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雨多,总是淅淅沥沥的,给燥热的天气添上了一点凉意。
赫连天奴躺在临时搭好的玻璃阳光房下面,昏昏欲睡,听着雨声,好似回到了从前在山林中的日子。
如果没有身边瞳声打游戏的声音就更好了。
“近日,烟渠多地出现反常现象,经过调查,是多名研究者未经申报,非法进行实验,引起市民恐慌,经调查之后,相关部门已经对此事着手解决,也请诸位市民不要——”
“玛德你倒是上啊,手指头死键盘上了是吗?”
规规矩矩的新闻播报的声音被瞳声的输出打断。
再是一阵激烈的键盘噼啪声,瞳声继续骂道:“死崽子,小心老娘顺着网线爬过去。”
赫连天奴额上起了两根青筋,实在忍无可忍,把身上薄薄的毛毯掀到了瞳声的电脑上。
“诶——你干嘛啊?!!我打游戏呢!”
瞳声连忙把毯子掀开,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
“滚回你房间去玩,吵死了。”
“房间里太闷了,外面舒服——你别吵我,这局快完了。”
赫连天奴不耐烦地用手遮住眼睛,看也不想看这个脑子里只有游戏的傻子。
“笃笃。”
瞳声分不了神,随口道:“老板,我起不开,你去开个门。”
“......”
赫连天奴无奈起身,半踩着拖鞋打开后院的门。
他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一下子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赫连天奴呆愣了一瞬,准备抬手将他推开,却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把他带回了千年前,从树上不慎落下来时,接住自己的那个怀抱。
赫连天奴凝滞在原地,好半晌,才抬起手,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脊背上,拍了一下。
“瘦了。”
男人缓缓抬起头,个子比赫连天奴略高,抬起头来时俯视着赫连天奴。
男人容貌俊美,长发及腰,一身及地玄色衣袍,简直就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面容平淡,赫连天奴就是觉得他有点委屈的样子。
“老板,谁啊?”
赫连天奴拉着封长独的手:“进来吧。”
两人回到阳光房下面,瞳声抽空抬了个头,瞬间惊得说不出话。
“我去,老板你哪弄来的古风帅哥?”
赫连天奴思考了片刻,说:“你是你前辈,喊声爷爷也行。”
瞳声翻了个白眼,关了游戏。
“要点脸吧。”
“去把朦半喊出来,就说王爷回来了。”
瞳声瞪大了眼睛,指着脊背挺直,端坐在赫连天奴旁边的封长独,问道:“他还是个王爷啊?”
“是啊,身份尊贵,搁以前你都不够给他端水的。”
瞳声道:“切,还不是跟你坐在一条椅子上。”
言下之意是,再怎么牛逼,还是跟你一个又懒又自恋的老头子混在一块,都是一路货色。
赫连天奴:“......”
朦半听说了这个消息,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像是迫不及待见到谁一样。
“王爷,真的是你......”
封长独从进门就一直看着赫连天奴,眼睛也不眨,如今旧识立在面前,也只是微微侧了个脸,下巴稍微向下点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朦半感动得不得了,脸上简直如梦春风梨花带雨娇艳欲滴......这么多年,瞳声还是第一次看见朦半情绪浮动这么大。
好半天,朦半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抚着胸口,轻声说:
“终于回来个靠谱的,总算是可以轻松一阵了......”
好巧不巧,在场的人耳力都不错,朦半的话就像是在他们耳边说的一样。
赫连天奴:“......”
封长独:“......”
瞳声:“......”
“朦姐姐,你看不起我!”瞳声控诉。
朦半理都不理,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赫连天奴看着封长独,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哪?”
他的声音晦涩,低着头,都有点躲避封长独的视线。
封长独的声音就像瞳声想象地那样,清朗不失美感:“我在山里,睡在一个石块里面。一直很黑,但是有一天石块裂开了。”
赫连天奴猛然抬头,紧紧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浮现一丝不可置信:“你是那个石头......?”
封长独笑着点头,轻轻握住了赫连天奴的手,拿起来,用额头蹭了蹭:“连连,你又救了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在那里面睡多久。”
赫连天奴愣了一会,像是被什么给刺了,忽然收回手,拧开半个身子:“......说了不要叫我连连。”
封长独不说话,只是点头,看到他这幅样子,赫连天奴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就像当年他让封长独休整好就离开一样,没出三天,他就捧着一手的果子来邀功,说是从另一座山头上摘来的,这座山上没有。
赫连天奴收下了果子,也收下了这个无处可去的亡魂。
至此,风雪飘摇,山河尽溃,他身边都跟着这个不善言辞,喜好舞文弄墨的木头。
一张脸看着冷冷的,身手又好,偏偏想做书生。
赫连天奴总问他,是刀太重了拿不起吗?
封长独只是愣了一下,摇头,刀剑乱世救人身,书墨盛世醒人心,都是一样的。
……
雨声滴滴答答的,赫连天奴莫名觉得黏腻。
可能是故人久别重逢,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即使当初那么的熟悉对方,但是几千年不见,难免生疏了一点。
不过,也许只是赫连天奴单方面不自在,封长独看起来就挺适应的。
他一下午就熟悉了这个家里所有的现代用具。
尤其是赫连天奴房间里的事物,他最感兴趣,虽然房间里并没有多少东西,但是还是不妨碍他花两个小时坐在里面看。
“看完了?”
