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救赎以时光为药 第9章 第八章

陆生心下腹诽，感慨自己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小妮子。

阿蛮和周渊纷纷往杨长林身后望去。

只见陆生施施然的现身了，带着他骚包的树枝头饰，穿着绿色衣袍，整个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行走的树木。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毕竟跟在程漾后面，偷偷的看戏，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的确非一个守护者所为。

“嗯，先别打啦，在我的地盘还打，吵吵嚷嚷的，多不像样。”说着他还瞪了一眼杨长林。

杨长林：“……”

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我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而且该反思的不是你们吗？！啊，我就打个恶鬼，你们一个两个身份那么大，你们才是过分的那个吧！

仿佛感受到杨长林的怨念似的，两人惺惺相惜的对视了一眼。陆生也不想的啊，他自己也苦啊。

他本来都要在此混吃等死了，半年前某人送来个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一个两个的，都不给他省心！

“嗯，长林是吧？”陆生笑眯眯的看着杨长林。

杨长林活生生被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行了个礼：“陆大人，确是在下。”

陆生：“他呢，也是个苦命人，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来处理？”说实话，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不红气不喘，但是其实心虚得很，毕竟这是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以权谋私的事情。

杨长林很想直接答应，他已经不想和这些大佬打交道了，但碍于身份在前，他得对得起他身上这套紫色炼幽服，所以他依旧道：“陆大人，你知道规矩的，此半人已恶化成厉鬼，若不除尽，怕是会被乌拉塔找上门，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提及乌拉塔，陆生和程漾纷纷想起了那些噩梦般的日子。

陆生看了眼程漾，缓声道：“乌拉塔已经是过去式了，不会出事的，放心，我来处理。”

杨长林依旧不放心，这是他的责任，况且说起来，也是陆生他们滥用私权在身，道理也是站在他那边的。

眼见杨长林还要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我来处理吧。”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程漾撑着把伞，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伞下还站着阿蛮。

杨长林更加摸不准要怎么处理了，眼前这位，好像是那位小姑娘的老大，而且那小姑娘还称她为公主，这样的话身份也必定不一般。

陆生突然笑了，应声：“你来就你来。”

杨长林试着反驳：“这样不合规矩。”

程漾没说合不合规矩，只是不着痕迹的问道：“九幽的火，还有多烈？”

杨长林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漾，忽然之间冷汗刷的一下遍布全身。

他略微颤抖的回答道：“还好，火之炽热，一如既往。”

“回去多加幽火，少动别的心思，想是会比原来好点。”

杨长林笑了，琢磨了下称呼，道：“小殿下说笑了，幽火如今已经灭绝了。”

“去第三层看看吧，圭山之下，应有所需之物。”程漾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不是在说什么大事。

杨长林更加震惊了，心神大震。若真如此，那……

程漾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乌拉塔已经是过去式，你也不用担心，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杨长林此时哪里还能对程漾说不，他感激她还来不及，匆匆行了个礼，便疾速离开了。

直至飞到半边才突然想起，若是她骗他呢？犹豫了下，他还是径直回了九幽炼狱，陆守护者在那，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杨长林走后，陆生诧异的看了眼程漾，道：“承水，你可以啊，现在说谎都不脸红的了。”

程漾没有理他，她撑着伞，淡漠的一步步走向俞挽业，阿蛮也跟着程漾，一步一步的走向俞挽业。

俞挽业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淡漠的姑娘，忽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恐惧，一种从下到上，头皮发麻的恐惧。

程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怕了？”

俞挽业此时哪里能承认，他眯起眼睛，遮挡掉那唯一不会说谎的眼睛，语气甚是漫不经心：“我连魂飞魄散都不怕，我为什么会怕你？”

程漾平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太干净太纯粹，看得人心里发麻。

俞挽业撇开头，不再看她。

良久，程漾轻声说道：“你不该恶化的。”

听及此，俞挽业声音有些落寞：“不然你说怎么办呢，我还有得选吗？”

他坚持这么久的动力来源，全是俞挽眠，而今，这个动力也没了。

程漾不想说什么，她转头看了下阿蛮，问道：“你还想救他吗？”

阿蛮心里对俞挽业是有着复杂的感情的。这种感情和周渊的不一样，周渊气她，躲她，逃婚，可尽管如此，在百行街再次相见，她还是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他的识海，还是会莫名其妙开始心动，这种心动是没来由的，原因是不可追究的。

