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人,她荡着风情的眉眼渐冷,靠着谢衣的胸膛上。“也就是现在还未统一,我没有空去查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且给我等着,待天下稳固,若他们有作奸犯科者,便以他们的血来肃乾坤。”
毕竟天下这么大,现在她用的最多的,还是士族的人,而这些人贪腐惯了,不知收敛,刘琼同意宋恪大搞经济,他们能操作的地方更多了。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落户在洛阳的貂蝉,“这些人枉读了那么多书,还不如自幼习歌舞的貂蝉,她为报王司徒是孝,杀董卓是忠,一弱女子也知道忠孝两全,庙堂之上却要与这些人玩心眼。”
谢衣点点头,他如今都难分清他与刘琼的关系,但可以确定的事,他们很平静,就如同刘琼说的,若是有孩子,是纯粹的政治联盟产物,无关感情。
“可是世间就是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黄河水浊可用,长江水清亦可用,水至清则无鱼,咱们也不能过于苛求了。”
刘琼闭上了眼,“别提这个了,好好的三日休息,平白添了晦气。”
江东人心离散,刘琼已得天下,江东处在腹心,被四面包围,比当年项羽四面楚歌还虐,项羽好歹只是垓下,他们被围在老巢。
周瑜自吴侯府归家见府中灯火未熄,小乔迎出府外,他握着小乔微凉的手,他将心中愁闷压下,并不在家中显现,一如以往的笑意,
“夫人怎还不歇息,在等瑜归家不成?”
小乔看着周瑜,为他解了披风,搁于手臂,
“夫君未归,妾怎能独眠?”
周瑜上前一步,双手搁小乔肩上,往府中行去,“夫人守于府内,家事琐碎,小儿玩闹,勿累坏了身子。领兵在外难与卿卿解相思,待瑜归家,为夫人抚琴作乐以赔罪,如何?”
小乔云鬓花颜下亦是笑意,她知晓如今的形势,但无论周瑜做什么决定,她都给予支持。
“军务为重,妾自明了,家中一切无需夫君烦忧。近日春寒,夫君要多些添衣才是。”
周瑜邀着小乔走在庭院里,府中花开又被风雨打落不少,
“战事吃紧,天下风浪不止,今于庭中踱步,风雨将至,满庭花落,才觉春去又归,时光荏苒,忽视亏欠夫人良多,待安稳下来,瑜陪夫人回舒城转转,乔妹初嫁之时栽种的桃花,春风一度,想必又开了。”
小乔噗哧一笑,她还不知道周郎,这天下纷纷扰扰,他岂会急流而退?
“夫君惯会说嘴。我岂不知四方未平,夫君怎会安稳下来。未知将军一言九鼎否?效命疆场、建功立业本是男儿当有之志。你我夫妻,谈何亏欠,妾心似君,纵然聚少离多,妾也不会生怨。”
周瑜听罢有些惭愧,他确实少至家中,大小事务皆是夫人打点,
“世人皆道贤妻如此,周郎之幸也,夫人明理至此,瑜岂能碌碌终身?四方云扰,于倾颓大势里成王道大业,瑜平生之愿也。”
小乔亦望向周瑜,与他四目相对,月沉如水,江东庭院曲廊深深。
“夫君平生所愿,亦是妾之夙愿。既以此心与君同,结永契以相守,愿尽余生以慷慨。”
刘琼捧着一杯热茶,缕缕清热的气浮上,抿了一口,润在喉间。
寝殿中琴音婉转绕梁,清脆悠扬声入耳,和着春夜里的风声与雀鸣。案桌上的檀香染在琴弦上,缕缕又散,烛火下的琴师是一名极美的女子,名梁初,她美得很醒目,拨琴的十指如葱削,发散散半束,发丝从肩上细碎划落,一双桃花目似含着情,面容比春日里的花更为娇嫩。
这三日她甚至未出这座宫殿大门,云时知她爱声乐,便为她寻了以前汉宫养的宫庭乐伎,梁初自幼随父亲学琴,不光会乐器,还会下棋,哄人声音还甜。
刘琼很是快活,且乐不思蜀,她的侍女还是比亲王靠谱,她当个皇帝,怎么还清心寡欲的,她又不修道。可惜明日又得上朝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有宫侍通报宁远侯觐见,刘琼想了会,也想起来她给宋恪封了宁远侯,便让人带他进来。宋恪来见她的时候,看她这副二世祖的样子,很是恍惚,似乎现代时的刘琼,就是这副德性,虽然病怏怏的,但不耽误享乐。
他想问很多事,但是都克制了,因为有些话,说出来便是覆水难收。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刘琼看见他,让琴师与宫侍们都退出去。
“我以为陛下会封我为后。”
刘琼听他这么直接,并不想与他争吵,“宋恪,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那陛下为什么改主意了呢?”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初春风很冷,吹打在玻璃窗上,瑟瑟作响。“曾经我看过这么一句话,权力的本质在于依赖关系。当一个人或组织对另一个有依赖时,后者就拥有了权力。”
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如今他们的关系。
“我依赖你与谢衣,我们一路相扶相持,可宋恪,你却在我的身上施展权力,你为难了我,我还得为你的错误买单,去说这原本就是我的安排。宋恪,你在试探,我退让了,下一步,你又想试探什么呢?”
