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铭摊手,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陈苏叶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动手之后,洛轻铭有后招。
她不能输,可她实在不甘心,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她满腔斗志在看见洛轻铭的瞬间统统消失不见。
洛轻铭抿唇不语,许久才开口:“就算我放你走,你能保证回去之后,一切都是你印象中的那般?”
他这话戳中陈苏叶心里的恐惧,等着陈苏叶的答案。
“那也比待在你身边好些,我不愿意在你身边。”她这话有种孤注一掷的意思。
洛轻铭仅是摇摇头,表示不可能放陈苏叶回去。
陈苏叶再次跌入绝望。
实际上洛轻铭不是真正的洛轻铭,不过是她内心恐惧的延申。
她害怕自己会如此被洛轻铭对待,害怕洛轻铭什么都知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走。
比如洛轻铭为了温白荷故意羞辱她,比如洛轻铭一眼看出她心里最害怕的事,再比如洛轻铭才是让她回不去的罪魁祸首。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找不到解决的法子。
正当她头疼欲裂时,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
她缓缓神,原来是洛轻铭。
奇怪的是洛轻铭瞧她的眼神里,难得带着些关心。
她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
此时洛轻铭已经恢复成平日的模样,好似之前是陈苏叶看错。
他的确有些担心,刚才看见陈苏叶梦靥,嘴里止不住的念着什么回家,放过她之类的话。
不理解自己心口怎么会疼,只是遵从本心将人叫醒。
可陈苏叶醒了之后,满眼的防备,他看了心里有股无名火。
“你倒是悠闲,这会还睡得着?在这儿出不去还能将碧安殿搅得天翻地覆,任务倒是毫无头绪。”他明里暗里说陈苏叶较弄风云,实际是个办不成事的,话里话外要人去领罚。
陈苏叶心有余悸,还没从之前的梦里回神。
“是奴才的错,求主子给奴才机会。”她赶忙擦去眼角的眼泪,生怕洛轻铭误会。
她不清楚洛轻铭几时到,也不知道自己又没说梦话。
其实洛轻铭已经查问过,可惜查问毫无头绪。
但他知道陈苏叶想回家,而且她恨温白荷。
这和他没干系,她依然会牺牲陈苏叶保住温白荷。
“朕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你且说说朕哪里真的亏待了你?”他挑挑眉,将烛台搁在陈苏叶手里。
陈苏叶不敢松手,摇摇晃晃的烛火映衬着自己的内心。
她知道说错一个字,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
可不说,洛轻铭也不会放过她。
洛轻铭是来给温白荷出头的,再一次无缘由的折磨她。
她再次为以为自己能平安活下来感到愚蠢。
在洛轻铭手里,不死也得残疾,她得想办法脱困。
洛轻铭倒是没给她机会,直接拿香兰出来威胁。
陈苏叶一听香兰,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烛台。
洛轻铭反而高兴,陈苏叶瞻前顾后,倒是给他机会了。
“你是贵嫔,打个人便打了,她不过是奴才,打了温嫔那是以下犯上!”他拿宫规说事。
陈苏叶之前背过规矩,第一是得宠过,太明白宫规不过是个幌子。
皇帝宠谁,谁就是规矩,谁就能讲规矩,她不受宠,自然被规矩磋磨。
“陛下明鉴,香兰并未出手伤人!”当时情况紧急,她又是一时激动,哪里记得谁先打了人。
只记得香兰替自己扛了两下,温白荷跟元安逃之夭夭。
要是这两下打在自己身上,估计这会小命都交代了。
洛轻铭显然不信,冷眼听着陈苏叶怎么往下编。
“当时香兰以为温嫔伤我,于是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没想到在人面前摔伤,妹妹胆子小,一下子没站稳,元安手快去扶,二人跌坐在地,赶忙回了碧安殿治伤。”陈苏叶急中生智,找借口搪塞洛轻铭。
要是她说温白荷故意找茬,洛轻铭肯定不信,不能说她们动手。
洛轻铭应了声,在陈苏叶以为自己的借口天衣无缝时,他突然拍了下桌子。
“陈苏叶啊陈苏叶,你当真以为朕不明白你的小伎俩?”他目光阴鸷的看向陈苏叶。
陈苏叶这会慌了,烛台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到洛轻铭脚边。
她也跟着过去。
“主子明鉴,奴才冤枉,奴才体内余毒未清,哪里有心思害人?”她抱着洛轻铭大腿痛哭喊着委屈,声音嘶哑难听得很。
她感觉自己喉咙疼的厉害,这会不能说,得赶紧把人哄好,要不然小命不保。
