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室两厅 第17章 想你关罩我

晚上余文渊把自己一天的心得写进了日记里，今天的他很抑郁，因一些无法明说的情绪而抑郁。他的某些想法似乎也不再挣扎于突破与保守之间，而是随着他不断变化的意志，在一种悠来游去的状态中时刻变化发展。

不管尤任和余文渊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不清不楚，好歹他们也算得上互通过心意，余文渊能感受到尤任的好，尤任也知道余文渊并不抗拒。这样看来，那边只收到过对方一条消息，如果算上今天晚上瞿桓聿临睡前发的那条的话，只收到了对方两条消息的井熠，才更应该是过得不清不楚。

半夜十二点过后，收到“抱歉兄弟，我不喝酒”的井熠在酒吧里撇嘴一笑，他笑手机那边的“兄弟”很明显在故意远离他，他还笑那位“兄弟”实在是太让他感兴趣了。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天就去瞿桓聿的公司找他，他想再多看几眼那个男人的样子，想听一听那人的声音，然后把这些都刻在脑子里。

结束完酒吧工作的井熠趁着劳累的状态和混沌的夜色和他的队长Ash以及一两个Ash的朋友在酒吧喝了酒，他借着酒劲把自己最近的情感状态告诉了那二三人，那二三人吁来咦去，又是打探又是支招，待井熠醉到不得不回去了，热闹才停下。井熠当然不记得那些人都出了什么鬼主意，待那三人打上一辆出租车走后，他站在红绿灯口，等了两个绿灯之后又坐到地上。他只需要过个马路再走几步就能回到他的住处，可他却在原地坐下了，望着还没路灯多的车一辆一辆偶尔驶过，他在想，自己怎么就失控了。

大概被两个路过他的出租车司机问“去哪”之后，他站了起来，往住处的方向走，他身上松散又合身的衣服让他在昏黄路灯下的背影更加潦倒，但他其实一点也不潦倒，直播间的、舞台上的、酒吧里的，哪一个不是精致又活络，可偏偏在他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在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时段，他一个人打理着自己燃烧后的灰烬，又或者他压根没去打理，就任由灰烬落在身上，只是没人看见罢了。

回到三室两厅，他看到了一片漆黑，另外两个室友应该都睡了，就算没睡，他也不可能知道，他走进了自己的屋，把自己撂倒床上，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尤任又去给余文渊帮忙了，有了尤任的余文渊不用再赶着收摊去往上班地点，一到时间，他就把包子铺交给尤任，嘱咐一些事物后轻轻松松地赶往下一个挣钱地点。尤任真的像余文渊的幸运星一样，这是余文渊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有了尤任之后他整个人都舒畅了，他的很多想法都能在尤任面前说出来，如果不算那些感情上的困扰的话...以至于他写日记的想法都淡薄了，不过这是他决定坚持的事情，尽管他有时还会想到学姐曾说的伤人的话，但他不想轻易放弃。

尤任收摊回到三室两厅时，井熠刚起床不久，正在洗漱间打理自己，尤任往餐厅的桌子上扔了两个包子一盒牛奶，对井熠说了声“余文渊给你的”，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哎呦！多少钱？”带了个亮绿色发箍且正在抹脸的井熠从洗漱间走出往餐桌上的打包袋里瞧了一眼，高声道：“加个好友！”

“现金。”屋里那人说了声。

尤任是懒得做表面功夫的，尤其是对和自己不太同频的，而且还是个容易灿烂到越出光谱的人，所以他不敢再给这个叫井熠的太多阳光了，免得又给自己惹麻烦。

不久后会被井熠找麻烦的瞿桓聿是个介意被无关人士找麻烦却不怕麻烦且非常会化解麻烦的人，他极擅于做表面功夫，所以也极擅于对付井熠的突然袭击。

不过这个喜欢做应急预案的准精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一两天的礼貌行为在一个男人心里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他更想不到这个男人会在他中午去吃饭的时候等在他公司楼下自动门旁，最最想不到的是被他公司女同事们议论的，在楼下等人的明星等的人居然就是自己。

