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独将赫连天奴拦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骚动的箱子,隔着箱子,就连封长独都无法知道箱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赫连天奴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声道:“没事,我自有打算。”
话音刚落,箱子就好像爆炸了一样,从内部炸开,无数木屑飞了出来,灰尘飞得满头都是。
封长独掐诀,灰尘很快就平息下来,原本放着箱子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雕像立在地上,熟悉的神像和气息,一眼便看出来是之前的那个野神。
暗色的气息在空间中逸散出去,赫连天奴甚至都来不及思索,那些气息就如同滴入海洋的水,再也寻不到踪迹。
封长独将雕像拿在了手中,说道:“又是这个,我们……”
他一回头,就看见赫连天奴的表情,像是看见了鬼怪一般,怪异极了。
“赫连,你怎么……”
赫连天奴神情晦涩,看向封长独,说:“这个气息,很熟悉,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封长独皱眉:“没有死光吗?”
赫连天奴揉了揉眉心,说:“我死得早,没看见。”
封长独:“……我一直在忙,也没注意。”
赫连天奴摆手:“你就算不忙,也不是会关心这些东西的人。”
封长独走到赫连天奴的身边,靠着他,说:“那怎么办,我们找不到这些人究竟在哪。”
赫连天奴思索了片刻,最后一拍掌心:“回家吃饱,慢慢想吧。”
封长独:“……也行。”
然而回家更不轻松,还没进门,就听见瞳声的哀嚎,推开门就迎上了几只小精怪,赫连天奴把小精怪提到一边,问朦半:“怎么了,瞳声在吵什么?”
而朦半的神色也难得有些严肃:“赫连,出事了,魏先生的直播突然出了问题,说是要在淮新镇准备一场空前绝后的直播,安全局派去监视他们的人也失踪了。”
赫连天奴眉头一皱:“白花银呢?”
“他去了安全局总部,现在是苗飞宋他们在管理,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一群白痴。”赫连天奴有些烦躁,只是一时没看着,这群人就出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就是心里憋闷得很。
“联系乌照夕,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乌照夕也有可能在他们的捕猎名单上。”
朦半点头答应。
“老大,怎么办啊,现在外面好乱,我们回山里吧?”瞳声扑了上来,被封长独一下子提住衣领,往外面扔去了。
瞳声在空中变成了老虎的模样,亮了爪子,对着封长独低吼了几声。
赫连天奴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微妙,说:“瞳声,你身上的天缘,似乎更加浓厚了。”
瞳声的动作一滞,随即站起身来,两只爪子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抬头惊喜地看向赫连天奴:“好像是真的!”
她变成了人形,兴致勃勃地说:“是天缘复苏了吗!我们能回山里修行了吗?!!”
赫连天奴:“还不行,先把那个装神弄鬼的野神处理了再说。”
“唉,好吧。”瞳声有些失落,“那我去楼上打游戏了,这种艰难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大人吧。”
赫连天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吃睡睡打游戏。”
“切,比某些人好,还就知道使唤别人呢。”瞳声扔下一句就跑了。
封长独凑了过来,挨着赫连天奴的手臂,轻声道:“没事的,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赫连天奴斜眼看他:“你来,你能做什么?身体恢复了吗,就在这逞能?”
封长独有些憋屈:“恢复了的,我什么都能做。”
“这样啊。”赫连天奴在藤椅上躺下,“去南水街给我买些糕点回来,我要最常吃的那家。”
封长独眼睛一亮,正准备领了这个差事献殷勤,忽然想起来,那家糕点只在早晨开店,这个点人家根本就不做。
他苦着脸,凑到了赫连天奴的身边,蹲在藤椅边上,双手搭在把手上,有些可怜地说:“赫连……你知道的,那家店这时候不开,要不换一家?”
“哦,做不到,做不到就走开,整天在我身边转悠,也不知道做些正经事。”
封长独思索了一下,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罢就伸手抬起赫连天奴的下巴,在他不解的目光下,在赫连天奴的唇上来了一口,还舔了舔,离开的时候意犹未尽。
“等我回来。”封长独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赫连天奴呆愣了半刻,随后将唇上的湿润擦干,眼尾都气得发红,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这个不知羞的混蛋!”