“我没有。”宋恪决不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从我们创业到现在,我可有为自己揽过一份功劳?陛下,你说我在试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你在权欲里开始变了,陛下,你变得害怕,多疑,敏感。”
“也许确如你所说,我也很感谢你一路以来隐于幕后,可你也变了,你开始试探我的容忍度,你开始为自己班底谋权柄,宋恪,我并不是垂垂老矣的刘邦,我也不再虚弱,我已不需要吕后。”
他们终究走到这一步,这皇权之上,她一路走来,满手鲜血,以后为了握住这权柄,开国与改革,都是一条鲜血淋漓的路。
她说宋恪在试探为难她,其实她早就直接越过了底线,就如同她用白银卡江东的脖子,权力最直观的体现并不是生杀予夺,而是一句话能将人利益堵死。当她受到冒犯,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逼着谢衣与宋恪退步,他们三个人,卷在权利漩涡里,哪有人能清清白白全身而退呢?
她不想赌人性,天下打下来了,可他们的人生都才刚开始,未来太遥远,他们都前无去路,后无归途。
宋恪看着她,心也寸寸撕裂,其实他知道,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早在许昌时,她就变了,汉帝跪降之后,她坐上那把龙椅,那直观的生杀予夺的权力,她就拒绝与人共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只是他没想到,翻脸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接过了那传国玉玺,便剑指所有一切可威胁的人。
另一边的诸葛亮与黄月英,这三日假期,也是一道度过的,在双方长辈撮合下,互换了庚帖,有意结为连理。
第二天刘琼穿着另一套正红的龙袍,戴着冠冕上朝,新朝与新年的第一天大朝会,都会奏无事,来个好兆头,希望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皆无事。
百官拢袖执笏揖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在这个建筑下,声音很是洪亮。
女官上前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也就是走个过场,宋恪站在朝堂,工部尚书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对他很是客气,他实在过于年少,已走上如此高位,用经典的话就是,此子将来不可限量。
散朝后便各回各家了,但今日不奏事,就代表明日依旧是大朝会,事情总是要处理的,休假回来事多着呢。
刘备准备回益州,那边人心不稳,他得去镇着,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新朝立,他如今为太上皇,手下在新朝也有一席之地,并不打算在洛阳掺和。他这次走也要带着糜夫人与甘夫人,没个几载,益州稳不下来,他还挺喜欢那地方。
刘琼去送他,给他备上了许多中基层官吏,春风吹拂,甚是清爽。
“父皇此去,天高水长,不知何日才能相见,益州之地若待不惯,就会洛阳,儿派其他人也行。”
刘备摆摆手,“益州是高祖龙兴之地,祖宗之地天府之国,孤去治理正合适,孤喜欢那地方,等二弟三弟功成而退,那时益州定已繁华,我就让他们一道来养老。”
刘琼不同意,“父皇养老怎么能在益州,自然得回洛阳,过些日子宋恪弄了自来水厂与水管,洛阳就户户有水,宫殿更是重修大建。益州之地,父皇去治理几年,就回来吧,正好看看大明宫,待幼子出生,太后还能帮我照看一二。”
她还想生完孩子去各地巡视呢,刘备怎么能窝在益州,年近半百正是拼博的年纪,怎么能如此不思进取。
刘备看了看洛阳城,还不如未来如何,这么一想也是,如果刘琼怀孕,身边怎么能没有自己人。
“好,那糜太后便留下来,正好青颐与云霄也长大了,正是及笄之年,相看亲事的时候,也留下来照顾你,待益州稳定,万事妥当,我就回洛阳。”
刘青颐与刘云霄是糜夫人与甘夫人的两个女儿,一个十六,一个十五,一个被刘琼封为永兴公主,一个被封永康公主。
第二天早朝,刘琼终于不必穿繁重的龙袍,她一身绯色朝服,只是帽子更为精细,锦袍穿着很是放松。
身边女官上前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诸葛亮上前一步,细数着天下诸事,到最后说到江东,“臣愿前往江东,为陛下劝降。”
鲁肃原本听着,后面就不行了,面色也有些不好。
“丞相为天下奔忙,怎还来抢礼部的事,劝降江东,肃自然会前往,就不劳烦丞相了。”
鲁肃有些气闷,诸葛亮大权独揽,刚开始还好,如今都立国了,谁还是个废人不成?何至于事事抓牢?
诸葛亮闻言顿了顿,看向怼上来的鲁肃,细细一想确实子敬更为合适,他与周瑜交好,与江东有旧,又是礼部尚书,主持礼仪外交事宜。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能看丞相吃鳖,他们乐得看戏,谢衣上前一步打着圆场。
“丞相一心为国,但人精力总有限,如今国事繁杂,何况一国之相,岂能去他处犯险,孙仲谋还不值得。此事原就归子敬管,不妨就让子敬带人前往,不论江东是战是和,朝庭皆可奉陪。”
散朝后诸葛亮拉住鲁肃,他并非处事孤傲之人,他向鲁肃揖礼赔罪。
“子敬勿怪,方才是亮一时得意忘形,忘了,不会再犯,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