那时他正准备和他同时间被招进公司的伙伴一起到大楼负一层吃一顿简单的午餐，却看到了井熠通过社交软件打来的电话，他心想着这人应该没有什么急事找他，又因为刚好是午饭时间，于是就接了电话。

“喂？我是井熠，余文渊的室友，咱们见过。”

“井熠你好，请问？”

“啊，我最近在找工作，碰巧路过你公司，我就在一楼，你有空没？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瞿桓聿一听这话，立马反映出了这个名叫井熠的人给他打电话的几种目的，并且他还意识到了这个井熠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他的公司地址，而且他还明白自己难以知晓除了公司地址以外井熠还掌握了什么信息，他同时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问清楚井熠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的，无非就那么几种可能。所以瞿桓聿答应了一起吃午饭的要求，而且一句废话也不说：

“这样，你在负一楼的7号电梯口等我，我十分钟后到，你介意我和同事一起么？”

“介意。”井熠回答得无比干脆，他已经在这栋开着空调的且有淡淡香气的大楼一层等了好久了，他觉得说句介意并不过分。

“那好，在负一层、7号电梯口等我。”

两三句后，电话就挂了，瞿桓聿像对待自己的同事一样客客气气地对待井熠，他和原本要和他一起吃饭的人说了声“抱歉，一个朋友突然来找我”，之后自己乘7号电梯下了楼。

在电梯里的时候，瞿桓聿看了两眼自己的手表，他给井熠留了三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给自己留了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他还想了一遍与井熠交谈以及送走他的流程，刚刚在公司里经历了头脑风暴的他，还没有办法完全从横平竖直的框架里走出，他现在的状态可不和那天下班后去找余文渊时一样，他现在不想放松，没心情悠闲。

“叮~”电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从挂了电话到瞿桓聿到达负一楼，正好过了十分钟，那扇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金属门拉开的时候，女同事口中的“明星”出现在了瞿桓聿的眼前。

“怪不得说是明星。”瞿桓聿客气地对着井熠微微一笑，心里想了点这些内容。他第一次在三室两厅见到井熠时，还没觉得井熠长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副荧光绿色的眼镜，他觉得能戴这种颜色眼镜的人应该挺前卫，且表现欲旺盛。

表现欲旺盛的井熠这次又配了件亮绿色的物件，那是一双亮得耀眼的袜子，袜子配了双交叉着尼龙带子的黑色拖鞋，这配饰让他走到哪，哪都是发光的，再加上他那头打理得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的润泽的奶茶灰色秀发，还有秀发下不偏不倚的脸……有好几个年轻人拿手机偷偷把井熠拍了下来，这些井熠都习惯了，被拍的时候，他还会故意且假装漫不经心地把自己更好看的一面对准镜头，或者摆出一个更上相的姿势，比如装一下高冷这种。

“嗨，我在这儿！”井熠一看到瞿桓聿便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

“哦嗨，好久不见，我叫瞿桓聿，你叫井熠是吧，我们今天应该才算是正式认识。”

“正式什么啊，不要正式，走吧，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给我介绍介绍？”

“听你说你来找工作，今天来这边面试？”

“……算是吧，我来面试面试他们，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你想做哪方面的工作？”

“做……你一般中午吃面还是吃米饭？”

“找工作这种事儿我可能帮不了你，余文渊和我一个班，他现在还要每天在街边卖早餐。”

“我没说让你帮我找工作，就吃顿饭，一起吃顿饭。”

“你来这边单纯为了找我？”

“啊…对啊，是为了找你……是挺单纯的。”

“那好，我们去吃煲仔饭。”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煲仔饭的窗口，就他俩这一开始的聊天来看，瞿桓聿还挺无趣的，也一点没对井熠上心，原本还挺有趣的井熠似乎也变得没那么敢有趣了，说实话他有点紧张，尽管他是这地下一层的餐厅里看起来最耀眼的人，但在瞿桓聿面前一站，那份耀眼立刻就被削弱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瞿桓聿帮井熠点完饭后在旁边和井熠继续着无聊的话题。

