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不如尽早回去。”扁承德劝陈苏叶,并且承诺衣食无忧。
“我已是无根浮萍,侥幸出去又如何?说的好听叫无牵无挂,说的难听还不是孤苦无依。”陈苏叶摇头拒绝。
像她这样的人,没有扁承德的庇护,怎么出的去?
哪怕她能逃出去,没有解药也不行。
洛轻铭正是算准这点,才能肆无忌惮的利用她,从她身上讨好处。
“你……解毒不是全无法子。”扁承德感谢陈苏叶,心里隐隐将这位孤女当作寄托。
他隐约察觉到女儿回不来,而陈苏叶不但像女儿,还有些像自己之前捡到的小丫头。
那会自己管人叫伏苓儿。
只是可惜天公不作美,到头来还是是没留住,所以他想帮帮陈苏叶。
陈苏叶眸子闪过希望的光芒,然后又沉下来。
不是全无法子,意思是不是有法子但是不多。
“你们回吧!这儿不适合你们。”扁承德不想多说,起身赶人走。
陈苏叶铁了心要立功,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她立马跪在扁承德面前。
现在不能赌,必须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不然洛轻铭会杀了她。
就算洛轻铭不下手,身上的毒解不了,她会更麻烦。
“先生,我能留在死牢是凭借满心爱意和满腔忠诚,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先生到时候可以答应我两件事。”她不想走,却也得为自己讨便宜。
扁承德实在有愧,当即扶人起来,只说听听陈苏叶的心愿。
他担心陈苏叶,担心自己帮陈苏叶被洛轻铭清算。
“我不瞒着先生,这是我个人恩怨,对那位受宠的温嫔,不会给先生添麻烦,若是违背先生的良心,到时候只管拒绝我,我不会说先生忘恩负义。”陈苏叶所求不是大事,干脆和扁承德坦白。
扁承德考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回吧!我和小丫头说说话。”他招呼陈苏叶回去,过会自己送人回去。
陈苏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可能丢下佩兰。
“我在医庐外望风,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离开。”要是现在将佩兰丢下,那她成什么人了?
扁承德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也好,干脆让陈苏叶看着。
怎么说自己都欠了陈苏叶人情,不差这一回。
于是陈苏叶去找佩兰。
佩兰关上门之后,双手死死攥着衣袖。
明知道姐姐的父亲不会伤害自己,却依然有些发懵。
直到听见扁承德唤她,才堪堪回神。
扁承德要她坐下写张方子。
她握着狼毫的手止不住发颤,稳了好一会才提笔写下几字。
扁承德瞧着佩兰的落笔以及笔锋,再看到佩兰方子的瞬间眼眶湿润发红,几乎要充血。
他拿起方子,口中念念念有词,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看向佩兰。
“孩子,你受苦了。”他好似透过佩兰无措的模样看到自家女儿。
佩兰瞧着面前的白发老人,虽然在画里见多太多次,如今真见面了,看起来比画里憔悴许多。
画里的扁承德虽然老态,但头发规整,衣衫规矩的穿在身上,没有一丝颓败。
哪里像如今这位,衣衫随意穿着,头发也来不及规整,眼神没有光亮。
许是那双眼里带着不舍,她也跟着被打动。
“师公。”她先是轻声呜咽,后来哭的喘不上气,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都说出来。
扁承德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人顺气。
“好孩子,以后跟着师公。”他看着佩兰,想起自家女儿受的苦。
佩兰哭累了,抹抹眼泪从扁承德怀抱离开。
“我能跟着师公吗?”她说一个字便抽搭一声,看来是哭急了。
扁承德这会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立马拒绝,从匣子里拿出许多保命的药交给佩兰。
自己真是老糊涂,怎么能让佩兰走女儿的老路。
佩兰认识这些药丸,自然不能收。
她想着既然找不到姐姐,不如先跟着师公,万一有姐姐的下落呢。
“姐……师傅她教我识药做药,我认得这些。”她说完将药搁在桌上,以此说明药用。
扁承德听完面色更沉,立马推着佩兰,并且和他讲不可胡说。
“我没胡说,我还会做其他丸药。”佩兰说完将自己做的解药交给扁承德。
这本是好东西,是自己特意拿来证明自己有能力的东西,没想到被扁承德打开,直接扔进药炉。
这东西是他之前留下的方子,没想到女儿给佩兰见了。
佩兰居然练成了,这要是被洛轻铭知道,可留不得佩兰性命,他只好毁尸灭迹。
“这是我用来救人的,师公就算瞧不上,也不该扔了它。”佩兰又急又气,顾不得其他要往药炉里扑。
好在扁承德将人拦下。
“私自做药可是死罪,若是被那位发现,你们都会有危险。”他提醒佩兰,如今不是任她吵嚷的地方。