可俞挽业不一样的，俞挽业是用对她的好一点点打开她的心房的，他陪她玩游戏，把她当妹妹宠，给她讲他和他妹妹的故事，给她讲他看过的万千繁华，她是被他对他妹妹的执着等待给吸引的，她答应过会帮他找到挽眠的。

良久，阿蛮点了点头，声音带了点坚几不可察的祈求：“公主，我想帮帮他，他，他对挽眠是真的很好的。”

听及此，程漾心下了然，手一挥，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便落在了俞挽业身上。而后绕着俞挽业欢快的走了一圈，接着便缓缓的凝聚成一个光圈。

“走吧。”程漾说着，便抬步第一个走了进去。

周渊和阿蛮，还有俞挽业也赶忙跟上去。

陆生考虑了一下，捻叶做决通知酒楼老板自己有事出门，让他暂代其职，便也抬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从上往下的隧道，为了防止撞伤，周渊紧紧的把阿蛮护在保护圈里。陆生刚掉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漾自己一个人缩成一团，也没设保护圈，就那样直直的往下冲，像是丝毫不知道疼痛，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

陆生突然想起来程漾一千零一岁的时候，程朝南消逝于天际，她找到他，近乎绝望的哭着说道：“陆生，我没有爹爹了。我没有爹爹了。”

然后她开始闭关，心思开始变得深沉，以前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公主，一个人扛下了一整个灭世大劫的伤害，就算她重新苏醒，其实对这个世界，大概也是格格不入的吧。

他忽然生起了一种，是他们合伙把她重新拉入这个并不特别美好，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的。

身上突然一股暖流冲过，程漾抬眼看了一下陆生，像是颇为奇怪他为何突然给她设保护罩。

陆生来到她身边，道：“阿蛮不像是那么不会照顾人的啊，怎么，非要自己抗伤害吗？”

程漾没说啥，只是静静的望着隧道的尽头。

陆生也没说啥，只是在偶然抬头的时候看到程漾脖子上开得艳丽的姣梨花，少了一瓣花瓣。

他心神大震，几乎快乱了阵脚：“阿漾，你的姣梨花，其中一瓣花瓣去哪了？哪个小兔崽子敢动你？”

程漾摸了下，疼得冷哼一声。

“斯，没什么，我自己剥离的。”

陆生不能理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你动姣梨花，你知不知道……”说到一半，陆生忽然顿住，“你，你把它，把它……，”

“不，不对，你没有骗杨长林，圭山下真的有幽火，是你拿它换的吗！”

程漾点了点头，顺道说了句：“这条隧道，也有它的一部分力量。”

陆生简直魔幻了，他知道剥离姣梨花有多疼，他也知道姣梨花留在身上会有多痛苦，他和程竹尢洛佑三人在那花上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才让程漾不至于日日夜夜受焚烧之苦。

而今，她轻轻松松的就说剥离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强了。

程漾不想让陆生再胡思乱想，道：“别想太多了，快到了，准备好降落吧。”

在后面看着前面两对咬了一路耳朵的俞挽业：“……”

谁能告诉我这世界发生了什么？

隧道尽头依旧是一个光圈，先跳出来的是抱着阿蛮的周渊，接下来是程漾和陆生，接下来就是俞挽业了。

他们好像是到了一个山上，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个茅草屋。

周渊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他不是很明白程漾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阿蛮挣扎了一下，不满的哼了声：“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周渊虽然还想装作不知道继续抱着，奈何怀里的小姑娘太不配合，他只好略微遗憾的放下她。

陆生则一落地便赶忙从乾坤袋里把往生膏拿出来，拿给阿蛮，让阿蛮给程漾敷上。

陆生知道程漾惯来疼爱阿蛮，阿蛮是后期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光，所以她应该不会拒绝她的帮忙。

只有俞挽业注意到了，这是他生前生活的地方。这是他后期生活了很久的家，只是这山，有点不太像他那时候生活的山。

陆生看到不远处的茅草屋，便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只是神识放过去，看到这座山的全貌时，又狠狠的心疼了一把。

这是缩小版的大别山，是她从小生长，修练，长大的地方。

是他们那一群小伙伴，拥有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

程漾像是没有注意到陆生丰富多彩的表情似的，等阿蛮给她敷好药，抬脚便走。

所谓度化，绝不是用灵力就可以消除这么简单，要防止乌拉塔找上俞挽业，就只能彻底度化他身上的戾气，而这需要找到他死去的原因，以及坚守的理由，虽然由俞挽业诉说大概也能明白是什么原因，总归是亲自看看效果好点。

这大别山，倒这不是她有心设置的，想来是心里过于眷恋，所以无意识的促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