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音室里的东西我不会用,万一碰坏了某些物品,我也赔不起,干脆和他一起下楼。
他跑得飞快,拖鞋啪啪的响,跟放炮似的。
俞满在客厅的软垫上拿小汽车玩,但她太小了,不会玩,只会把它反复摔到地上,也啪啪的响。
唐秋信在沙发上整理衣服,旁边有好几个袋子,是新买的,衣服像是俞年的风格。过年了,是该买新衣服了。
我小时候也喜欢在新年买衣服,目的是想求个好兆头。但现在无所谓了,生活质量最重要,大卖场什么时候打折,我就什么时间去买。
扫视客厅一圈,没发现俞年的身影,应该是溜进厨房了。
唐秋信抬头看我,露出慈母般却又僵硬的笑容,“小归,给你和小年买了新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
哟,今年居然有我的份。
“合适的,我们差不多。”我的回答虽敷衍,但没问题。
我们体型差不多,既然她是按照俞年的尺寸买的,那么也肯定适合我。他只比我高半个头,我不认为这半个头的差距能造成什么大问题。
“那行……我待会儿让俞年拿上去。”她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都有俞琰斌和俞年的保护了,还这么怕我。我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就是没礼貌,至于吗。
“我拿吧,他忙着呢。”我向她靠近,将她整理好的衣服挂上左臂。
“好……麻烦了”她眼神逃避,不敢直视我,转身去陪俞满了。
同样的款式买了两件,水端挺平。
二楼有五个房间,不懂哪个是俞年的。我懒得找,直接走向影音室,把衣服往沙发上扔。剩下的等他回来解决,反正不是我家。
“哥。”刚出门就碰上俞年。他下楼时跟放鞭炮似的,上楼怎么不见声了。
“你妈买的衣服。”我指向沙发。
“好,我拿回房间,你帮我拿一点。”他跪下弯腰去捡,像鸭子扎头进水池觅食。如果这时候去踹他屁股,他一定会滚下去。
我没礼貌,但有素质,没这么干。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衣服,跟在他屁股后边去他房间。
他的房间比影音室大,床挨着墙,床尾有一大片圆形白色毛毯。毛毯旁是钢琴,钢琴上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动漫手办和木雕小玩意。另一边是书桌和衣柜,是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款式。
他不叠被子,和我一样,喜欢把被子踢到墙边。他把衣服放在床上,那我也放床上。这是他的房间,我不能指手画脚。
“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说。
“嗯。”我没有异议,他说啥我干啥。
随着时间流逝,我对这里明显没有刚来时的排斥。上头脾气过了,我也能冷静下来思考了。
按照网上的说法,我可能有点贱——我相信俞琰斌和唐秋信一开始并不是故意抛弃我,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我不原谅。
不过有句古话——来都来了,那我还是随遇而安吧。除了尴尬,这里的条件没有一样不比大街好。看电影时我想通了,脸面和尊严是没有后顾之忧者追求的东西。我是穷鬼,穷鬼要什么脸,活着就不错了。
好吧,我总是能找到理由说服我自己。我的现状也是应得的吧,摇摆不定总会酿成一些错误。
可在饭桌上,我依旧笑不起来,果然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行。
直至上菜,我发现桌上的菜全是我爱吃的,我的情绪才稍微好转了些。
烤鸭,清蒸鱼,黑椒牛肉,干锅虾和丝瓜丸子汤,我很喜欢。终于,我也能得到偏爱了吗。
气氛比中午好得多,俞年会主动拉俞琰斌和唐秋信聊天,我时不时应付一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最后,我和俞年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和他们打声招呼后就上楼了。
我不敢乱走,只能去影音室。俞年是个跟屁虫,也进入了影音室,说要把第二部看完。
他高兴就好,反正我没事做,陪陪小孩也是可以的。
我和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安静欣赏电影。
看着看着,俞年往我身边凑,说:“你看那个哈克南人,头上一根毛都没有,好恐怖。”
“嗯。”可能是为了方便我这种人区分阵营。不过那个瘦瘦的准伯爵,眼里对权力的**浓厚得想把我也干掉,看上去确实恐怖。俞年的钝感力也是强,下午都看到哈克南人了,现在才觉得害怕。
主角学习如何利用沙虫时,俞年又激动起来:“骑沙虫好酷!”
