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故事 第89章 《明月》-4

《明月》第四章

后羿不明白：“你千里迢迢陪我走到这里，就是为了在这里杀我？”

逄蒙面色狰狞：“那日我误入你家，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奴、当着全族那么多族人、兄弟姐妹和奴隶的面痛骂我，就应该想到今天。”

后羿顿时明白：“你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逄蒙道：“对，我咽不下这口气！不报此仇，我死也不会瞑目！”他抽出剑，回手一指桃树，“这棵神树就是见证，我今天就要在这里血耻！”

后羿明白事以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有穷男儿就该用弓剑为自己“勇士”的称号正名，他以前一直这样教导逄蒙，现在更不能再反驳什么。

他也抽出宝剑：“好吧，神树为证：我不再视你做徒弟和族人，而将你视作真正的敌人。我要在这里胜你。”

逄蒙道：“我不想胜之不武，所以我提前告诉你：我刚才吃了神桃，拥有了世界无匹的力量。你最好也把桃子吃了。”

后羿淡漠道：“用不着。胜你，不用任何神药的力量。”

又来了，又是这种傲慢狂妄的态度。逄蒙脸色十分难看，大吼一声向后羿冲去，两人如两只猛虎般斗在一起，两把黄铜宝剑互相撞击，发出如斧敲山林般“丁丁”之声。

逄蒙已经得到了天下最强的神力，和刚才已经不是同个逄蒙，他是羿的亲传徒弟，两人也并肩作战多年，互相招术打法都非常熟悉，满以为这次一定可以轻松取胜。

没想到羿虽然已经累得浑身是汗，可逄蒙竟然还是一时半会占不到上风，他心中渐渐焦躁。

逄蒙加快手中剑速，企图找到羿的破绽，可羿经验老道，守得密不透风，反而是自己因为急于求胜，进攻渐渐凌乱起来，越凌乱他越着急，越着急剑法越凌乱。

——难道自己拥有了天下最强的力量，可羿原本是天上的神，所以无法胜他？逄蒙强迫自己不往这个方向想。

有什么破绽可以制胜，羿的短板在哪里……逄蒙努力回忆他所认识的羿经历的所有战斗，不得不承认，他还从来没见过羿在对哪个敌人时吃过亏。他唯一的柔软，只有在面对那个娥奴……

逄蒙心念一动，他记得羿总把东西都装进腰间挂着的那个皮囊，冷笑一声，边打边道：“你以为、那个娥奴，现在还会、好好在有穷、等你回家吗？”

羿一怔，逄蒙趁他分神这一瞬间，剑尖猛地向他腰间刺去，轻轻一挑刺破他腰间皮囊，里面的神桃果、还有之前在河边捡的五色玉石顿时散落出来。

羿一惊，关心则乱，情不自禁转身去抢自己的皮囊，侧腰顿露破绽。逄蒙只要反手将剑往他肋下一送就能要他性命。

就在这里，后羿平时对族人种种宽仁态度、对自己的种种教导突然涌上心头，逄蒙这一剑竟然鬼使神差向下挪了两寸。

剑尖噗一声入肉，羿大叫一声，可他不愧是羿，中剑的一瞬间猛地侧过腰身，这一剑没入太深，在他腰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血水登时喷出，染红他的兽革战袍。

同时后羿转过身来，剑尖带风跟着同时转过，划出一道电光回削向逄蒙，逄蒙闪躲不及，惨叫一声，一只左臂离他而去。

逄蒙捂住断臂后退数步跌坐在地，浑身颤抖，不可置信望向不远处地上落下的那只手臂，顿时面如死灰。他当时就不该剑下留情……不，就算他没有剑下留情，以后羿的反应速度，他的结局恐怕还是一样。

逄蒙向后一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到西方，看来天又快亮了。他耳边听着羿脚步声踉踉跄跄走来走去，又走到自己身边。

他将眼一闭，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等着有穷最伟大的勇士结果自己的性命。反正他这波不亏，至少曾尝试向后羿挑战，还重伤了他。

但后羿只是抬起他断臂，先用黄泉水清洗，接着用布来回缠绕，似乎在帮他包扎伤口。

逄蒙吃惊的睁开眼，看后羿脸色灰败，满脸是汗，双手一直发抖，估计自己的样子也差不多。

“为什么不杀我？”逄蒙不理解。

后羿淡淡道：“因为我输了。如果你刚才没有手下留情，我已被你刺死。”

