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虽不曾言语，却是又一次地透过动作将信任完全交付予他。

灵气在两人的手中交汇，也将曲桐影的心意一同传递，易辰如明白了曲桐影的想法，心中顿觉一畅，也随她一同将自身元神之气向双掌传递。

两股气息相交，在他们的掌心慢慢凝成珠状，而两人的目光，却一直不曾从对方的面上离开。

结合妖灵两族最强二人之力的灵珠诞生，令影龙原向来稳定的气息也出现剧烈的波动，但两人有意压制，加上影龙原外之屏障保护，却避免了四溢的灵气招惹来其他妖邪。

灵珠的炼成，过程竟十分地平淡，但事成并非结束，他们还需以灵珠之力划开天地，并带领各自族人前往全新之境，直到这一切通通落定，他们的愿望才是真正的实现。

只是分化出半身的元神，对两人终究是不小的消耗，所以在灵珠炼成不久，曲桐影便失去了意识。

易辰如的妖元经过上古灵器的治疗，又似乎得到额外的增强，两人虽然付出了相当的力量，易辰如却还勉强保有一点意识。

见曲桐影的模样比预想得更要虚弱，易辰如将她安置一处后，便准备动身前往镜山找当日的狼妖取回灵器。

临行之前，他的目光落向虚空一处，伸手比划了几下……却是要比给水镜后的离禹看的。

在炼制灵珠的过程中，易辰如便察觉水镜的力量出现在周身，显然经过这么段时间，离禹的水镜已经修理完成。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将水镜砸了，而是故意将它留下，为的就是让离禹替他看顾曲桐影，他也能更放心地前往镜山取物。

他们虽没有向离禹说明炼制灵珠的用意，但离禹作为妖族之主，想必也能明白其中的理由。

为了妖族的未来，他必定会替他照看曲桐影的安危——易辰如本是这么认为。

而他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决定，竟让他和曲桐影从此分离了数百年之久——

这是易辰如少有的一次疏忽大意，如果他能够再谨慎一些，必定会先到镜山找狼妖取回灵器，再回去与曲桐影一同炼制灵珠。

只因他自负能瞬行万里，加上有影龙原外的天然屏障保护，便以为不会有任何闪失，放心地将曲桐影一人留在那里，却没想到他与曲桐影一同炼制灵珠，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所以在易辰如到达镜山后，他便被一群奇怪的妖族困住了。

以往他凭藉强大的妖能，只需适当地释放气息便足够对多数生灵产生恫吓，但那些妖族似乎被什么东西迷失了神智，竟对他的妖气不为所动，甚至前仆后继地对他展开攻击。

同为妖族子民，易辰如并不想伤害它们，但献出一半元神的他在当时已经极为虚弱，在对付它们的过程上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随着交手的时间拉长，他慢慢意识到这些妖族的出现是为了绊住他的脚步，而远在影龙原的曲桐影，恐怕已经遭遇危险！

但即使已经明白这些，阻拦在易辰如面前的妖族却令他无法全力出手。

它们的实力或许不强，却因为迷失神智而忘记了何为恐惧，即便易辰如想要设法脱身，它们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而就是在这样的缠斗中，他忽觉心头一道剧震，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用力掐住一般，易辰如在刹那间便明白，影龙原的曲桐影恐怕已经遭逢不测。

他紧按着胸口，几乎痛苦地跪倒在地，透过元神的链接，他感觉到炼成的灵珠中，属于曲桐影的元神力量正在慢慢增强，他知道这是因为曲桐影发生意外，失去躯体的元神正在被灵珠中的另一半所吸引。

一但曲桐影剩下的元神也与灵珠完全融合，她便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易辰如惊恸之际，仍提起全力试着将灵珠召到手边，任由身边陷入疯狂的妖族继续朝他攻击，也只全心全意阻止灵珠继续吸收曲桐影残余之力。

但即便他立刻动手将灵珠从千里之外影龙原召到手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它继续吸收曲桐影溃散的元神。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易辰如满心不解，不解灵珠中分明有他的一半元神之力，应是能轻易受他所控之物，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无法阻止灵珠继续吸收曲桐影的元神。

