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跪谢,抬起头来,又叫谢复近距离看个仔细。
没有大肚,不算中年,我就知道,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能遇到美人的时机。
将对美色的筛选步骤交给别人,那是笨蛋皇帝错过王昭君的做法。
谢复执手相看,又走到案前意思意思帮丞相看了两本公文。
别担心,皇帝我做熟了,现在有朕为国操劳,你也好多保养一下皮肤。
丞相以为皇帝前来是检查政事,忙站在一旁奉驾侍应,等候对答,见皇帝不曾问什么,反而拉他继续方才的工作,又拿过他看过没看过的几本公文看,不由低头批注得更谨慎用心。
二人就着灯烛,一个坐在长案当中,一个让出位置,如今蹭坐下方案角,一时君臣相得,倒叫他们处理了堆积的大部分案牍。
昏君,昏不了一点。
一场莫名其妙的加班后,谢复伸了个懒腰,昏君人设就这点好,不用管什么仪态,恣肆不羁才是昏君常见品种。
丞相陪他熬来半夜,此刻也迷糊着眼睛,揉了揉眉间。
“陛下,若无其他要事,臣先回府了。”
回府?
谢复打了个呵欠,心道,这就惦记着回自己家了,往后把你拘在宫里,你有的是时候惦记。他尊重剧情,还是意思意思拦了下。
“夜深了。不如今晚就住在宫里。”
丞相脚尖一顿,弯腰应诺:“是。”
谢复呵欠堆里眨了眨眼,这么好说话?
转身一看,陪着熬夜的小宫人们很有眼力见地安排着去后殿准备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
哦……工作场所,它有加班值班专用的寝室。
谢复使坏:“也别忙了,朕那暖阁不是空着么,就住那。”
众人一愣。
陛下殿里的暖阁当然是一直打扫着、一应用具齐全,日日等候人入住的。
但那屋子,历来是给贴身侍奉的宫人妃嫔落脚用,大臣入住倒是罕见。
从员工宿舍突然升级到总统套间的客卧,丞相:……
丞相感激涕零拜谢。
其他宫人也很动容,面上还是专业的服务业从业人员表情,一双双眼睛里却不禁流露出“陛下好照顾我们,不让我们深夜加班给丞相洒扫屋子”的推崇神色。
谢复:……
这个昏君是被你们捧出来的吧。
他摆摆袖子先回去睡觉了。
明天、一切不合理的剧情明天睡醒再说。
顺水推舟住宫里的丞相,面上镇定,心下欣然,跟着宫人去陛下那儿蹭蜡烛蹭水蹭床。
他不爱住家,柴米油盐都十分花钱。
哪有陛下这里包吃包住的好。
第二日没有朝会,谢复醒来一看,宫内宫外井井有条。
没有他这个昏君发光发热的地方。
朝政有丞相带着大臣们理事,有昏君没昏君差别不大。
谢复:……一种被架空却也自由放假的矛盾心情。
谢复无所事事,去围观丞相办公,找机会巩固一下昏君人设。
勤政,是为了把手下人的时间空出来,好拿来被他百般蹂躏。很合理。
——总感觉清流傲骨没被PUA着呕心沥血,他这个皇帝先被工作自我PUA了,这无处不在的责任心。
不过工作嘛,推托着做,全是工作,抢着做,就没啥工作。这就和家务活一样。
再说他们从政的行当也没啥可忙的,什么都有定式,突发事件也都有应对套路,比如哪里洪灾了,那就是一系列的救灾、抚民、调度、查职革办,根本不需要朝廷的主脑再亲自上阵、无中生有创新一点工作方案出来。
所以从政的人,真的超闲。
闲出来的工夫,就花在派谁救灾、派谁调度、哪个是油水肥差、哪个是陷阱容易丢官——思考、争夺、买卖这些项目上。
如果部门之间没有分出什么派系,或者派系之间很和谐,那就把闲出来的工夫用在唠嗑上。说一说哪个隔壁司的不知名同僚找外室被老婆发现了、哪个被花楼里的清倌缠住去单位闹、清倌他们楼里的酒水好不好喝,诸如此类。
谢复过去找丞相的时候,他们办公室刚刚饭后午休时间,同僚们就凑在一起,一边饮茶消食,一边闲聊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消息。
谢复:朕懂。
这就是「污染他的清名」环节必备的设置。
