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瓀在家躺了小十天。
身体不疼了。可头还时不时的搅合她。
算了,随它去吧。反正该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第十一天,赵瓀出门倒垃圾,顺道拐到路口买些菜。
清早空气极好,赵瓀连吸几口气,又长长吐出去,仿佛这样,心里的郁结真的减轻了。
甩了两大兜垃圾,只觉身体轻快。
赵瓀慢步走到路口日杂店,隔条马路,都看得清菜叶晨露。
日杂店老板是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每日天刚蒙蒙亮,就来店里帮着货车卸货,从青丝卸到白发,他们老了,送货师傅也近半百了。
赵瓀看着摊上整齐码放的蔬菜和水果,一连扯了几个塑料袋,黄瓜,西红柿,西葫芦,白萝卜,最后还挑了一个顺眼的大西瓜。
拢好一堆吃喝,赵瓀踏着人字拖准备走人。
前脚刚抱好西瓜,后脚被人叫住了。
“赵瓀?”
出门买个菜也需要提前看黄历吗?
赵瓀装着没听见,脚上倒腾的更快了。
严强快跑几步,到她身边放慢速度,勾着头,“嗳!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当不当我是你朋友了?”
赵瓀没说话。心里默默否定了二人是朋友的设想。
“我帮你拿点吧?还买个西瓜?重死了。”
赵瓀想,他怕不是忘了一个月前自己刚刚把他过肩摔。
“不用了,快到了。”严强见拿不过来,干脆收了手。
“晨跑?”
严强笑笑,点点头。“是啊。早上空气好。空腹锻炼效果也好。”他的确认真,刚才伸手拎菜脚都没敢停,“嗳,你几号回来的?木溪那边是不去了,还是国庆回来待几天?”
提到木溪,赵瓀止不住的心发酸。
再不告别,她怕是要当面表演一个三秒落泪了。
上了几阶台阶,听到楼梯口还有匀长的脚步呼吸声,赵瓀还是止了步,说:“刚回来没几天,年前就呆上井,哪也不去了。”
严强一听,嘿嘿笑了。“好啊,要是你愿意,日月随时欢迎你。”
第二天,赵瓀不请自来。
前台直接一个电话去到五楼,没两分钟,严强气喘吁吁跑了来。
绕了一圈,赵瓀又回原地了。
不同的是,这次她不用再跑卫生间里泼水了。因为严强说,五楼以后随她泼。
***
除夕夜,赵瓀零点收到几条跨年祝福。她如数回了去,除了严强发来的。
严强是个急性子。
可他喜欢一个慢性子。
除夕夜,他抱着手机熬了一宿,熬到凌晨五点半,赵瓀的消息都没来。
严强想,难不成赵瓀被他吓着了?
答案自然是否。
赵瓀还不至于被一条求爱短信给吓着。
她单纯就是困了。再加一百零一分的对爱情的审慎态度。
由此,她打算白天考虑清楚了再回。
毕竟,血的教训在前。深夜做的决定往往不靠谱。
大年初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没把赵瓀吵醒,吵醒她的是一通电话。
赵瓀迷迷糊糊接起,对方祝她新年快乐。一息过后,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赵瓀啊的一声,“中午吧,中午我回电话。”
中午十二点,电话没有来。
严强问他妈,“中午具体指几点?”
冯娟叨口蒜黄到碗里,乜眼道:“干嘛,大过年的智障了?又抽什么疯。”
严强不死心,转头问他爸。他爸倒是没呲他,只是起身添饭时,顺手拿蒯菜的小铁勺给他一个响脑嘣。
严强想,在一双无知父母的熏陶下,自己能攻读到高中毕业,怎么不是老天保佑呢。
他夹了筷鸡翅,边啃边想:要是老天能把赵瓀赐给他当媳妇儿就更好了。
大年初一一整天,赵瓀的电话都没来。
严强等不了了。是死是活好歹给句痛快话吧。
他穿上外套,围上围巾,踏着雪色登了门。
见到严强上了门,赵瓀很吃惊。吃惊片刻,她率先开口:“这是走亲戚来了?”就是时间早了点,她来不及买幅碗筷,准备口饭菜啥的。
赵瓀想着好歹是客,隔空递过去几个玉米糖。
隔着道铁门,严强只看的到她如瀑的长发,还有修身的黑色毛衣。黑衣黑发,暖光灯下,赵瓀美好的不像话。
他一时哑了声。须臾,心一横,眼一闭,大声喊道:“赵瓀,做我女朋友吧!”
窗外朵朵烟花炸开,似是漫天繁星闪烁。
良辰美景之下,严强只听赵瓀说:“好。”
老天爷,我谢谢你呀!
***
赵瓀想要抽根烟。
顺手掏兜,却忘了今天穿的连衣裙。
没有烟草打发时间,赵瓀只能看窗外。
哪怕窗外风景看了千百遍,赵瓀依旧看不够。
这份安宁没过十来分钟,严强的电话就打了来。
“你在几楼?亲戚都要走了,快下来送送。”二楼卫生间里不见她,他猜她在五楼小房间里坐着。
今天亲戚大老远过来,吃到一半离了席,这让严强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
赵瓀任性就算了,他还是得待客。刚一进包厢,三姑二姨一道拉他到一旁,“强子,你这都快结婚了,按理说有些话我不该说,”这话一出,严强知道,接下来的话他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你真要和赵瓀结婚啊?”
严强打着哈哈,“不然呢。我年轻那会你们不给我张罗对象,这会儿我要结婚了,又暗戳戳的不满意。”
三姑笑着打圆场,“谁不满意了?你这媳妇儿找的比那电视上的明星都排场,嫁给你我都替她委屈。”
严强眉头一紧,装着不乐意的样儿:“三姑,合着你们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挤兑我呢呀。”
“哎呦,你可是我亲外甥,二姨待你咋样你不知道呀?”
严强笑着搭上二姨肩膀,埋头撒娇道:“跟你们来个玩笑嘛。要是你们还待我不亲,这世上可真没天理了。”
二姨轻点他头,瞥了眼四周,没见赵瓀身影,朝严强招招手,仨人脑袋围圈凑一堆。
二姨压低声音:“强啊,我们做长辈的也都希望你能好。可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才二十四,还年轻的很。你完全可以和赵瓀多接触接触嘛。”
“对,我们不是不让你结婚,是希望你们都考虑清楚。你俩都还年轻,岁数加起来都没我一个人的大,婚姻这门学问,里头门道可多的是。真不急这一时。嗳,对了。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结婚这事,是你俩谁先提的?”
俩长辈竖直了耳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严强正要回答,门开了。
看到赵瓀,他笑着迎上去,顺势牵起她的手。
赵瓀愣了愣,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严强刚刚走过来那瞬,她似乎从中读出了点什么。那念头丝丝点点,狡猾的不肯连成线。
直到晚上床第之间,她哭得死去活来,溢声求他停下时才得到答案。
严强不知疲倦的死命贯着她,在她耳边断续低声说了句,赵瓀,你到死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