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来梦一场 第5章 甲戌年·乱雪

皇帝虞溆与皇后秦氏之间的渊源，应要从先帝时候说起，那时虞溆还是仪王。

在先帝显而易见无子的情况下，若说虞溆没有半点对皇位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真的没有，他便不会从荆州到了京城。

若是的确没有，也不会听从先帝的安排娶了秦氏为正妃，让自己青梅竹马的张氏只做了侧妃。

秦氏祖上是魏朝的开国元勋，家世显赫，身份高贵，这么一个人要嫁给了当时还是仪王的虞溆，几乎便是明示了虞溆就是先帝择定的后继之君。

但更显然的是，虞溆对秦氏并不算那么喜欢。

没有感情为基础的结合总是僵硬脆弱一些。

虞溆为仪王时候还要耐着性子对着秦氏低头一二，如今他已然是皇帝，便不必再掩饰心中的不喜和冷漠。

一切感情皆是相互照应的，虞溆对秦氏没有感情，秦氏对虞溆亦然。

她如今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自然是不会退让的——魏朝三百年，从来没有哪个皇后因为皇帝不喜欢就被废黜，何况她是先帝亲自下旨嫁给虞溆，虞溆就算再怎么抬起张贵妃，对她来说也产生不了任何地位上的威胁。

既然没有威胁，那便要抓紧手中的权力。

她既然已经生下嫡子，当然容不得张氏生下的六皇子，更容不得自己亲生的孩儿连百日宫宴都要草草略过。

.

勤安宫中，赵离睡了个午觉起来去书房，看到张南清正在书桌后面绞尽脑汁作诗。

桌上已经有许多涂抹过的草稿，地上还丢着大大小小的纸团，这一看便知道是还没能写出一两个好句子了。

听到脚步声，张南清回头见是他，露出了一个要哭不笑的表情。

“你睡得好吗？我本来也想睡一会，但做梦都在作诗，索性起来了。”张南清唉声叹气，“小春回去了，也没人可以让我借鉴一下，殿下也不在……”他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看向了赵离，“要不……？”

“殿下怎么不在？”赵离直接无视了张南清最后未说出口但暗示很明显的那句话，“殿下去看八殿下了么？”

“对啊！”对于赵离不理会自己的暗示，张南清也半点不介意，“我听说是一开始呢陛下说不办百日宴了，但皇后娘娘不同意，说就算不大办不请外命妇和朝臣，宫宴也不能少，总之就是……宫宴还是要有的。”他姓张，是张贵妃的侄儿，天然是贵妃一党，说话自然有偏向，“所以殿下就同贵妃娘娘一道去万春殿了，陛下说让贵妃娘娘给皇后娘娘搭把手帮个忙。”

赵离心中理了一下宫里面这些关系，只觉得皇帝的确偏心得很。

.

晚间时候，六皇子虞嵘之才回到勤安宫来，他还带着贵妃给赵离三人的赏赐。

“陈逸春不在，他的这份暂时先放在我这里。”虞嵘之一边让内侍把张南清和赵离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解释了一番放在旁边的另一份，“都是一样的笔墨纸砚，今年的两卷新书，另外还有一件新的斗篷。”

“谢殿下和娘娘。”张南清和赵离一并上前谢恩了。

虞嵘之捂了下自己冻得发红的鼻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张南清和赵离：“看看斗篷你们喜不喜欢？是我给你们三个挑的皮子。”

张南清先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包袱，他愣了下，然后才笑起来：“殿下怎么知道我想要个兔毛领子的？”

“天天听你念叨，当然知道啦，还有个帽子呢！”虞嵘之挥了挥手让内侍先退下，自己抱着手炉岔开腿就在榻上随便坐了，然后他看向赵离，“给你的是虎皮，是我从父皇那里要来的虎皮哦！”

赵离有些意外，他抖开来看了一看，心头有些微热：“谢殿下好意，但这也太贵重了一些。”

“不过是件衣服有什么贵重？”虞嵘之笑着看他，“我与父皇说是给你的，父皇还夸赞你的父亲骁勇善战，如今北边平定，你父亲立下汗马功劳呢！”

赵离动作顿了顿，面上还是跟着虞嵘之笑起来：“多谢陛下夸奖。”

“不必这么客气，我们都这么熟了。”说着这话，虞嵘之打了个呵欠，又看向了张南清，“你说对吧，表哥？”

“对！”张南清笑嘻嘻点了头。

.

过了数日，终于到了八皇子虞岫之百日宫宴。

虽然不请公主命妇与宗亲，但宫内人人都到场来，热闹得很。

皇后秦氏脸上终于带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快意笑容，直到皇帝虞溆牵着六皇子虞嵘之的手从殿外进来，她面上笑容僵硬，不由自主看向了坐在她之下的贵妃张氏。

贵妃张氏专注而温柔地看着皇帝虞溆和她的儿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

外间大雪纷纷扬扬。

风从四面八方打着旋儿把雪花都吹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甲戌年·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