洛轻铭嫌弃的瞥了眼陈苏叶,自己之前居然觉得她唱歌好听,还真是疯了。
“啧。”他稍微收腿,似乎是不合礼数,示意陈苏叶退开。
陈苏叶听话的退到一边,这会可不能松懈。
“你的意思是说,温嫔有意陷害你?”他不满的看向陈苏叶。
陈苏叶自知说错话,立马否认没有。
她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洛轻铭不高兴,没想到自己越说洛轻铭眉头皱得越紧。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句奴才知罪。
换来的是洛轻铭比之前更冷的面色。
“你有什么不敢的,今儿不是还将朕赏的梅子干给扬了?”他不喜欢陈苏叶有自己的想法,声音平静的吓人。
陈苏叶没有辩驳,她猜洛轻铭接下来要拿香兰说事。
她多说半个字,香兰都会很危险。
洛轻铭确实拿香兰说事,陈苏叶不得不认下是自己故意挑衅温白荷,随后二人吵嚷,她动了手但是没有砸到人。
他眉眼噙着笑,十分满意陈苏叶得说辞,并且答应陈苏叶不会对香兰动手,吩咐人拿着大筐酸梅干进来。
陈苏叶一开始不明白,看侍卫们将梅子干放在地上时全都了然。
紧接着她看到几人踩着梅子干,然后急匆匆离开。
她清醒是穿着鞋踩的,庆幸自己如今有些麻木。
但她不想吃梅子干,嗓子疼的厉害不说,这些东西还混着泥沙。
洛轻铭无所谓她的反应,只是坐在陈苏叶面前,让人尽数吃干净。
陈苏叶想要拒绝,却在洛轻铭的眼神里妥协。
她太明白那个眼神,要是他不同意,香兰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于是她抓起梅子干往嘴里塞。
之前爱吃的梅子干突然变得涩口,卡的她喉咙生疼。
酸涩味混着泥沙,实在是难以下咽,洛轻铭为了折辱她,挑的都是些破烂果子。
她甚至能尝出烂掉的味道和一些霉味。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吃没拼命的吃。
洛轻铭瞧着陈苏叶,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又来了。
“全吃完,并且写个悔过书送去,香兰会平安的。”他说完这话转身往门口走去。
陈苏叶松了口气,嘴里说着恭送陛下,没等她放松,发现洛轻铭转身瞧了她一眼。
这眼神她不懂。
紧接着有侍卫进来催促陈苏叶快些。
陈苏叶没有停,只是麻木的往嘴里塞着梅子干。
“你们不必守着我,我会吃完的,悔过书也会写好,反正是明儿交差。”她实在受不了有人在旁边瞧着。
可这几个侍卫油盐不进,双腿灌了铅不说,耳朵也像是听不见。
她心里难受的很,这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再不出去别说被毒药毒死,也会被温白荷折磨死。
她不明白温白荷怎么如此针对自己,难道温白荷也重生了?
看着不像,要是温白荷重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她嘴上说着下三滥,实际上心里明白,这招术管用的很。
想事情难免分神,梅子干卡在喉咙里,咳得她五脏六度都跟着疼。
最后一股脑的吐出来,她总算是舒坦了。
还好那些侍卫没有逼她把秽物吃光。
多亏了这团东西,他们总算离陈苏叶远些。
陈苏叶跌跌撞撞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继续吃地上的梅子干。
她发誓再也不想吃果干了。
等她吃完,约莫着已经一个时辰,急匆匆的写了悔过书,侍卫们才离开。
有个热心的侍卫将秽物扫去,临行前瞧了她一眼。
陈苏叶回给人一个灿烂的笑容。
原来还是有好人的,原来也会有好事发生。
她现在没有银子,但是她记得那个人的长相,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
还有任骄阳,等她拿了羊皮卷一定补偿。
她不知道的是洛轻铭前脚出了她的卧房,后脚就进了任骄阳的屋子。
任骄阳正准备换衣服去见柳莹,没想到洛轻铭走进来。
“佩兰,我过会……”她话说一半发现不对劲,立马转头看向来人。
洛轻铭脸上带着笑,好似许久未见的老友。
任骄阳只觉得恶心。
“罪人见过陛下,罪人腿脚不便,没法给陛下行礼。”她坐在木轮子上,装作瞧不见洛轻铭。
本来二人相安无事,洛轻铭非要因为温白荷罚柳莹,那她就要说几句了。
洛轻铭倒是不气,伸出手在人眼前挥了挥,问她是不是真看不见了。
“之前被人暗算真瞧不见东西,后来得了照顾,能瞧见点,但是见不得脏东西。”任骄阳不卑不亢的回话。
他们之间的仇,她不去算都是她宽厚。
她心里清楚,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杀了洛轻铭,然后天下大乱吧!
父兄用命守护的皇城,不能断在自己手里。
“许久未见你还是这般有趣。”洛轻铭喜欢任骄阳的洒脱,倒也没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