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赫连天奴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态度极度蔑视。
他这幅样子也成功激怒了怪异的树人。
“赫连天奴——”
“爷爷听着呢,封长独,捆了他。”
话音刚落,封长独立马飞身而上,长剑持在身侧,犹如主帅下令的兵士,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目标只在敌方首级。
那只树人也不是好惹的,盘踞在这里的几年,想必吃了不少人,一身的黑气冷意森森。
无数根藤蔓从地面拔地而起,飞卷着向封长独袭来,封长独的剑很锋利,藤蔓撞上去就像豆腐撞上刀。
不出几秒,地上便掉了几根扭动着的藤蔓断肢。
树人的脸瞬间扭曲起来,每一根树枝都相当于他身体的一部分,剧烈的痛感让他更加愤怒。
他瞬间不管不顾,直接暴起,更多粗壮的藤蔓从他脚下的地面冒了出来,藤蔓的尖端闪着冷光,尖锐的角质刺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次的藤蔓攻击性更强,也没那么容易对付,封长独的一剑难以斩断,嵌进去之后又迅速拔起,再次挥下另一剑,直接斩断。
青绿色的汁液飞溅而出,封长独躲过这些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将身前的藤蔓悉数斩断。
瞳声在赫连天奴身边摩拳擦掌,只待赫连天奴一声令下,她就能为他冲锋陷阵。
可惜她要失望了,有封长独在,树人这种角色根本用不着帮手。
短短几分钟,地上就布满了藤蔓残肢,在地面慢慢蠕动着,肉眼可见地变焦黄,落地不到三分钟,通通化为灰烬。
直到最后,封长独面前只剩下树人立着,他的剑上全是绿色的汁液,冒着冲天的臭气,对于树人来说,他无异于阎王在世。
封长独眼神冷酷,手腕一翻,长剑就抵在了树人的脖子上。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树人的五官已经全部扭曲,就像树干上虬结的部分,见者生怖。
可惜对面是几个活阎王,他这幅样子吓不到任何人。
封长独见他不说话,手中用力,长剑往他的脖子里更进一分。
赫连天奴拍了拍封长独的肩膀,他绷紧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一点。
被赫连天奴散漫的眼神扫过,树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往前走,被封长独的剑吓了回去。
赫连天奴嗤笑一声,说:“这么点本事,还学别人吃人,说说看,是谁保着你,人类,还是另有其人?”
树人的嘴巴已经扭到了侧脸上,眼珠子一个正竖在右边脸颊,一个横在了鼻梁上。
像是打定主意,他不肯开口说话。
赫连天奴点头:“我佩服你的勇气。”
他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如玉一般,放松的姿态任谁都想不到他其实是要开始行凶了。
“我避世这么多年,看样子,你们都忘了当初是怎么在我的庇护下苟活了。”
赫连天奴的指尖居然比封长独的剑还要锋利,只轻轻一划,树人的胸膛便破开了一个口子。
赫连天奴施了法术,破开的同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所以树人的胸腔就这样展示在了外面。
树人的五官更加扭曲,两只眼睛几乎要融到一块去了,嘴巴也不知道歪去了哪里,只听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闷哼声。
瞳声在一旁看得冷汗直冒,在她的印象中,赫连天奴一直是文文弱弱的,懒散还娇气,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这胸口,应该挺疼的吧?
瞳声心有戚戚,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完好无损的肌肉皮肤,才放下了那口气。
赫连天奴看着胸腔内搏动着的心脏,语气新奇:“哟,还挺完整,心都做出来了呀?”
他伸出手捏了捏:“不错,很有弹性。”
树人五指成爪,想要去抓赫连天奴,被两道冷光直接砍下,两条手臂落在地上,激起一波灰尘。
赫连天奴嘴角含笑,眼神却冷得可怕:“真不老实。”
他们身后耸立的大树开始变化,苍绿的树叶开始迅速变黄衰老,一片片的飘落下来。
赫连天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新奇道:“生命这么脆弱,你是怎么敢招惹我们呢?”
“你......究竟......是谁?”
赫连天奴看着几乎没有了五官的脸,笑眯眯地说:“你猜呢,猜对了我就放过你。”
树人不说话,赫连天奴瞬间感觉没意思。
“还以为你认识我呢,白高兴一场。”
赫连天奴信手碾碎了手掌中的心脏。
心脏破碎的一瞬间,大树轰然倒下,树人的皮肤也开始发皱发黑,短短几秒,便在赫连天奴手中化为灰烬。
他甩甩手,把手上的灰尘清去,有些夹在指缝中,难以清理,让他皱起了眉头。
封长独收起长剑,从口袋中拿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给赫连天奴擦了起来。
赫连天奴满意享受着小独子的服务,还不忘使唤瞳声。
“你去看看树底下有什么东西,凭这东西的德行,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出息。”
瞳声已经在旁边呆了很久,直到赫连天奴对她说话,她才从震惊中慢慢缓过来。
想当初知道封长独是死地之主都没这么大的冲击力,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爆炸的场景。
瞳声咽了下口水,僵硬着身体跑过去翻树底下的土。
由于太过紧张,连兽爪都幻化了出来,三两下就把土刨开了。
“你是在刨坑准备挖坟吗?”
