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弥天的妖气及灵气相互碰撞，将远古战场的浊气完全吞灭，数千年来受浊气影响而再无生灵踏足的死地，竟因为浊气的消失而得到恢复生机可能。

那一战他们连打了数日，最终仍是曲桐影赢得毫无悬念，而她本可以直接杀了易辰如，却还是在最后留下了易辰如的性命。

因为她的留手，让易辰如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先是向曲桐影表示了甘败下风，却又一次引来曲桐影的怒意，她依旧认为易辰如尚未取回巅峰实力，这一决并非公平之战，于是又许下三个月之期，让易辰如专注调养，他日再行一战。

但对于曲桐影的要求，易辰如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岔开了话，让曲桐影陪他走上一段路。

魔界入口处的浊气被他们战时释放的强大灵气所净化，而今只余一片至清纯冽之息，来时仍是一片黄土的死地，如今竟已有幼小的生命探出头来。

他们并发于河堤之旁，未消的战意逐渐因眼前所见的和平之景而慢慢消减，易辰如思量过后，终于向她提出那个已经思量多日的决定——

“妖族和灵族，共同开辟新的境界？”

得知他的想法，曲桐影面上显得难以相信，而易辰如却是神色平静，缓缓接着道：“这段时日里，我们能够相扶相持，一路相伴至今，不就表示妖族与灵族之间，并非只能存在斗争吗？”

这样一句话，放在刚结束一场生死之斗的两人之间似乎显得匪夷所思，但曲桐影却只是怔怔地看着易辰如，似乎也在思索他话中的可能。

“耗尽毕生修为开辟全新境界，确实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一但失败，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妖灵两族想再培养出下一位有相同能为者，或许又要再等上数千甚至数万年。”易辰如目光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曲桐影，“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各自付出一半的元神，结果又是如何？”

这一次，曲桐影尚未答话，便觉一股强大的妖气正迅速地往他们的方向接近，并在短瞬之间落在他们不远之处，显然他们刚才的打斗，已经吸引了妖族之人的注意。

易辰如看向妖气落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显然认得那道妖气的主人。

曲桐影见状，背过身道：“妖族的人，想必是来找你，既然你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至于你提的事情，我还需要时间想想。”

易辰如颔首道：“既然如此，三个月后，我们便在草阳村再见吧。”

草阳村，便是曲桐影找到易辰如的那个人类村落，曲桐影点了点头，两人便暂时别过。

在曲桐影离开后，易辰如的目光便落至不远处正向他走来的那名妖族身上，那是雷龙一脉年轻一辈的奇才——沐尘然。

见到易辰如仍安然无恙，沐尘然脸上有著明显的欣喜，躬身道：“尘然见过首领。”

“现在的妖王已经是离禹了吧。”易辰如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神态却是不假辞色，“派雷龙一脉的人过来，离禹是怕我动手吗？”

沐尘然道：“首领切莫误会，自从妖王自即位以来，一直在努力弥补先王所下的错误决策，这些年雷龙一脉一直受到妖王的照顾，王也一直努力想找首领回来妖族。”

易辰如却回绝道：“当年出事时，离禹并不在族内，我不会将事情怪在他的身上，但也不会再回妖族。”

沐尘然锲而不舍：“雷龙一脉还需要你的带领，妖族也需要首领的力量，族人们的生存，首领难道真的可以放下不管吗？”

这一次，易辰如有了短暂沉默。

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不会放下雷龙一脉的同伴，至于族人们的生存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回去告诉离禹，让他静待便行。”

辟界之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无论结果是成是败，他和曲桐影势必都会失去一半的功力——妖族之中，对曲桐影抱有敌意的妖有太多，如果不想另生事端，事成之前并不适合让妖族知道这件事情。

沐尘然不解地问：“首领……这是什么意思？”

易辰如直接岔开话道：“比起关心我，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数年前那个沾染上灵族之气，而被逐出妖族的小雷龙。”

