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0章 第二十章

莫和羽心里大喊不妙，要知道曲桐影向来不在乎其他，唯独看重自己与强者之间的胜负，这孩童刚才的话明显已经勾起曲桐影的兴趣了。

即使她现在的实力较之当年十不存一，却绝不至于连一个人类修者也及不上，更别说是个“不至百岁”的人类修者——能及得上，这个人类也必定是数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莫和羽心思飞转，立刻道：“这个孩子大概是在地底待久了，碰到一个灵气稍微高点的就觉得厉害，桐影姑娘何必当真？”

曲桐影虽觉得疑惑，但她先前试探过莫和羽的灵气，确实并不及她，这时听莫和羽这么说，也就不再探究下去。

这时那孩子又小心地问道：“现在阵法消失，会对村子有什么影响吗？”

曲桐影道：“这道阵法能够隐蔽村庄的气息，保护村庄不受外来邪物的侵扰，另外就是从别处引来灵气……”

说到这里，曲桐影话音便是一顿，而莫和羽也同时想到她忽然缄口不言的理由，顿时想通这个“孩子”破坏阵法的目的。

莫和羽沉默了一会，只能无奈地接着道：“除了人世的多数生灵外，灵气是包含仙魔在内的六族生存之本，现在为村庄引来灵气的阵法已经消失，这里的灵气很快就会散尽。”

所以这座村庄，已经无法继续让这名孩童留在这里生活，而附近的灵气皆已枯竭，他们要是不想让这名孩童就这么死去，只能将他一起带走。

胡沁惊讶地道：“这样的话，这个孩子不就无法待在村庄了？”

曲桐影看着阵法原来所在的地方，道：“只能找到一处灵气尚存的地方安置他了，另外保护村庄的力量也已消失，将来村庄可能无法再像过去安逸。”

胡沁道：“村子的方面，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的巫觋代代相传的并不只有维持阵法的力量而已，若迎姐姐也知道村庄不会永远受到阵法保护，所以也另外传授了我们许多可以抵御妖邪的术法，让村庄即使失去阵法也不会陷入困境。”

曲桐影点头道：“如此便好。”

莫和羽心道这个“孩子”破坏阵法，十有**就是为了跟他们离开，但真的带上这么个随时会揭穿他伪装的“孩子”，对他而言必然是一个危险……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真正年龄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大。

那孩子果然低下脸道：“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们吗？”

莫和羽道：“和我们同行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一个孩子跟在我们身边并不方便。”

那孩子只是低着脸不再说话，莫和羽却知道他恐怕在做其他打算。

或许是见这个孩子的模样实在“可怜”，曲桐影终于还是向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缓缓抬起脸，道：“奉生，我的名字叫池奉生。”

话音落下，曲桐影与莫和羽的脸色又是同时一变，但莫和羽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有这么大反应，便接着道：“原来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你曾见过你的父母？”

池奉生道：“在地底时，我能听到娘亲的声音。”

莫和羽面上平静，心中却松了口气，他会这么问，自然不是真的疑惑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想掩饰自己刚才的惊讶——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本不应该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只是在听完池奉生的回答后，莫和羽却又生出另一个疑惑，如果池奉生听过封若迎的声音，那么在地底时，他果然是故意将曲桐影喊作的娘亲吗？

而在他的身旁，曲桐影已开口问道：“池这个字……是来自你父亲的名字吗？”

池奉生摇头道：“这一点娘亲并没有跟我说，但如果不是取自娘亲，那想必就是父亲的名字没错吧。”

曲桐影两人面色凝重，皆因池奉生之话而想起数千年前，那位划开天地、为数万魔族开辟全新境界的魔族至尊——池半玉！

思及这位传闻中的魔尊，两人又随即想起曾与他们交过手的封若迎。

封若迎的实力他们都曾亲自感受过，仅是一缕残魂，便能与曲桐影缠斗许久，完整的实力必定不下于一界之尊，而池奉生身上的仙魔之力能继承得如此完整，足以证明他的双亲实力必定不会相差太多。

