洋洋,熟练地划开酸奶盖:“我白天喝腻了,你尝尝!”
菜头闷头便呼噜呼噜舔,再抬头时,满鼻子都是白点点,挂了一嘴奶胡子。他两个爪子不自觉地踩了又踩,眼神也变得朦胧:
“剑仔,这、这怎么有点,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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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新情况?”
丧彪看着排水槽附近的罐罐,瞳孔巨震。他一听曼巴讲有新情况,便忙不迭地奔来,可是,眼前的罐罐,还是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会不会,是狗拿走了斑鸠,还回来罐罐。”
曼巴说着,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丧彪。
“不会是这样。”
丧彪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是?上次狗也没留下气味。这次同样”,曼巴眼睛看着罐罐,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丧彪的反应上:“为什么不会是同一个狗,做的呢?”
丧彪来来回回地闻来闻去——正如曼巴所言,这次同上次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气味。丧彪蹲坐在原地,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喃喃:
“这没有道理,她,为什么......”
“谁?”
曼巴直接提问,打断了丧彪的怔愣:“你嘴里的他,是谁?”
“你听错了。”丧彪几乎在曼巴打断的一瞬间,就恢复了平日里镇定的模样。
“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曼巴抬起头,直视丧彪:“你知道是谁,不是吗?”
丧彪凝视着曼巴,但他在曼巴的眼里,找不到一丝退缩。
“你很聪明,曼巴。”丧彪幽幽地开口:“但你不该来试探我。”
丧彪捕捉到了曼巴眼中一瞬的动摇,他走向曼巴,慢慢地讲:
“你没有头绪,又有所怀疑,便自己造出一个错误答案给我看。希望从我的反应里,猜出一些信息,不是吗?”
“是的。”曼巴抬头:“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这样傻傻地暴露我的喉咙。”
丧彪一步步逼近曼巴,墨绿的眸子里,瞳孔拉出了尖锐的弧度: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样怀疑我、防备我、试探我,然后你抬着你的小脑袋,这样冷漠地质问我,我就活该告诉你答案?”
“我......”曼巴嗫嚅,眼前的丧彪让她陌生,也让她恐惧。
“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老师。”
丧彪语气淡淡地,却像一个重锤,砸在了曼巴心上。
曼巴的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脑海里叫嚣——砸了,她全都搞砸了。
丧彪看着紧绷着的曼巴,叹了口气。他轻轻蹭了蹭曼巴的腮毛:“你的聪明用错地方了,曼巴。我不会做你的对手,更不会做你的敌人。”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调查吧。”丧彪一步一步离开,背影有些落寞。
“你的思路很对,只是答案,和你没有关系。”
“彪老师!”曼巴转身,望向一步步离开的丧彪:
“我还可以叫你彪老师吗?”
“怎么会不行呢?”丧彪回头,浅浅的笑意融进月光:
“你忘了?你是我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