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岑。”有温暖靠近,我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入眼先是一帘墨色绣卷云纹的衫子,衫子的主人慢慢蹲下,血玉的柔和光芒照入眼中,成为苍茫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我微微垂下眼睑,见他束发的丝带有些乱,正要伸手整理,却被他一把抓住。我转眸,对上他担忧的眼睛,其中有激烈的情绪。我伸出另一只手,触到他的脸,温度传入手心,尤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实实在在的昭夜。
只听他温声道:“是我不好。”
我喃喃问:“你去哪了?”
他似在隐忍着情绪,又重复道:“是我不好。”
我一时有些失神,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呆呆望着他,他半抱着将我扶起,自责的语气,“我回来晚了。”
精神渐渐恢复,瞥眼见他手腕还带着我送他的龙晶石手串,真正知道他就是昭夜无疑,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悲伤,万般情意一股脑涌上心头,竟不知道如何表示才好。只轻轻摇了摇头,回答他:“不晚,正好。”静静平复了一会儿,注意到姬瞿一身青衣,正站在昭夜身后三步远处,带着歉意。
我淡淡一笑,对她道:“害元君系心了。”
姬瞿走近了些道:“父亲与那位修补天柱的上神有些交情,曾于我谈及迷障的通过之法,但我毕竟第一次来这里,不甚熟悉,方才紧急关头,只来得及抓住师兄,害公主受累。”低着头,害怕被骂的模样。
怪道来之前谈及这百里迷障,她这般自信,倒是我小题大做了。只是单独遗落于迷障中的孤寂感,我心有余悸,然这也是我自己本领不济,着实与她无关。她这般道歉,倒让我惭愧。
余光扫向昭夜,见他有些不悦,而姬瞿又是这般小心翼翼,猜着大概是他责备了姬瞿,便道:“你们找我也花了很多功夫吧。”我扯扯昭夜的袖子说,“姬瞿既然无惧这迷障,便不要再此耽搁了,我们继续走吧。”
姬瞿便嘻嘻一笑,挑衅似的道:“我便说公主是何种人物,不会有事的,师兄关心则乱,” 又转而向我道,“公主既有命,这次我来带路。”说着也不再理会昭夜阴沉的脸,背着手去了。
昭夜也不再说话,只紧紧牵着我的手,并不动作。我轻轻推他,“如何不走?”他深深望了我一会儿,竟一把将我抱起,未系紧的乌发从耳侧垂下来,扫到我的下巴,痒痒的。他的眉眼离得很近,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呼吸交融的间隙,我又是呆又是惊。
我与昭夜虽是明面上的关系,但如此近距离的望着对方还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如此抱我,待回过神来,我十分不好意思地连忙埋首在他颈肩,入耳却又是他急促的心跳,心中的激荡又多了一分。
能听到他极轻微的一声浅笑,我从他衣领间露出半只眼睛来觑他,只见他面上虽有一丝笑意,却无半分不妥,心中微恼,他竟然没有不好意思。
昭夜自是不晓得我一瞬间转的心思,只好笑地低头对我道:“你脸色苍白的紧,咱们便如此走吧。”
“呃?”我转头瞧了一眼前方的路,不知何时,无尽雪原已转为云雾缭绕、诡谲起伏的叠嶂重峦,“前路吉凶未知,看起来路途也不近,如此可好么?你手臂不会酸疼么?”
昭夜顿了会儿,没有回答,唇角微微勾起,“这般话多,倒不像你了。”
姬瞿已经走得很远,估计是一时看不惯她师兄与我如此情态。我也委实还有些虚弱,便任他抱着。
走了许久,虽是险峻山道,然他抱得稳当,我便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手上绕着他的一缕头发玩。
昭夜抱着一个人,步伐却不慢,前头姬瞿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忽然问我:“可是害怕了么?”
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我一个人时是否感到害怕了。
那种恐惧的感觉如此清晰,我确实害怕了,只是不知如何回他,那种恐惧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我害怕了。”
这句话陡然响在耳边,我又是一愣。昭夜说,他害怕了。
今日让我措手不及的感触太多,念及只有我一个人时的那些思绪,我想,这片空茫迷障比归墟涯还要压抑,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令人无助害怕至极。但昭夜却是与姬瞿一起,按理,无论如何总比我好些。他竟然也害怕了么?
一抬头撞进他的眸子,深邃的黑,望不见底。
我心头蓦然一动,“你说的害怕,是害怕找不到我么?”