……
淮新镇。
冲天的黑气围绕着这个小镇,房屋边的小道上,田间地头,四处都散落着奇怪的肢体,像是被烧焦的尸体,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看不出任何形状,有些像动物的尸体,有些就细瘦修长,像极了人类的手臂。
远处还好,苍绿的树木遍布大山,而靠近淮新镇的地方,越发荒凉起来,到了淮新镇的里面,连地上的野草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风吹一吹都能扬起一大片灰尘的黑色土地。
地面干硬灰黑,从镇外一直延伸到镇里,随着逐渐深入,地上的干瘪肢体越来越多,一直平铺到淮新镇的深处。
在镇子的中心,有一座高大的木质楼,楼层搭建得十分简陋,好像就只是将一些木块模板随意搭建起来的一样,看起来摇摇欲坠,可是经过了不少风雨,这座木楼从没有倒下。
在木楼的前面,立着一座雕像,雕像脚下生着无数莲花,如同仙界莲池一般,雕像慈眉善目,踩着一池莲花,垂眸看着世人。
本应该是神怜世人的一幕,在周围诡异的氛围下,邪气横生。
伴随着黑气翻滚,莲池仿佛染上了脏污,好像里面盛着尸山血海,洁白的莲花踩着尸体,喝着血液,在浑浊的池水中生得娇艳无比。
莲花池上站着的仙人,显得更加诡异,一手端着莲花,一只手指尖朝下,兰花轻捻,点化世人。
木楼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衣,坐在楼上,有些无聊地看着下方的雕像,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雕像的眉眼,几乎同他一模一样。
男人长相清新脱俗,眉毛偏细,眼尾微垂,长着一张慈善脸,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毒:
“那些人不够的话,再找一批过来,姜伯行的手底下不是有那么多人吗,到时候全都带过来,献祭仪式应该就够了吧?”
他身后穿着黑衣的男人点头称是:“已经有七百多人报名了,原本定的是八百个名额。”
男人摆手,漫不经心道:“也不用局限于这八百个,找准人群,只要保证他们确实看见了起死回生就行,其它的不用太关心。”
“是。”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木楼上。
回生泉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底下自己的雕像,有些心满意足地喟叹道:“赫连呀赫连,你和我斗了这么久,这次要怎么救你所谓的苍生呢。”
他将手中一直盘着的一串白色珠子在手中转了几圈,随后捏碎在掌心,张开手,粉末便随着风散去,白色粉末飞到的地方,黑色的雾气犹如看见肥肉的饿狼,全都扑了上来,眨眼间,这些白色就消失在黑雾中。
……
远处的赫连天奴似有所感,在藤椅上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没有完全聚焦,手边便递上了一杯温水,他顺势接住,喝了几口才彻底清醒。
“刚刚是不是有人喊我?”赫连天奴润了润嗓子,问身边的人。
“是你自己睡迷糊了。”瞳声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封长独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还拿起纸巾擦掉了他唇边的水,说道:“没有人喊,是做梦了吗?”
“梦个屁,我会做这种离谱的梦吗?”赫连天奴揉揉脑袋,“安全局来消息了吗?”
“赫连记得一开始说要投资我们的商业大亨姜伯行吗?”朦半道。
赫连天奴使劲回忆了一番,硬是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了这么个人,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人好像看起来有种精英的感觉,后来就没有接触过了。
“他怎么扯进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寒食鸟的忠实信徒,带着手底下的人,全都跑去了淮新镇,中途有人意识到不对劲要报警,很快也被控制住,我们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他们公司职员的家属意识到不对才去了安全局汇报。”
赫连天奴揉了揉眉心:“这些人真该死。”
朦半看向赫连天奴,问道:“他们不但带走了那些人,似乎还在网上找了一大批……”
朦半脸色有些为难,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组织措辞。
“直接说就是了。”
“他们找了一大批对于天缘复苏和神精鬼怪十分感兴趣的人,经过调查,这些人的共同点都是一个——家中有人去世,家人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赫连天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道:“——于是求神拜佛,觉得天缘复苏,那么死者复生也很有可能。”
朦半点头:“没错,寒食鸟想借着这些人的执念,为其他人埋下种子,只要有人相信,那么邪神就能够收到信仰,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赫连天奴听后许久都不作声。
月亮高悬,澄澈的月光,倾泄而下,洒在地面,好像铺上了一层银白的霜。
“我早就说了,这世上就不该有神。”
封长独眉眼一动,拉着赫连天奴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侧,黑沉的双眼认真地看着赫连天奴,说道:“不管是世界上有没有神,你在我眼中都是唯一的神,我不会让那些半途跑出来的精怪抢走你的位置。”
赫连天奴一愣,随后挪开视线,但是没有收回手,有些不淡定地说:“如果寒食鸟准备表演起死回生的话,我大概猜到那邪神是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