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少女似乎已经在这里经历长时间的战斗，加上受到浊气的影响，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即使如此，面对着包围她的变异生灵，她仍在吃力地进行抵御。

地面窜出无数枝木，少女一次又一次地消灭朝她扑来的变异生灵，但敌人的数量彷佛源源不绝，过不多时，她仍是因气力不济而被生灵扑倒在地。

曲桐影看着眼前的画面，紧握枯枝的手正微微地颤抖，莫和羽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却无法多言其他。

他们见到的是多年前便发生的情景，看曲桐影的反应、还有少女同为木属的术法，不难猜出这名少女就是曲桐影失踪的妹妹曲梅烟。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显然她曾到过这个地方，却在这里遭遇了攻击，莫和羽心知自己并无法安慰曲桐影什么，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些支持。

而正当两人都以为曲梅烟凶多吉少时，身后的池奉生却喊了一声：“有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忽见一道黑雾势无可阻地自变异的生灵身后窜出，一下将曲梅烟及她身上的生灵完全包复，曲桐影脸色一变，立刻施术欲行躯散，但眼前不过是来自过去幻影，她下意识的举动自然无法对黑雾产生任何影响。

眼看着黑雾再次散去，面前的曲梅烟及扑在她身上的生灵皆已不见踪迹，只余一地的枯枝及大片属于曲梅烟的血迹，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意外。

还不等他们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曲桐影手中的枯枝已因灵气耗尽化为齑粉，眼前的景象彻底消失，恢复成他们来时的模样。

刚才他们光留意着曲梅烟的情况，却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变异生灵有什么动静，莫和羽当即转向唯一见到一切的池奉生道：“看到是谁动手了吗？”

池奉生只摇头道：“我也只看到一道黑影。”

莫和羽回过脸，又见曲桐影脸色低沉，正准备出言安慰，忽听身旁池奉生道：“看两位大人的模样，莫非认得刚才那名少女？”

话音落下，莫和羽顿时警醒，想起此刻的他应当不知道曲梅烟这个人，到了嘴边的安慰立刻收了回去，改口道：“刚才小道见桐影姑娘心神不定，方才有此一举，若是让桐影姑娘觉得不快，还请桐影姑娘见谅。”

说话的同时，莫和羽已收回握着曲桐影的手，幸好曲桐影并没有对他刚才的动作多想，轻道了声“没事”，随即向两人解释道：“她是我的妹妹小梅，百年前独自离开灵族，后来我便没了她的消息。”

莫和羽道：“那道黑雾的主人看起来是为了救小梅姑娘才出手，小道相信小梅姑娘吉人天相，必定已经得救。”

曲桐影脸色却不见好，咬着唇道：“小梅的灵气向来虚弱，若无人帮助，她必定无法进入这个地方。”

池奉生道：“桐影大人怀疑是那道黑雾的主人带她来此吗？”

曲桐影摇头道：“这一点暂时不能确定，总之我们继续深入吧。”

看着她又向里走去，池奉生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但在两人的身后，莫和羽看着池奉生的背影，却似若有所思。

曲桐影一向寡言，在发现有曲梅烟的踪迹后，脸色更显低沉。

他们的目的本是为了寻找修复元神之器，但曲梅烟已经来过这里，即使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恐怕也已经被取走，如今他们继续深入，却是要寻找有没有曲梅烟的线索。

可惜除了刚才那截断木，他们几乎走遍峡谷的各个地方，也没有再见到任何与曲梅烟相关事物，灵器虽然有几件，却都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灵族一但死去，身体便会化回原身留在原地，他们没有收获，就表示曲梅烟后来顺利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这对曲桐影而言至少是个好消息。

但是再这么找下去，也只是在浪费力气，莫和羽正想劝曲桐影离开这里，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察觉身旁气流有变——曲桐影一身灵气骤然高涨，竟是准备不顾一切的态势。

意识到曲桐影恐要做傻事，莫和羽顿时顾不上身份曝露的危险，准备出手将她压制，但曲桐影行事向来迅速果决，一但决定，又哪里还会留给他反应的机会？

莫和羽还来不及出手，便觉强大灵气扑身而来，竟是曲桐影不惜用上灵珠之力，也要一举将此地浊气完全净化。

这里的浊气复盖并不算广，若是过去的曲桐影，所耗之力或许不过九牛一毛，但现在的她却只是纯粹的灵体，不说力量已经大不如前，若是因灵气消耗过甚而损及残余的元神，她便真的再无可救！