“网红？有个几十万粉丝。”井熠回答得有点心虚，尽管这是他最拿手且最让他有成就感的事物。

听话的人稍微打量了一眼自称网红的人，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听他略带敷衍地说：

“可以，自由职业。”

“确实自由，不然我哪有时间到这边吃饭啊，你的工作很忙吧？”这回轮到井熠问了。

“是，很忙。”

“你平时去不去去酒吧，我可以请你喝酒，那天我发你地址了，我驻唱的地址，诶？我好像没发，等会儿给你发。”

“不怎么去，你可以发给我。”

“那你喜欢听歌么？什么时候去看看我的演出，或者，我的直播间，赏个脸瞧瞧呗，每天晚上九点半，闲的时候我九点就会开始，我把房间号发你，怎么样？”

“直播？我从不看直播。”

“不用看啊，你听就行，晚上九点半，你那时候肯定已经下班了，像听收音机一样，你每天总得找点乐子吧，我可以给你点乐子。”

井熠极力推销自己的价值，但瞿桓聿却像是个唱黑脸的人事部主管，他直接忽略了井熠，往他想知道的方向问去。

“那个叫尤任的，和余文渊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你多去我们那儿几次就知道了，怎么样？今天晚上光临一下寒舍？”

“应该不差。”

“是啊，就差睡一块儿了~”

井熠使着坏，从窗口接过自己的煲仔饭，和瞿桓聿找了个桌子面对面坐下，他时不时瞄两眼瞿桓聿的脸，想看他听了“睡一块儿”之后的表情，可他每瞄一次都会被瞿桓聿发现，本是想让瞿不舒服的他，被瞿精准的眼神打击搞得有点不舒服了。于是两人正经吃饭，井熠想着，先吃两口再说。可没想到他不说话，对方反而问起话来：

“你下巴那儿怎么多出来一块儿？被打了？”

井熠一惊，他昨天晚上在乐队那么长时间都没被队友发现：

“余文渊。”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带了点小委屈。

“嗬！你厉害啊，能把他给惹急。”

“那不然呢，哎，我们俩玩不到一块儿去，我一说话他就急。”

瞿桓聿看了一下表，井熠看到瞿桓聿看了一下表。井熠觉得他有必要制造一些情节推进以下故事发展，又吃了几口饭后，他不害臊地对对面的人说：

“诶，我有点喜欢你，你看怎么办？”

可对面那人面不改色，就像是在冷静地看待一道语言分析题一样。

“喜欢？你应该说，‘我有点想骚扰你，你看怎么办’”

“怎么能说是骚扰，我这样的骚扰你，你不是赚了？”

“你这样的骚扰我，是你赚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吃好了，现在外面应该38度左右，我建议你选择一种合适的交通方式回去，比如出租或地铁。”

“不是，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讲不通呢？”

“你想和我讲通什么？我可以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把我不通的讲通。”

“好好，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我给你开玩笑呢，不骚扰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那儿玩？余文渊他俩天天在那儿煮生米，你说我是添个火呢还是撒点水呢？”

“如果让我知道余文渊跟那个尤任上床了，我肯定会把这两个伤风败俗的人绑到火刑架上烧死，再也不想和余文渊有关的任何事，所以你应该等他俩上床了再告诉我，这个理通么？”

“……通，通，你说什么都通，那等他俩上床了...我再联系你...”

“可以啊。”瞿桓聿对井熠的话满不在乎，他没去想井熠，也没去想余文渊，他只想了三十分钟快到了，是时间走了。

7号电梯口旁，瞿桓聿又熟练起来：

“那我就不送你了。”他微笑着，只看了一眼井熠，就看向别处。

“你有时间就去我们那儿玩啊，还有我的直播间，晚上九点半，你可以点歌，不打赏我也欢迎。”

“好，我会看的，你慢走啊。”

电梯停在一楼的时候，精致又闪耀的井熠出了电梯间，他一离开瞿桓聿，身上的光彩立即发散到十米之外，又有人盯上他想偷拍一张，可这时的井熠已经无心再配合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用刻意配合也能被拍得很好看。

留在电梯间里的瞿桓聿又看了一眼手表，自井熠离开他视野的那一秒起，他就把井熠从大脑内存里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