沐尘然几乎不必回想，便知道易辰如所说的事，雷龙一脉传承薄弱，又是妖族中最为骄勇善战的一支，若无大过，一般不会被轻易驱逐。

这数十年来，除了易辰如以外，只有一个受过曲桐影的帮助而染上灵族之气的小雷龙遭此横事。

他立刻应道：“这些年来，属下极力寻找他的下落，但是那头小龙离开妖族后，便行迹不定地在人世各处游历，因此现在仍没有结果。”

易辰如敛眸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才是雷龙一脉的首领，今后不必再对我自称下属，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回去吧。”

他的脸上虽无愠色，话语却始终保持疏离，沐尘然几番思量过后，只能低叹道：“无论首领心中如何作想，你永远是属下所认定的唯一首领。”

说罢，沐尘然向易辰如深深鞠了一礼，便转身化龙离去，幸好他这一趟虽然没能成功劝回易辰如，却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易辰如看着沐尘然的身影远去，便准备返回他在人世的落脚处。

经过灵器的调复，他的元神不但已经完全恢复，状态似乎又更胜于受损之前。

他有意感受恢复的情况，回程并没有使用神行之法，却选择放缓脚步悠然而行，于是这一路上，自然就少不了“见义勇为”之举。

虽然刚与曲桐影大战过一场，但就如曲桐影所想的那般，他多年不曾动武，敏锐度较之当年已大大地下降，于是这一路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也是他为了更快找回过去的状态所做。

这般“练手”一直持续了数日，他来到一座被附近精怪称为“镜山”的地方，易辰如听到附近传来的争斗的声音，便如几日来那般转向该处。

三名人类修者围在一头狼妖身旁，看模样似乎正准备夺取它的妖元，从他们的谈话，能听出几名修者练的是邪道，为了加快功力的增长，经常以妖族之元为目标。

易辰如听罢，立刻释放出妖气，并召来落雷击在他们的脚边，那几名修者脸色顿时大变，神情满是惊骇。

区区几名人类修者，就算易辰如的元神还没恢复，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而在他的强大妖气威压下，几名人类修者很快就抛下狼妖落荒而逃。

但此时的狼妖已经因为元神受损而奄奄一息，易辰如走上前去，对着它的伤势观察了一会，便试着将那件上古灵器用到它的身上。

那狼妖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这时察觉元神正在缓缓恢复，神情显得十分意外，但它还来不及感到欣喜，灵器的力量忽然消失，便连易辰如都是一怔。

这一路来，易辰如自然没少使用灵器治疗受伤的妖族，但经过连番的消耗，灵器中的力量显然已被用尽，如今似乎已没有多余之力能够用在狼妖身上。

眼看的复燃的生机再次消失，狼妖的眼神再次黯了下去，苦笑道：“多谢恩人的好意，可惜我的性命，看来是注定到此为止了。”

“不过是灵器的力量消耗完了而已，别这么容易放弃。”易辰如却是神色平淡，“这个地方的灵气还算充盈，东西放在这里不久就能恢复力量，我先护住你的元神助你撑过这段时间，等灵器的力量恢复，你就能借它修复元神。”

狼妖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这件灵器分明是件上古珍稀之物，恩人真的要留给我吗？”

易辰如道：“东西当然不是给你，因为三个月后我还需要用到它，现在只是先交给你保管而已。”

这个东西对现在的他而言，暂时已经派不上用场，而眼前的狼妖，却比他更需要灵器的帮助。

狼妖一族向来重诺，易辰如倒不担心这头狼妖会带着灵器消失，何况这样一件上古之器若是面世，必定会引来各方觊觎，易辰如将这样一件灵器交给它，它反而需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守住东西。

即便真的不慎被夺，灵器上还有他的气息，想追回来仍是轻而易举——即便放眼三界，除曲桐影及仙魔两尊之外，又有谁能逃过他的掌握？

狼妖深深地望着易辰如，道：“小妖必定全力保管此物，绝不负恩人所托！”

易辰如向它说了三个月后会来取物，便在镜山布下结界隔绝内外之气，让狼妖能在此放心养护，待布置完毕后，果然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镜山。

他本是希望狼妖恢复后能直接带着东西前往影龙原，可惜以狼妖的修为，带着这样一件宝物，恐怕一离开镜山就会引来灾祸，易辰如放不下心，也只能待三个月后自己多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