“啊啊啊,我这就挖这就挖!”瞳声两只手犹如翻滚的翻斗,快得出现了残影。
赫连天奴看着脚面上一堆土,陷入了沉思,他刚刚那几下给孩子的伤害那么大吗?脑子都伤到了这种地步,万一朦半治不好怎么办?
瞳声霎时间反应过来刚刚是谁在跟自己讲话,脑袋一下一下往上抬,直到看见赫连天奴无辜的脸。
她的嘴角像是被人硬生生拉开,笑得极为难看:“老板,还要挖多少您说。”
“已经好了,你让开就行。”
瞳声立马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赫连天奴。
赫连天奴躬身从坑里拿出了一个塑料布包裹的东西,隔着这层布他都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他往后一扔,把东西给了封长独:“又是那玩意,咱们算是捅了这邪物的老窝了。”
瞳声刚刚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坑里还有这个东西,听见赫连天奴的话,她冷静下来。
“所以这整个村子都是被这个树人控制了,但是树人也是被别人用雕像利用了吗?”
“差不多吧。你继续挖挖看,里面应该还有点东西。”
“好。”
瞳声一点都不想打架,她发现跟在大佬后面打打杂挺好的,免得献丑。
不出一会,近一米的坑就被挖了出来,伴随着扔出来的土越来越多,他们也从土里面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土中,竟藏着无数散落的白骨。
直到瞳声的指甲戳进一个骷髅的眼眶中,她才确定这下面都是人骨。
瞳声从里面跳了出来:“这玩意杀了不少人,简直就是个筷子手。”
赫连天奴敲了下她的脑袋:“刽子手,白痴。”
瞳声不敢顶嘴,撅着嘴跑远了。
消防的声音呼啸而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安全局的人。
外面被绑着的人已经被他们收拾好了,对这个小村庄进行了全面排查,杜览清才找到了这里。
他们一踏足这个地方,便被口袋中的表给镇住了。
这是第一次遇到磁场这么乱的地方,表针在表盘上飞速转动,很明显,这里乱得不止一星半点。
杜览清和裴岫找到了赫连天奴一行人。
“赫连老板,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是吗?”
赫连天奴一挑眉,指了指脚下的大坑:“你还是自己看吧,家里养了窝大贼呢。”
杜览清顿感不妙,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坑底的一瞬间,身影直接僵住,手掌掐进了掌心,额上青筋暴起,裴岫试探着看了两眼,只觉双眼发昏。
那坑底,竟是累累白骨,它们零零散散分布在坑底的泥土中,经年的等待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拯救。
空气静默了片刻,杜览清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谢谢你们,最近麻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杜览清没有回头,他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么多人,并不是看过就能忘的。
赫连天奴转身就走,毫不客气,但是也好心地扔了一句:“有什么事直接联系。”
编外人员都离开了,剩下安全局的人打扫战场,那些黑色的灰尘,他们都收集起来,当成珍贵的研究材料保存好。
还有坑底的遗骨,他们需要清理出来,再进行数据入库。
一阵狂风吹过,地面上的枯叶飘了起来,飞沙迷眼,裴岫的眼圈也红了。
枯黄的树叶四处飘散,有的落在脚面,有的飘落坑底,覆盖在那颗被挖出来的头骨上。
骨头雪白,与泥土纠缠在一起,上面有许多裂痕,像是被人搅碎之后扔进了这里。
风声不停,穿过空荡荡的木质小楼,呜呜的声音莫名凄厉,带着满地的枯叶飘向远方。
不见天日的枯骨,终于有了归处,渐大的东南风吹起两人的头发,像是亡人在抚慰这些生者。
斯人已去,何苦戚戚。
……
杜览清从小村庄回去之后,更加没有了人情味——对于被关着的疯子们来说。
卢井被带回来之后,就被揍了一顿,上面本来还想保他,杜览清直接甩出他作恶的证据,上面才闭了嘴。
这件事显而易见,上面有内鬼,但是这个联合政府究竟是谁在捣鬼,还有待调查。
卢井受不住那些手段,肚子里有什么全都招了,包括他曾经的工友,也是寒食鸟的一员,也被他吐了出来。
安全局把他的工友抓了回来,幸运的是,工友是个活跃分子,活跃到成为寒食鸟信息网的一员。
安全局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小村庄,这才得以捣毁这么个藏尸地。
杜览清吃过了饭,拿上自己的教鞭,再次去了审讯室。
里面的人满身伤痕,却仍然双膝跪地,面朝窗外的一角,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祷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