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的你 第5章 -005-

安江一中的早自习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和一些私立高中比并不算太早，但高一高二时仍不乏有学生踩点甚至迟到，住宿生和走读生皆有，老师怎么提醒效果都并不显著。

一到高三，这个现象倒是缓解了不少，高考两个字就像一只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利斧一般，压迫感十足。

简蘅家离得近，一般六点半起床，不紧不慢吃完饭再走去学校完全来得及。

前一天晚上她就会定好闹铃。

所以第二天早上被江莲掀开被子喊起床的时候她脑子都还停留在睡梦中。

闹铃怎么没响？

刷牙的时候简蘅才完全将眼睛睁开，耳朵边江莲的催促声没停过。

“快点啊，高三了，要有点紧迫感知不知道？”

“你爸给你买了豆浆油条，等会你就拿着路上吃啊。”

简蘅探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妈妈，怎么才六点十分啊？”

江莲拿了个保鲜袋把简蘅的早餐装好，“以后你每天提早半小时起床，早上的时间很重要的。”

完全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简蘅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咬着油条无意识走着，路线太过熟悉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每天的上下学便成了简蘅为数不多可以自由放空的时间。

过马路的时候还是要留神的，简蘅抬头，竟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谷溪！”

前方一个短发女孩回头，见是简蘅，挥了挥手和她打招呼，停下脚步等她一起。

简蘅稍跑了两步追上谷溪，说话气息便有些不稳了，“你怎么剪了短发？”

谷溪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这样省事，洗头的时候也能节省点时间。”

和谷溪做了一年的前后桌，虽然算不上关系多好的朋友，但分享学习经验的时候还是挺聊得来的。

谷溪直爽干脆，简蘅很喜欢她的性格。

“估计我妈看到也得拉着我去剪头发了。”

“怎么会？”谷溪歪头看了眼简蘅的长发，扎起高马尾刚好到肩膀，也不算长，“我一直觉得你把头发散下来披着超级好看，剪了好可惜。”

简蘅无奈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就去学校啊？”

“你不知道文箭班那群人有多卷，六点就到班里看书，我今天去得还算迟了。”谷溪耸耸肩。

简蘅诧异，理箭班基本没有这样的现象，偶有几个住校生到得早一些，但还没出现这种“人传人”现象。

原来隔壁已经这么卷了啊...突然觉得江莲喊她起床的时间也没那么早了。

几句话的功夫教学楼已经在眼前了，理箭班和文箭班其实就在隔壁，但谷溪突然挥手和她告别。

“我去下二十六班，找了个同学借资料，你先上去吧。”

“好，拜拜。”

听了谷溪这么一说，简蘅心中莫名觉得压力倍增，特地去文箭班窗外看了看。

果然，已经有不少人在班上看书了，走廊里还有人在念念有词背书。

将架在桌子上的椅子抬下来，简蘅在心里默默决定，明天起她要六点准时起床来学校看书。

七点过了，陆陆续续有人进班，今早是语文早自习，语文老师李永白提前了十分钟进班，手里抱着一摞试卷大小的资料。

“课代表呢？发一下。”

语文课代表裘知寒接过资料，发现分为两份，一份是前天写的作文已经批完，还有一份是作文素材。

“简蘅，麻烦帮下忙。”

简蘅的语文成绩一直在班里拔尖，李永白最初也有意让她和裘知寒一起做语文课代表，但江莲不同意简蘅做班干浪费时间。

不过班里同学也都默认了简蘅是语文课代表，裘知寒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来找她。

作文素材分好按照组别大家自己往后传就行，作文当时也是按照组收的，按照座位表对照着发放到每组第一排即可。

不是很复杂的活，在上课铃响前，两人便发完了。

回到位置上的时候，简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旁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便将沈之恒的椅子从桌子上搬了下来。

高三了，似乎老师也习惯了罔顾铃声，按自己所认为的时间提前上课或推迟下课。

距离上课铃打响还有三四分钟的时候李永白就已经开始布置任务。

“简蘅同学的作文这次写得非常好，作文素材的第一面把她最精彩的一段印了出来，后面是有关于‘诚信’主题的作文素材，今天早读的任务就是在你们的摘抄本上进行一页摘抄并背完。”

李永白从高二起就让每个同学都准备了摘抄本，摘抄内容没有限制，每周交一次。

他也会不定期给同学们整理作文素材，并不要求大家全部都背诵下来，但需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摘抄到本子上，摘抄本上的内容是需要背诵的，他会定期检查。