他却没有回答,只将我抱得更紧。
前头景致不知何时又变了,有昂然的新绿自脚边蔓延向远方,举目望去,绿意越来越浓,更有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流水淙淙。再往前去,有与天宫相似的雾气升起,不周山耸入云霄,于缥缈间更显瑰丽雄伟。
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距离的姬瞿此时回过头来,高声道:“看来我们已到主峰了。”话音刚落,她便惊异地“咦”了一声,我与昭夜对视一眼,连忙奔了过去。
顺着姬瞿的视线望去,只见湖水岸边躺着两头巨大的凶兽。
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守卫不周山的凶兽?我不能置信,传说中肆虐天地,令众神避之不及的凶兽,竟然就如死了般躺在这里。
姬瞿一向对凶兽充满兴趣,又见这两头乃是极其稀罕的翼龙和三身兽,也不顾危险,就走近了去查看。我与昭夜阻止不及,也忙跟过去。谁知没走几步,便有一股极清雅的酒香钻入鼻中,越靠近酒香越浓郁。
“喂!”姬瞿不顾死活地搓了三身兽一指,那凶兽竟丝毫未动。姬瞿继而担忧地查看了一番,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嘲讽,“堂堂守山凶兽竟醉死了,这般不争气!”
我对三身兽没什么兴趣,示意昭夜将我放下,走近翼龙身边探了探,竟探出一缕熟悉的神息。又觉酒的味道十分熟悉,“帝台神上亲酿的七日忘忧。”说完不由疑惑,“七日忘忧果然名不虚传,洪荒凶兽竟都能醉倒,只是不知这酒如何到了这里?”
“帝台神上?”昭夜很是诧异,姬瞿也不再围着凶兽打转,他们交换了眼神,姬瞿忙向更深处跑去。
通往不周山主峰的山道更加隐秘,我们都是第一次来,但姬瞿好像知道洪涯先祖在哪一样,十分坚定地往前走。
仅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姬瞿就在一处山谷的石桥边停了下来。石桥破败,没有流水,桥下寥寥生长着几多枯草。
山风忽而停止,耳力所及,竟有模糊的交谈之声。
石桥另一头通向山洞,那交谈之声正是从洞中传出。我们慢慢走近,仰头望去,洞顶很高,有雕琢痕迹,像是破败的神殿,洞旁生着几枝青莲花,泛着柔和光泽。
山洞不是很深,立于洞口便能听清里头的声音,姬瞿难抑激动情绪,渴望近前又不敢近前的模样,竟停在原地。
这时一个宏远的声音传来:“若非你当年放走魔子,怎会受这般辛苦。”
声音入耳,昭夜拉着我的那只手猛然僵住。
我也惊在当地。我虽很少去天宫,到底在宴会上远远地见过天帝两次。
洞中声音,赫然正是天帝。
一个沧桑的声音又接着传来:“商主并非恶徒。”
姬瞿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父亲……”
想来这接天帝话的便是洪涯先祖了。我本以为还能听到帝台神上的声音,毕竟清泠渊美酒虽多,但七日忘忧却是极其稀罕的佳酿,听二哥说,除了帝台本人及泠音神女,这酒难得入第三人之手,便是天帝,也就宴请群神时得过几坛。二哥因着与泠音神女的交情,不定时就能畅饮一番,为此很是骄傲,逢人便炫耀。只是接连醉死两头守山神兽的量,委实只有帝台本人才能出这么大手笔。然而时间流逝,似乎洞中只有洪涯先祖和天帝,并没有帝台的存在。
便听天帝又道:“可这三千年来,他常携魔众与吾为敌,至今不息,还不算恶么?”
洪涯平淡道:“帝上心知,他不过是要救下他的父亲。”
天帝微怒:“波旬占据六重天之时,胡作非为你又非不知,商主要救父,那因他父而死的数十亿生灵又有谁去救?”
洪涯回道:“有因方有果。魔众并非全是恶徒,却要遭覆灭之危,又有谁甘心坐以待毙?”