佩兰呆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药被火舌吞没。
“可是我想救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完叹了口气,不甘心的甩甩头。
她的确起了杀心,扁承德是无意,再加上自己本就是受了姐姐的恩惠,若是自己冲动伤人,姐姐会很难过。
药没了,方子在她脑子里,再配便是。
“你真想救她?”扁承德瞧佩兰泄了气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佩兰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扁承德问她们是和关系。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佩兰毫不犹豫地回答。
任骄阳对她是亲人,陈苏叶对她来说是恩人,云雀是最好的朋友。
此时扁承德又让佩兰细说。
“她叫云雀,是个好姑娘,您若是见到他,您也会喜欢她。”佩兰说了一通,却少了最重要的。
云雀入死牢多久了。
扁承德追问也无果。
“她不知道我们做了解药,我们想瞒着她,到时候i给他个惊喜。”佩兰说这话时依然低下头。
面对扁承德,她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扁承德沉默,许久后才开口。
“你的药里少了味鼠尾草,下次看诊你机灵这些,若是脉象如豆,便加三钱进去,若是脉象如风,多加一位马钱子。”他提醒佩兰万事小心。
佩兰抱拳行礼,多亏扁承德,自己这下反而解了困局。
“不必谢我,你这位朋友中的毒不可全解,只有伪装成风湿,多买些偏方药,离开才不容易被发现。”扁承德倒不是和洛轻铭作对,想着小心思罢了,该不会让洛轻铭格外在意。
没想到救的是洛轻铭手底下的人。
佩兰了然,谢过之后出门。
扁承德并未阻拦,并且站在门旁看人。
陈苏叶点头致意,紧接着带佩兰离开。
她看佩兰和之前不同,进门前精神恹恹,现在倒是神采奕奕。
佩兰一路上东张西望,好一会才进密道。
等二人回到屋子里,她对陈苏叶说自己想去死牢。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死牢有多危险?”陈苏叶意识到自己声音高了些,立马压低声音。
她不明白佩兰怎么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又这么疯狂的想法。
“是不是先生同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去找姐姐?你去死牢找不到姐姐,你会后悔的,只有一堆死人等着你。”没等佩兰回答,她连珠炮似的开口询问。
佩兰惊诧地看着陈苏叶,不明白为何突然对自己发难。
“我想去陪师公,我想去找姐姐,我也想救云雀。”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总被旁人庇佑。
陈苏叶不懂,只当佩兰孩子心性。
“你过来。”她抓着佩兰的手腕不由得力气大了些。
佩兰自幼习武,饶是如此也感觉手腕被撰的发疼。
“我这一身伤你最清楚,那不是好地方。”陈苏叶褪去里衣给佩兰说明。
佩兰看着陈苏叶身上的伤痕,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姐姐没有下落,她不能着坐以待毙。
“我必须去,苏姐姐,我必须去!师公需要我,云雀也需要我。”她不是反驳陈苏叶,而是不容陈苏叶反驳。
陈苏叶握着佩兰的手松了力,见识到佩兰的神情她有些退缩。
佩兰的眼神里有坚毅与承担,那都是她没有的。
但她实在舍不得佩兰过去。
“那是会令人疯狂的地方,我不希望你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一身伤都是轻的,先前有位死士名为青木,她在死牢考核时一身伤,后来影响任务,将满身皮肉融了,你想想多可怕。”她穿好衣裳,耐心地和佩兰讲道理。
佩兰心里咯噔一下,明白陈苏叶不会骗自己,但自己不去,师公怎么办?云雀怎么办?
“我知道那不是好地方,但我要是不去,云雀保不住。”她明白仅有解药不能彻底还云雀自由,所以她甘愿去死牢闯一闯。
“那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云雀自有柳莹去救,你跟着帮手就好,再说了你离开她们怎么办?”陈苏叶说起任骄阳和柳莹为了留住佩兰。
佩兰摇摇头,说自己根本不怕。
“龙潭虎穴我也得去,他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也有自己的选择。”她坚定开口,紧紧回握陈苏叶的手。
陈苏叶明显感觉佩兰用了力,明白佩兰不安,更不想放人离开。
“佩兰,你听姐姐一句劝,你想做的事姐姐会帮忙,你别自己犯傻。”她这会还没注意到佩兰的面色,自顾自劝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