“去趟沙漠就老实了。”我说。
“我不去。”俞年又向我这边贴,拉着我的衣角摇头。
“契妮在的敢死队好勇。”
“嗯,他们有信念。”
“每个家族都好团结。”
“嗯,看上去像宗教的力量,西方不都这样吗。”
“对哦。”
“以后看剧注意点,别被邪教洗脑了。”
“会的。”
……
俞年的话比下午多得多,我猜他下午收敛了,这才是他平时和别人看电影的反应,每个环节都要感慨一下,是去电影院会吵到被人挂网上的那种。
主角夺权后,又莫名其妙结束了。
“还有第三部?”
“没了,好像还没拍。”
我不理解,问他:“那你为什么选这部?”
他有些心虚,挠挠头,“网上说好看……”
好吧,逻辑紧密,画面精细,确实好看。
“休息一下吧,眼睛累了。”我用胳膊挡住眼睛,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好。”他动了动,应该是学着我的样子闭眼休息。
没过两分钟,俞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们回房间吧,我去洗澡,你在床上坐会儿,我洗完了你洗。”
我其实不太想洗,因为我昨天刚洗澡。但这里是他家,按他的规矩来好些。
“好。我的箱子在哪?”
“噢,在书房,我去拿回来。”俞年关掉投影,起身出门。
我跟在他身后,看他拐进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
“走吧。”他拖出行李箱,带我进入他的房间。
黑色的箱子被他安置在一个角落,和他的行李箱并排,不会挡道。
“妈买的新衣服有睡衣和内裤,你试试?”他一点边界感也没有,直接从衣服堆中精准揪出了那三件。
“睡衣就行了。”我从他手上拿过那套睡衣。驯服一条野生内裤不是什么易事,况且也不知道买的尺寸对不对,我可不敢乱穿。
“嗯。”俞年把那条平角内裤塞了回去,收拾他的衣服去洗澡。
他房间里有卫生间,真方便。
趁他不在,我打开行李箱,翻出我的贴身衣物。我没有睡衣,箱子里面也就一件羽绒大衣、几条四角裤以及我的电脑。老家纬度比较低,北方穿的衣服太厚了,没有带的必要。
唐秋信买的睡衣很舒服,布料轻、又特别软,像是给婴儿穿的。
挺好的,我也有好衣服穿了。
说不羡慕俞年是假的,他不用赶在暴雨来临前收稻谷,不用被催着去找晚夜未归的鸡,在炎夏也不用为了省下电费而用蒲扇替代电扇,全家人都很爱他,他很幸福。
我知道不能怪他,可我还是会不自觉和他比。从小时候模糊的衣服和玩具,到现在更为清晰的衣食住行,阶级的差距明晃晃摆在我面前,我所想的一切,他都能轻而易举得到。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回学校和老家适应不了就完蛋了,那里才是我的现实。
刷了一会儿手机,我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哥,我洗完了。”
“嗯。”我从床上拿起收拾好的衣服,前往卫生间。
他穿着用灰色浴巾做的衣服,几颗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再藏入浴巾中。他的脸因为水的热气浅浅泛红,尤其是眼睛周围,神情脆弱得我都想上前关心。
“我去拿套新的浴袍。”他对我说,绕过我,朝房间外走。
“谢谢。”我说,然后重新叠好睡衣放在床上。
原来那叫浴袍。
浴室里有浴缸,白亮得刺眼。我还是用花洒吧,浴缸看着怪费水的。
“哥。”俞年回来了,把浴袍交给我,教我浴缸怎么用。
“花洒吧,方便些。”
他顿住了,“好。”
天下的花洒一个样,一边冷水一边热水。离开时,他还贴心地帮我把门关上。
短暂犹豫后,我把头发也洗了。毕竟这里不是我家,不能过得那么潦草。
没有毛巾,我只能用浴袍擦头。它的吸水性还不错,我随便搓两下,头发就不滴水了。
我不太会穿浴袍,不过我的要求也不高,腰带一绑,不掉就行。
他已经吹干了头发,换上了睡衣。我和他的睡衣好像是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估计是唐秋信照着他的款式买的。