这在天帝看来,无疑是在为商主和魔众说话。
过了好久才又听到的天帝的声音,恼怒的情绪已经不见:“洪荒战乱数万年,天地始得安定,而魔众却仍是不断掀起战乱,若不平息,你我一手缔造的三界,何日才得圆满?”天帝唯恐又听到洪涯先祖的反驳,有些无奈,尽量维持着氛围的平和,“好了好了,你我多年不见,何必尽提这些陈年旧事。”
洪涯先祖似乎也觉得继续辩解下去,不过徒增烦恼,疲惫地叹了声,不再说话。
天帝有些歉疚,说:“这些年,你受累了。”
“看守天柱乃是重任,洪涯受帝上所托,不敢言累。”
“你还在与我置气?”天帝道,“这些年,吾想到你,心中十分不好受。”
洪涯道:“帝上身系三界安危福祉,当保重心神。”
天帝见他始终不咸不淡,却没有再生出责怪的意思,倒像是真的仅仅来叙旧的。
青莲花晃了晃,落下两片花瓣,洞中有茶香传出来,清新扑面。天帝又絮絮说了些旧事,也说了些姬瞿和昭夜的事,末了叹了句,“你有个好闺女。”
洪涯又是心疼又是爱怜,“我的瞿儿一向懂事。”
天帝一笑,似在拉家常,“你还有个好徒弟。”又开玩笑似的,“吾原想着将吾的流光许配给他,奈何姻缘簿上刻不下他们的名字。最近听说他与迦茶的小女儿走得近,吾不忍干涉,便由他们去了。”
听他们提及父君的名讳,我连忙竖耳,唯恐漏掉一个字。
洪涯似忆及往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悠悠叹了声,“迦茶……”
天帝也生出些对往事追忆的情怀,“迦茶与你,都助吾良多。”又伤感道,“你们为吾,为三界安稳,受累了。”
我没有听到洪涯先祖的回应,唯有茶盖碰撞茶杯的清脆声响传来。
只听天帝又道:“过几年吾寻个由头,你还回你的梅岭去吧。至于东海……三千年来也不曾出乱子,又有梵境的护佑,吾也愿意赌一把,不理会了。”似是十分疲惫的模样。
里头的洪涯先祖仿佛说了声慈悲,我已无心再听下去,绝望后的狂喜无处宣泄,万千情绪堵住心头。便是昭夜这般冷静自持的性子,似乎也忘了如何动作。
天帝这是允诺,要放洪涯先祖自由,还有我的父亲母亲并连篁,也再不过问。
姬瞿早已喜极而泣,跌跌撞撞地飞奔过去,“父亲。”
第17章幻梦
姬瞿猛然扑到洪涯先祖身边,天帝似早就料到一般,神色寻常。姬瞿是个聪明人,虽然曾经与天帝有过节,此刻也是行止颇有礼地表达着感激之意。
父女重逢,外人倒不便杵在旁边不识趣,天帝临走前眼光扫过我与昭夜,径直去了。昭夜面对洪涯神色动容,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单膝跪地恭敬一拜。
我心中一叹,手在昭夜的肩膀搁了一下,转身离开。
不想天帝竟还在洞口立着,周身笼罩着庄严祥瑞之气。青莲摇曳,似受穹苍上主的神力惠泽,竞相盛放。空山寂静,原本荒凉的山色,平添许多生机。
“想必你便是迦茶的千岑公主了?”天帝淡淡瞥了我一眼问道。
我平静地回道:“正是。”
“以前远远地见过你两次,未曾看真切。”天帝望着远方,似陷入回忆,良久才又道,“你父君是方脸,你是鹅蛋脸,你长得与他不像,更像你的母亲。”
我淡淡道:“我从未见过父君,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天帝没有再流露任何情绪,很平常地说了一句,“很快便能见到了。”
若说方才听他提及不再理会东海之事时,仅是心存侥幸,那现在便是实实在在地确定,他确实是打算放过东海。
然而面对这个将我父母兄弟几乎打入阎浮提的高天上圣,我实在无法生出一丝感激。只恭谨平常道:“但愿如此。”
我的态度以及不经意的抵触似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再与我言语。
身后传来衣袂簌簌之声,一缕清冷的夜息香飘入鼻端,天帝唤他:“阿夜。”竟有慈父的关爱之意。洪涯和姬瞿的流放,似乎并没有让他与天帝生出隔阂。
天帝淡淡问候了几句,因我神思恍惚,没怎么听清楚。只看到昭夜虽还是一身冷峻,态度却温和。
待昭夜唤我时,天帝已是准备离开了,临走时为我们留了一个五芒阵,说是直接通往不周山外。
紫云瑞气隐于天际时,我周身的疲惫感更添了一层。
昭夜忙扶我坐在一块大石上,关切道:“从找到你便见你面色很不好,我已知会过师父,他们父女重逢,有说不完的话,我就先送你回东海。”
我止道:“我身子没那么弱,况且你与洪涯先祖才刚相见,我等一时半会儿无碍的。”
“师父很快得脱牢笼,往后有的是相聚时机。” 昭夜道,“你带着我们过了寒暑之水,又遭迷障反噬,怕是元神有损,咱们先回去。”也不待我再开口,便抱着我走进了五芒阵。
出阵后未做停留,直接将我送回东海。只是自入水宫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是扶桑木中常出入的精怪换了半茬,平日里往来的侍从也颇添了几副生面孔,一路上的景致也许多换了布置……
我唤住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少女竟不识得我,更不识得昭夜,只是怯生生地问我们何许人也,找谁?