“快住手！”

莫和羽再也顾不上此刻的伪装，无视了灵气爆发带来的强劲冲击，紧紧一把抓住曲桐影的手。

刹时，微凉的温度透过掌心的接触传递而来，莫和羽只觉手握之处灵气流动如常，并未有任何紊乱，他紧收的心忽然一松，总算意识到曲桐影终究没有失去理智。

曲桐影也并未理会莫和羽的动作，自顾自地驱使灵珠之力净化浊气，幸而结合两人元神所炼出的灵珠威力甚巨，曲桐影这一下并未消耗太多自身的灵气，然而莫和羽还未觉宽心多久，便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一切已复归于平静，莫和羽盯着自己正紧握着曲桐影的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情急之下做出的动作。

他本是个沉着的人，却总在面对曲桐影的事情时失去冷静，明知道曲桐影做事自有分寸，但思及现在的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去性命，又令他无法坐视一旁。

莫和羽收回手，脑中已飞快想出理由，歉疚地低下脸道：“是小道糊涂了，只是桐影姑娘刚才的模样，实在和舍妹失去躯体时的情形有些相似，小道一时情急才……”

他说到这里，便似乎说不下去，幸好曲桐影并无心探问，只淡淡地道：“既然没事，便这么过了吧。”

莫和羽见似乎蒙混过去，不由得再次松一口气。

这里的浊气已经完全净化，变异的精怪们也缓缓变回原来的模样，在少了气息干扰后，曲桐影试着向那些恢复神智的精怪们探问消息，它们却也不记得变异时所发生的事情。

后来结合众精怪之力对此地进行一番搜索，并没有找到更多曲梅烟所遗留之物，最终他们仍只能一无所获地离开那处峡谷。

找不到曲梅烟相关之物，对曲桐影而言至少算是一件好的消息，如今她想明白的，却是和曲梅烟在一起的那道黑雾究竟是谁。

夜色渐深，他们寻到一处旷野，便准备在那里暂歇一晚。

曲桐影经历一番消耗，这时已有些气力不支，但长久以来陪养起的习惯，却让她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会真正地入睡。

莫和羽向寄遥传音道：“能让影稍睡一会吗？”

听见寄遥应声，莫和羽随即带着她靠到曲桐影身旁，但寄遥还未施术，忽见曲桐影脑袋一低，身子便向莫和羽倒了过来。

莫和羽惊了一惊，连忙稳住曲桐影的身子，不由得低叹了口气。

寄遥还未动作，曲桐影便已先睡了过去，显然她的精神确实已经支撑不住了。

莫和羽抱着曲桐影，看了看左右，索性就这么让曲桐影靠着休息，只是当他静下心来，又细细看到曲桐影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却让莫和羽开始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在炼制灵珠之前，他便与曲桐影走过无数的地方，但直到两人遭到分离为止，曲桐影都不曾对他表现出这么深的信任，而如今他用这副人类皮囊，不过与她相识一个多月，却已让她全然松下戒备。

是因为“莫和羽”对她而言实在构不成威胁吗？

莫和羽心生无奈，伸掌探了探曲桐影的内息，确定她与平时无异，他索性便这么静看着曲桐影熟睡的面容，脑中胡思着与她过往的种种。

这时回想起来，过去曲桐影确实曾对“易辰如”卸下过防备——而便是那唯一的一次，他却没有守在她的身边。

当年他们意外进入了魔界之地，虽然没能探得魔界诞生的秘密，却意外得到了能为易辰如恢复元神的灵器。

那是一颗外表看上去质朴无饰的铁球，若非其中孕含着强大灵气，两人几乎会将它无视过去。

易辰如取得那“铁珠”后，对着端祥了许久，不由得慨道：“大多炼器师为了抬高东西的价值，大多想尽办法要将自己的作品打造得华贵耀眼，相较之下，这件灵器的铸作者倒是有个性。”

曲桐影道：“灵器的价值在于它的作用，只要能满足拥有者的需要，即便外表只是一块锈铁，对用户也是一件上品之物。”

便如曲桐影所说，这颗铁珠看上去毫不起眼，却毫无疑问是件世间罕有的宝物。

单是将那“铁珠”收在怀中，易辰如便感到残损的元神正在慢慢恢复，直到他们离开了魔界不久，易辰如已几乎恢复了实力。

于是就在魔界入口处不远，曲桐影终于迫不及待的与他展开了期盼已久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