床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收好了,只留下我本想带进浴室的那套睡衣,安静地摆在床边。
“哥,吹头发。”他拍拍他身前的凳子。
“嗯,吹风机给我。”
“我给你吹,它上星期坏了,没来得及换新的,不太好用。”他右手缠着线,用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握着吹风机。它看上去确实不太好用,像是被俞年从棺材中硬生生拉出来干活的那种。
“好吧。”
我坐到凳子上,享受他的服务。
他的手法十分专业,像按摩,力道适中,不会扯疼我的头皮,但又充分照顾到了每一处,揉得我想睡觉。
“好了。”他关掉吹风机,从抽屉拿出镜子给我照。
舒适感忽然抽离,我还有点不适应。我照了照镜子,发现我的头毛比我自己吹的蓬松,发量看上去多了不少。
“挺好的。”我非常满意,问他:“凳子放哪?”
他正在卷吹风机的电线,回答:“书桌前面。”
“好。”我双手提溜凳子归位。虽然走得慢,但至少不会碰坏它。
他的桌面真干净,上面还有本展开的历年英语六级真题,看来他对自己的四级成绩很有把握。
我也考了四级,成绩还没出,不懂过没过。六级目前不打算考,以我的水平,现在考六级纯粹是去送钱。
“哥,准备睡觉吧。”
“好。”北方人睡得早,不像我们宿舍喜欢挑灯耍游戏。不过我家在村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睡得也早,刚好与北方作息吻合。
我进浴室换掉浴袍,和他的挂在一起。睡衣真的很软,可能是我穿不惯,觉得穿上它和没穿衣服一样。
回到房间,我翻出手机回复信息,顺便问他连哪一个WiFi,密码是多少。
“连‘小俞鱼塘’,密码是‘鱼鱼鱼520’。”
“大写小写?”
“全部大写。”
“好。”我输入“YUYUYU520”,连接成功。
小俞鱼塘,我就说把影音室淹了养鱼没问题,说不定他自己都想养鱼。
溜达完社交软件,我无聊地刷公众号,等俞年叫我睡觉。
“哥,刷牙。”他给我新的牙杯和牙刷。
“嗯。”
牙膏的味道真好闻,刷在嘴里甜甜的,像香草蛋糕,差点就想吞了。
他让我睡靠墙那边,我同意了。这是他的床,他决定。
“我关灯了。”
“关吧。”
房间的灯和影音室一样缓缓熄灭,他伸出手在我的身体上空穿过,拉过被子盖好在我们身上。
灯光彻底熄灭,窗外的光也被窗帘严严实实地拦住,房间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或许会感到恐惧。不过我身旁有俞年,在陌生的环境里有还算熟悉的人,似乎也没那么害怕。
可是他很奇怪,床这么大,还贴着我。我用手肘去推他,想把他推离我身旁。
我的反抗完全没用,他甚至和昨晚一样搂我的腰。温热的气体落在我颈后,让我不舒服。
“哥,我怕。”俞年声音颤抖,好像真的很害怕。
我无语了,“这不是你的床吗。”
“太黑了,我怕。”
“那你开夜灯。”
“不开,亮了睡不着。”
“……”真难伺候。
“那你以前怎么睡的。”我问。
“蒙头睡,抱被子。”
“蒙头睡不好。”
“但是我怕。”
好吧,看在他是主人的份上,原谅他。
“全黑”加“安静”等于“梦想的睡眠环境”,还不说旁边有个37°恒温热包。床也比我平时睡的木板床舒服多了,软软的,浑身疲惫都能得到缓解。
或许是太累了,我今晚做梦了。梦到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他们带我去吃自助餐,在街上看奥特曼和铠甲勇士对战,然后大大怪和小小怪带着喜羊羊来观战。
旁边鱼摊的鱼跳起来挠我,问我为什么吃它儿子。我无法理解,问它“我哪里吃你儿子了”,它说在自助餐店。它烦得很,一直跳起来挠我,还带着他亲戚一起。我气不过,一条鱼给一个巴掌。
忽然,人群中传来欢呼,是开心超人制服了奥特曼和铠甲勇士,协助城管把他们带走了。因为打鱼我没看到过程,我又生气了,又给了那几条鱼一巴掌……
【小年记事簿】(接上版)
下午让莲姨做俞归爱吃的,他心情变好了!