我想了想,不若先见一见阿罗,也好详细问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那少女竟说阿罗受龙君之命去凡世给四公子送用度去了。少女虽然怕生又腼腆,心肠倒好,又问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她效劳的。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四公子?可是住在梵隐宫的连篁?”
少女回道:“正是连篁公子。”又疑惑道,“可是连篁公子并不住在梵隐宫,自公子去了凡世,梵隐宫早便荒芜再无谁居住了。”
这一切太过荒唐,连篁虽一直想去凡世,到底不曾去过,梵隐宫如何就荒废了?
我忙又问道:“桑铃呢?连篁离开了梵隐宫,桑铃姑娘又去了何处?”
那少女思索半晌,迷茫道:“桑铃?并不曾听过。”
少女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令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魔王波旬所化,专蛊惑人心的。我不过走了趟不周山,东海竟翻天了不曾?
昭夜紧紧揽住我微微颤抖的肩膀,开口向那少女道:“不知龙君可在宫中?”我镇定心神,能见到二哥也是好的。只是二哥行踪一向飘忽,虽说常去清泠渊,到底不受泠音待见,不见得那么容易见到。这一问,我本无报什么期望。
谁知那少女竟笑道:“龙君总是常在水宫,我这便引二位前去。”说着转身便要走。
我一把抓住她胳膊,那少女许是被我抓疼了,惊呼一声,或许是我表情很不友好,那少女带着些惧意,然而我也顾不得其他,急问道:“这水宫的龙君,可是白泽?”
少女本就害羞,我这边疾言厉色,她竟吓住了,不敢说话。我怕她逃走,并未将她放开,只缓和了语气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眼下的水宫,与我们知道的水宫,差距太大,一时不能置信,故而想问清楚罢了。你只回答我,现下的龙君,到底是不是白泽?”
少女微微缓和了些许,仍是战栗,“二公子……二公子以往是做过龙君的,但……但自从老龙君从小重天出关后,二公子便……便将龙君之位还给了老龙君,现下主事的,是迦茶龙主。”少女说着,眼神渐转而怜悯,“姑娘你可是失忆了么?”
不想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我也许是真的失忆了,不然如何会一点不知这么大的变故。
我只是不可思议,又迫问:“苍华君、离朱将军呢?”
少女似又被吓到了,颤抖着回道:“自商主投降,大公子便离了昆仑,随离朱女君住到了赤水,一起打理赤水内务。”
我失魂落魄地松开了少女的手,那少女倒没有跑开,壮着胆子问道:“二位气度不凡,一定不是小人物,你们到底是谁?”
我已无力再开口,听昭夜道:“这位是迦茶龙主的女儿,千岑公主,本君是太正宫的昭夜,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话音还未落,不想那少女竟大叫着跑开了,“君上!夫人!三公主回来了!三公主回来了!她跟昭夜神上都活着!”
我对昭夜道:“你掐掐我,看是不是做梦?”
昭夜唇角微微勾起,道:“此事看起来委实有些诡异,却也不是不能解释。”我不禁头疼起来,昭夜忙将我扶到廊下坐着,继续道,“当初天帝和佛祖合力改造世界,便发现许多不可思议之处,比如凡世与神界的时间流逝便不同,或许不周山那种分割天地的所在,也是如此,倒不必十分稀奇。”
我长长呼了口气,试着去理解这一连串的变故,牵动得连胸口都痛起来。昭夜又要为我调理气脉,从不周山到东海,一路上他已给我调理数次,我轻声道:“我的内丹并未受损,不过觉得虚弱,休息几天便无碍,你不要再为我浪费修为了。”
“安稳点。”他半强迫性地将我按在他身边,一股暖流从他手心处传来,说不出的受用。我便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施为,仿佛置身于温泉水之中,舒服得将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边响起喧哗之声,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的声音唤我,似伤心又似高兴:“千千。”
仿若极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盛放的烟花,将我从温泉水中捞起,我起身疾跑至声音来处,便见到一位罗衣温婉的女子,不是母亲是谁?而她旁边立着的这个清瘦庄严的中年男子……
不知是否因为心绪太过激荡的缘故,视线忽而模糊起来,无论怎么用力都看不清男子的面貌,只依稀感觉他周身散发的慈祥和关爱。
这便是典籍记载中收服龙众、所向披靡、封印波旬的,我的父君么?
满腹疑问,终难掩喜悦之情。然而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我终究是没有真正知道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