这就好像——是曲桐影的残余元神有意要让灵珠将她吸收！

意识到同时，曲桐影残余在外的一点元神忽然并发强大气息，霎时吞复整座镜山，并开始吸纳整座山的生灵之气。

到了此刻，易辰如才终于明白，曲桐影是故意将余气与灵珠中的另一半元神结合，为的是在真正死去之前，融回失去的那一半元神之力，最大限度地将实力恢复巅峰。

这么做的用意，是因为她想对付的目标，是必需拥有完整实力的她才能为敌吗？那么三界之内，除了还在各自境界的仙魔二尊，又是谁有这样的实力？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身边的陷入疯狂的妖族已经停下动作，甚至因为修为被夺、慢慢退回原始的动物之身，而易辰如只能怔怔地看着手中灵珠，并感受身上的力量一点一滴地流失。

他似乎能够阻止，又似乎已经阻止不了，心中只有不解，不解曲桐影究竟遭遇了什么，竟忽然要豁尽一切，只为与他同归于尽。

而他已经没有机会能够明白，便在力量的流散中慢慢地失去意识。

在易辰如离开之后，影龙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的答案，除了曲桐影自己以外，恐怕只有使用水镜见到一切的离禹与沐尘然能够知晓。

但他们透过水镜所见到的，便一定是事情的真相吗？

“王认为，首领和曲桐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尘然看着一地的灵材珍宝，有些纳闷地向身旁的人问道。

这些是用来修复水镜的材料，在水镜第一次被易辰如摧毁时，离禹靠着深厚的“家底”，过不多久就将水镜重新修复。

但水镜终非凡物，那一次的修整中已用掉了离禹所藏的大部份灵材，如今这一面水镜又一次被曲桐影给毁，想要恢复便没有上一次那么简单。

沐尘然向来跟随在离禹左右，当年水镜照映在影龙原时，他自然在旁见到了事情的发生。

——他们看到易辰如去而复反，并在准备拿走灵珠时惊醒曲桐影，最终亲手将她杀害的经过。

离禹按着额头，似乎也对这事感到苦恼：“看辰如醒来后的态度，当年的情况显然与我们看到的有所不同。”

沐尘然道：“水镜照映出的画面，应该无法受到任何力量影响，如果事实另有隐情，难道是水镜在第一次修复时，材料中出了什么差错，让它有了被人动手脚的可能？”

离禹点头道：“你所说的确实是可能的原因，但这么做，能影响的只是我们在水镜看到的画面。”

说到这里，离禹话音却是一顿，沐尘然疑惑地抬起脸：“王？”

只见离禹面色深沉，缓缓地接着道：“但如果辰如杀死曲桐影，只是损坏的水镜让我们看到的错误景象，那么曲桐影如今对辰如的恨意又是因何而来？”

当年向曲桐影动手的人，必定扮成了易辰如的模样，但外表或许可以伪装，妖气却极难模仿，更何况像易辰如这种程度的大妖。

曲桐影即便虚弱，也断不至于分办不出敌人的气息，那么她认定是易辰如背叛了她，表示当时动手的那个人，连妖气都完全模仿了易辰如。

那个时候……在他前往镜山的时候，究竟是谁进入了影龙原，对曲桐影下了杀手？

或许他必需先弄明白，那个人扮作他的模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当时曲桐影已对他交付全部的信任，更不会再对他有所防备，骤然遭到他的“背叛”，她必定会感到震惊、不解……甚至是恨！

强烈的恨意将会在她死后成为执念，化为一股强大且不受制控的力量。

思及此，莫和羽又想到当时曲桐影已分出一半的元神炼制灵珠，那股力量受到灵珠的力量吸引，恐怕又会与灵珠融合，使灵珠之力更为强大。

……要是事情这么发展，那必定会变成一股无人能够阻止的力量，若再落到有心人的手里，灵珠便成了足以毁灭世间一切的武器。

难道动手之人的目的，正是为了这股力量？

莫和羽暗自心惊，更加明白想做到这件事情，那个人必需对他们都极为熟悉，甚至熟悉到能完全模仿他的妖气，并且希望曲桐影死。

——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似乎只有一人，但在他们炼制灵珠时，那个人却也正使用水镜窥探着影龙原的景象。

那么那个时侯，离禹又在水镜中看到了什么呢？

无论如何，想要弄清楚真相，他都必需要回去妖族与离禹进行一谈，如今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至少他应该庆幸，曲桐影的情况还有机会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