当然，不需要检查火箭班的学生也都会自觉背诵，也早都成习惯了。

一声令下，似万箭齐发般，班里顿时响起背书声或抄写声。

没一会，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沈之恒斜背着包定在门口，脸上挂着不解加诧异的表情，下一秒上课铃响起。

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并没有因此被分散，李永白也只是侧过脸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来。

陶跃然戳了戳简蘅的后背，简蘅向后靠，陶跃然小声道，“从进入高二第一天起，我就没见过咱们班有踩点来早自习的。”

赵思远说，“还是恒哥勇啊，我要是每天早晨能多睡半小时该会有多幸福。”

简蘅扭过头，“我准备明天起每天早上六点半来，要不要一起？”

陶跃然和赵思远对视了一眼，“...婉拒了哈。”

沈之恒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翻了下桌上放着的两张纸，又从包里将语文书拿了出来，轻敲了敲简蘅的桌子，“同桌，我没有迟到吧？”

简蘅纠结了许久，“按照校规来说，没有迟到。”

“那就行。”

上课睡都睡了，也没见他是多遵守纪律的人啊，这会倒是在乎起迟不迟到了？

“这个是上次写的作文，诗仙批完了，一会上课会讲；这一份是作文素材，你挑自己喜欢的好用的抄写到摘抄本上早读课背完。”简蘅好心告诉他早读课的任务。

“诗仙就是李永白？”

“...”

自己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就只听见“诗仙”这两个字？

“你有没有多余的本子？”

“嗯？”

“我没准备摘抄本。”沈之恒简单解释，“等会下课去买个还你。”

简蘅找了找，竟还真找出个本子，“这个行吗？诗仙要求的是A5大小的，这个大了，背起来会比较吃亏。”

不知道为什么，简蘅潜意识里觉得沈之恒不是那种会主动超额完成任务的人。

倒也不是大小的问题，沈之恒盯着简蘅递来的本子的粉色封面，大朵大朵的云像棉花糖一样遍布在封面上，好看是好看，但给他用...不太合适吧？

简蘅看出了沈之恒的犹豫，便准备缩回手，"你买了本子后面补上也行。"

后面补上还得额外花时间，沈之恒拉住本子，简蘅缩回手的动作在反作用力之下变成了递给沈之恒，又眼睁睁看着本子从自己的手中被抽走。

“谢了啊，我就用这个了。”

作文素材大多老生常谈，语文本就是简蘅的长项，所以大多数她其实早就积累过，抄下来再背掉的过程对她来说并不那么耗时间，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完成了。

一般自习时间李永白都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自主安排，他只负责验收最后的成果，所以也很少走下讲台在班里转。

简蘅观察了下李永白的状态，正在专心研究教参，便安心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

打开前她还是不放心，悄悄转头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自顾自背书，而她的同桌...又睡着了。

简蘅又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很完全多此一举，轻轻笑了自己一下，这才翻开手里的书，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之间有铃声相隔，听见响铃，简蘅便将手里的书收起来，拿出语文课需要用的资料和课本。

沈之恒倒是睡得很香，完全没受到铃声的影响。

李永白慢悠悠戴上看书时摘下的眼镜，“大家把上次的作文拿出来，先给你们五分钟看一下自己的问题都出在哪里。”

这时候他一般会走下讲台，看看学生有没有什么问题。

简蘅了解李永白的习惯，纠结着是不是该叫身边这位早已与周公相会的同桌“起床”。

但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被老师发现吧？

正想着呢，李永白走了过来拍了拍沈之恒的后背，直接打破简蘅的犹豫。

沈之恒很配合，伸手挥了下，仿佛在告诉那个拍他的人别乱动，而整个身躯仍像座巍然不动的大山一般。

简蘅见状更加两难，一方面她像个没有提醒同学不讲义气的淡薄之人，另一方面这种情况她作为“目击证人”实在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莫名有一种战火蔓延到她身上的感觉。

好在李永白是个开明的老师，见沈之恒实在喊不醒也不再坚持，只提醒简蘅一句，“你下课跟他说一下上课的要点啊。”

简蘅点点头。

见李永白又走到另一位同学那里答疑，简蘅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用笔尖狠戳了戳沈之恒的胳膊，试图叫醒他。

这招着实奏效，沈之恒像在游乐场坐了飞椅一般突然弹起，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难得懵逼的表情看向简蘅，“下课了吗？”

简蘅突然发觉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所在意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正确的，只能小心翼翼告诉他，“刚刚老师来喊你了。”

沈之恒果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还很礼貌：“谢了，我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