没有同事们唠嗑,哪来什么清名和污名。
不过这群人似乎还没有聊到丞相夜宿宫中的事,大概彻夜加班不算什么话题。更加不是每天等着下值后去喝酒听曲的朝廷打工人会喜欢的话题。
于是谢复热心地给他们深化谈资、附增价值。
当着人面,谢复朝丞相招手:“爱卿昨夜辛苦,来,去朕那里歇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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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得昏昏的室内,一点凉风,两处细烛。
谢复大马金刀坐在方围椅上,朝丞相扬扬下巴示意床榻位置:“你睡你的,朕刚起,还不睏。”
丞相:“……”微臣在意的是这个吗。
他犹豫着把手放在衣服上,还是放下手,赧然道:“微臣失仪。”
谢复摸着果盘里的点心,低声哄道:“你脱你的,朕坐一会儿就走。”这人坏笑着看丞相面上露出不得劲的样子,又收起笑意摆个严肃脸,“脱衣服,上去躺着,这是旨意。”
修长的指尖挑开腰带,又落在衣襟上。
手指的主人犹豫着解开衣扣,看一眼屋舍主人,见君王未有不豫之色,才背过身将外衫解下来搁在一旁。
他弯腰将鞋袜脱了,换上宫室里的软鞋,又告罪走到屏风后净水洗漱,才穿着中衣回到榻旁。
谢复给他算了算时辰。
“昨天,咱们是到今日的丑时才睡,爱卿寅时又起,也太辛苦,这又没有什么事,你就好好补一觉,不睡够五个时辰不许起来。”
丞相抿唇道谢:“陛下关爱。”
他坐到床榻上,解开头发笑道,“若要这样正经睡五个时辰,微臣该先沐浴一番。”
谢复弯了弯眼。“你要沐浴也有水,朕就陪你沐浴一会儿。”
“……”素来过得还算精细的丞相被君王说得一默,无奈道,“是有些睏,臣就顾不得把这铺盖软枕睡脏了,起来再沐浴。”
他到底不好意思当着君王的面横躺,于是靠在床头帘子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皇帝说话。
谢复一边打量他轻薄衣衫下的身材,一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闲聊。
看不出来,清流砥柱脱了衣服,倒是有些火辣的意思。腰是腰、臀是臀、胸是胸的。
难怪原剧情里熬心熬骨那么折腾,也不过是消瘦了一些头脸,身子还是十分叫昏君垂涎。
谢复起身走到床边,把他往榻上一摁。
“安心躺下就是,不必拘礼。”
脱去官服更显年轻的丞相突然被君王上手,红了面庞,他低声应过拉起盖被,把自己的长手长脚遮进去。
有被子挡着,这清流砥柱才自在些,又陪君王说了几句闲话。
谢复也就着他那张脸吃了些糕点垫肚子,听他从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聊去秀丽多姿的自然景色。
还以为是个忍辱负重的丞相,不想是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款。
知情识趣,不由心下越发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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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一不小心被君王哄睡着的丞相到傍晚才醒来,看着窗外晨夜难分的天色,不由十分惭愧惶恐,他清理干净自己,先去谢复处谢恩,又赶回衙门办公。
谢复看他睡得脸色红红,却也养足精神容光多姿,笑了笑,赐下一盏清茶,挥手放他自便。
等星斗升起,他吃过晚饭,带着夜宵,再度探班。
——朕,带着学了一下午的昏君指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