妈妈买了新衣服,我的和他的一样,可以做情侣装嘿嘿。
笨蛋老哥又被我骗了,科幻片有什么恐怖的,都是借口罢了。
不过他为什么不看我。
电影没俞归好看,我的长相≈俞归,
∴电影没我好看
但他一直看电影,我有这么差劲吗 (╯︵╰)
俞归是人机,有问必答。不过他关心我,让我不要被邪教洗脑,是有感情的人机!
带他回房间啰!
把新衣服收到柜子里,让他的衣服和我的在一起。
我故意穿浴袍,他没反应。
是太保守了吗,没有吧,爸说浴袍在房间里穿就好了,不要到处晃。
好像是太保守了,除了个深V什么都不漏,难怪俞归没反应。
给他穿浴袍,他把本来要穿的睡衣放床边了。
嗷,俞归的底裤好像没我的大。
也是,他长身体的时候没吃好,个子都没我高。
所以要怎么把俞归养胖一点呢……
他要洗完了,赶紧把衣服放好。
啊,他没洗完,判断错了。
先吹头发吧。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个破烂吹风机呢?给我出来。
找到了,我先吹,等俞归出来再帮他吹。
浴袍还是太保守了,把他包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给俞归吹头发咯!
他的发丝好软,比俞满的娃娃还软。
他的皮肤好白,被热水烫粉了,可爱。
他的头发再多点就好了,怎么干得这么快。
干得快也好,可以早点睡觉。
我和他的牙刷是情侣款的,花纹合在一起是一个爱心,不懂他有没有发现。
窗帘从未拉得如此严实,隔绝了所有可能窥探到我们的视线,我想和俞归做什么就做什么。
呀呼,天黑啰!
俞归好像不想和我睡一张床,他又背对我睡。
好吧,这样的姿势也是有好处的,我可以揽他的腰。
我的理由好,俞归拒绝不了我~
他睡得好快,我的手跟随他的呼吸起伏。
小心翼翼(偷偷摸摸),贴在他后背,和他共享心跳。
他和我用的同款洗发水和沐浴露,但我身上没有他香,奇怪。
亲一口俞归的后颈,他没发现。
太好啦!
轻轻咬他耳垂,在他脸颊亲一口。
他动了,吓死我了。
他没醒,太好啦!
俞归翻身了!面对我啦!
可恶,早知道不把窗帘拉太严了,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没关系,我伸手去碰,一点点摸。
他的眼睛在动,吓我一跳。
俞归没动,但眼球在转,他在做梦。
俞归~你的梦里会有我吗~
啊!你为什么打我?!
别打啦!我不弄你了!
哼,小气包。
重新揽住他的腰,手刚放上去,他又翻身了。
好吧,今天先让俞归睡个好觉。
最终任务,勉强完成(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