赫连天奴倚在门边,双手抱胸,看着赖在自己房间里的人。
封长独背影一僵,把一个东西急急忙忙塞在自己怀里。
他转过头,有点不自然:“看,看完了。”
“看完出来吃饭,顺便把你那衣服换了,刚刚给你买的衣服到了,下来试试。”
“哦。”
封长独动作很快,赫连天奴没看清他藏了什么,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
封长独身材很好,腰细腿长肩膀宽,穿什么都显得很好看,简直完美戳在赫连天奴的审美上——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把人留在身边。
封长独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没穿鞋。
主要是瞳声觉得在家穿鞋冒昧。
赫连天奴看了一会,觉得缺了点什么,灵机一动,手上突然出现一串黑色珠子,掌心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朦光,不一会,那串珠子变得更加精致。
他走过去,在封长独手腕上缠了几圈,走远了看,颇为欣赏。
“不错,很好看。”
瞳声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小声问厨房里的朦半:“这人是谁啊,老板居然对他这么好。”
朦半头都不抬,在观察烤箱里的小蛋糕:“他是赫连的......”
她犹豫了一会,说:“应该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很重要。你别惹他,他可能不会说什么,赫连就不一定了。”
“哦。”
瞳声有点不服气:“我都跟着老板几百年了,居然都没听说过他。”
朦半叹了口气,把烤焦的小蛋糕取出来:“别说你,我没见到他之前,都不记得他。”
“啊?”
“当初天缘崩溃,我们都忘记了很多东西,虽然侥幸存活,但是也都失去了各自珍视的。”
朦半看向瞳声:“你出生得晚,没有那么多忧虑,每天没心没肺的,倒也让人羡慕。”
瞳声骄傲:“什么叫没心没肺,我只是不把事往心里去,想多了就难过,不想也就那么回事。”
朦半点头,现在有点认同瞳声的躺平理论了。
……
封长独吃相很好,但是这餐的进食速度极快,几乎抛弃掉了他的君子风度。
瞳声用碗遮着脸,低声问:“这个王爷难道是饿死的?”
赫连天奴说:“你饿个几千年试试,怕是石头都能往嘴里送。”
瞳声尴尬地把碗放下,狠狠夹了一筷子肉吃。
吃完饭瞳声提出带封长独去外面逛逛,理由是带他见识见识现代的街市。
于是赫连天奴和封长独走在街上,后面跟着小厮瞳声。
赫连天奴看着街道上的人,忽然想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封长独:“气息,死地的人都能够凭气息寻人。”
“噢,忘了,怪不得你就这样大喇喇地来,想必路上也没人看见你。”
“不。”
赫连天奴愕然抬头:“死地的能力失去作用了?”
“不是。”封长独解释,“可能是有些人比较敏感,不只能看见我,还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死气,被吓得很惨。”
赫连天奴笑了:“你一副杀伐果断的样子,不吓到才怪。”
封长独微笑,认下了赫连天奴的话。
他之前就总是笑自己冷着脸不好看,后来世事变迁,也没机会改变了。
或许现在是很好的机会。
封长独对现代人类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与其说是见识,倒不如是认识一下,免得日后在别人面前丢脸,身为现代人,结果落后得像是刚出土的文物一样。
赫连天奴也没什么兴趣,他对这些现代人的娱乐活动一向没什么热情。
反倒是瞳声,四处瞎逛,恨不得分身,一个去这边,一个去那边。所以这次出门,真正达到目的的就是瞳声一个人。
并且她十分不客气地把袋子放到了封长独手上。
“帅哥,我一看你就觉得气宇非凡,想必非常喜欢助人为乐。”
封长独:“......”
瞳声把袋子托付给封长独,再次向下一个商店进军。
这次可是朦半给的钱,当然要抓住机会乱花。
瞳声喜滋滋地想。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瞳声在细数自己的功绩,赫连天奴在跟封长独对峙。
封长独顶着赫连天奴的灼灼目光,半点不羞愧:“之前在山洞的时候,我们都是睡在一处,为什么现在要分开?”
赫连天奴:“......”
“现在有很多房间。”
封长独点头:“之前也有很多山洞。”
“......我房间只有一张床。”
“我可以睡在地上。”
赫连天奴忍了再忍,最后不忍:“别逼我扇你。”
“噢,那我去隔壁房间睡。”
赫连天奴把自己裹紧小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床边的人:“走啊。”
“你这里好凉快,我想多待会。”
“你房间也开了空调——别跟我说你一个死鬼还怕热!”
赫连天奴把自己的枕头扔在他身上,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人居然这么难缠,就跟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一样。
封长独委屈地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放在床上。
他轻声道:“那我在这里坐会好不好,我不想睡觉。”已经睡了那么久了。
赫连天奴沉默下来,他知道封长独在害怕什么,那天就是在骗他,让他好好睡一觉,睡醒就能看见自己了。
然后封长独醒来时,面对的是崩溃的山体,早已空无一人的住处,连一块种下的花草树木,都被天火毁于一旦。
赫连天奴转移话题:“今天下午,你在我房间藏了什么?”
相信作者,这文里的东西都是编的,一切地名一切设定都是瞎编的
大家看个乐子就好[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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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