逄蒙单手支地慢慢坐起身，面颊泛起一丝红晕。他想说就算他没有手下留情估计结果也差不多，但又不想说出口。

后羿为他包完伤口，又处理自己的，用剑支地站起身，指着桃树道：“神树为证，今天，我后羿输了。无论走到哪，我都会承认这一天，我输在自己的徒弟逄蒙的手里。”说完插回宝剑，又转身去捡四下散落的五色石和神桃果。

逄蒙这才注意到后羿摘了两枚神果，但他不愿意在这里吃一个，估计是要带回去和娥奴一起吃。

“你为她做这么多，真的值得吗？”逄蒙问。

后羿不答，反道：“我不可能再和你共事，以后你将被永久逐出有穷族，自自生自灭去吧。”

逄蒙苦笑：“你以为我还会期待你宽宏大量原谅我？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是。”

后羿问：“你一个人、又断了手，能下山吗？我把绳子留给你吧。”

逄蒙道：“等神桃树再长出果来，我会向它要一棵能让我恢复如初的桃子，你就不必操心了。”

后羿点头，说：“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杀我是为了抢走我的美娥，现在我已经确定你不是，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勇士。——总有一天，我会在地上再听到你的名声。”

逄蒙说：“那一天，我会拥有自己的领地，同样以大王的身份出现，和你平起平坐。”

后羿不再管他，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紧紧装备，就要原路下山。

逄蒙突然叫住他：“我确实不贪图你那娥奴的美貌，但族里有人贪图。”

后羿脸色一变，逄蒙继续道：“后羿……大王，你真的不该自己离开族群这么多年，而却让寒浞帮你守家的。”

后羿听懂他的意思，顿时心绪慌乱。寒浞……寒浞！他怎么从来也没怀疑过寒浞？

羿不知怎么下得山，山下说好等他的勇士早就跑没影了。他也不记得怎么回到河边，浮桥是搭起来了，但也只剩三三两两几个人还坚守在这里等他。

后羿无心追问那些溜走的人，一心只想快点回有穷。他的美娥怎么样了，有穷现在怎么样了？他抱着一丝希望，寒浞不是逄蒙说的那种人……

事实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他们离有穷还很远，就看到衣着花纹配色已经全变的旧族人。一打听才知道有穷族发生了叛变，寒浞已经接替后羿坐上王位。大部分族人都归顺了寒浞，也有人不服，被寒浞用非常残酷的手段处死。现在有穷族已经接受了新大王，因此也改换了新的部落族绘和配色。

“娥呢……娥怎么样了？”后羿惊恐地问。

族人抹一把脸说：“大王还问她，寒浞就是为了她才发动的叛乱……寒浞那小子早就对大王的这位娥妃垂涎三尺，好不容易见大王外出久久不归，宣讲了大王的十大罪状：说什么大王久不归家，不守护族人，只为一女奴为重，只知四处玩乐，完全没资格做一族之王……可他嘴上这么说，第二天就带人占了大王的宫室……”

后羿怔了许久，没想到族人们这样看他。好一会问：“娥呢，她怎么样了？”

族人见出这么大事他却还是惦记着一个女奴，更看不起他，咽口口水。后羿生怕他说出什么噩耗，却听他说：“她逃了！”

后羿心一松，族人继续说：“娥妃一见风声不对就逃了，寒浞把大王的宫室上上下下翻得底朝天，还是没找到娥妃的身影，大怒之下放火烧了宫室……”

后羿对那些不感兴趣，听说娥没事，长出一口气。

身边几个贴身勇士气得摩拳擦掌，劝后羿夺回王位，后羿看着他们苦笑。他带出来的原本一百来人，现在只剩这么几个，拿什么力量去夺？

何况寒浞说得对，他总是一走数月不着家，不是四处打猎、就是和娥妃享乐，族人们跟着他丝毫没有安全感。或许他是真的不适合做一族之王。他更适合像以前一样，做个独来独往的勇士。

可是，娥呢？

后羿遣散了身边所有勇士，让他们都先回家见自己的父母亲人，自己反正是孑然一身。晚上，他在河边升起一堆篝火，手抚摸着口袋里的五色石，抬头望着天空发呆。他现在又无家可归了。

出发前娥曾问过他会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难道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他身边响起。他奇怪转头，看到河边树丛中，一个披着黑色兽皮的娇小人影向他张望。他凭直觉叫出名字：“美娥，是你吗？”

那人影娇呼一声，扔下兽皮向他跑来。后羿也站起身向她迎去，果然是娥，是他的娥。娥扑到他怀里，被他一把抱住，两个人紧紧相拥。

主打一个满篇胡说八道。七夕快乐……鬼节也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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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明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