而更重要的是，池奉生身上的魔气，竟似也与当年简平留在他们身上的杂气“同源”。

这已是继魔界之地后，他们在第三处感受到“同源”的气，莫和羽无法确定曲桐影是不是也对这件事有所联想，但能接连遇上相似的魔气，有可能是巧合吗？

曲桐影已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的名字？”

“娘亲并没有和我提到这些。”池半玉摇了摇头，又试探着道，“但是她传授我很多术法，让我出来之后有能力自保。”

言下之意，便是要曲桐影两人不必担心他在路上会拖后腿。

莫和羽本决意无论他搬出什么理由都不能带上他，这时见他一再希望跟随，却也有些犹豫了。

都说仙家慈悲，池奉生的身上总归有一半的仙族血脉，何况他大半生都活在地底，唯一能接触外界的途径只有封若迎，或许他确实不该这名孩童过度地防备。

而事实上，他们对池奉生确实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毕竟池奉生自降生以来，一直依靠封若迎的阵法得到灵气，如今突然来到外面，恐怕丝毫没有独自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莫和羽与曲桐影向胡沁告别，离开了村庄，在经过一番商议后，他们终究决定不再另寻地方安置池奉生。

虽然多带了一个人，但是据胡沁的说法，他们现在已经在中土偏南之处，离他们欲往的上古大战之地已经十分接近，封若迎将他们转移到这里，倒是替他们省下不少路程。

只是她所帮助的那个名叫简平的魔族，却仍让莫和羽放不下心。

想到这里，莫和羽看向身旁的池奉生问道：“你说你的娘教过你许多术法，那么她有没有说过她现在在做什么、或者跟谁在一起？”

池奉生摇头道：“我见到的娘亲只是她留下的灵识，除了向我传授术法，并不会和我对谈。”

莫和羽又想起几日前遇见的封若迎，越发感到古怪。

池奉生与胡沁所见到的封若迎，似乎都是以术法或灵器为媒介、在身消魂殒后仍能保留下的一点灵识，虽然能对后人留下讯息，却无法与之进行任何交流，就如同当年他们曾在影龙原外见过的封若迎一样。

但是几日前和简平在一起、并能主动对他们展开攻击的却分明是封若迎的残魂不错。

只要还有一点残魂留于世间，就表示封若迎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但数万年过去，她却只是让他和曲桐影来带走她的孩子，而没有选择亲自前来……难道她无法离开那个魔族的身边吗？

莫和羽百思不解，也只能暂且搁下这个问题。

至少这个地方离影龙原已经十分遥远，他们暂时不会再碰到那个魔族。

胡沁所在的村庄位处偏僻，虽然因为阵法的关系，附近的灵气都已完全枯竭，但他们顺着胡沁所指的方向，一路向着人迹罕至的方向越走远深，几日之后，终于开始感受到一些灵气。

只是来到这样的地方，不免会遭遇一些离群索居的小妖小灵，它们在这里除了仰赖灵气而活，还喜欢从过路者身上抢夺灵器或密宝一类，而在它们看上的猎物当中，最受欢迎的无疑是随身带着许多珍稀灵器到处游览的人类修者——比如莫和羽现在伪装的身份、还有他放在包袱中，拥有寄遥分灵的寄灵珠。

莫和羽自然不是它们轻易能动，可惜并不是所有的精怪都能“嗅”得出他们身上的气息，于是有眼色的在察觉他们的力量以后就会远远避开，没眼色的则会被莫和羽与池奉生毫不客气地打跑……曲桐影倒是想动手，但莫和羽不愿让她消耗太多灵气，总会抢在她面前出招，有时甚至在小妖还没跳出来时就已先一步动手。

随着出手落空的次数一多，就算是曲桐影也不免有些纳闷了。

看着莫和羽又一次将侵扰的小妖逼退，曲桐影只当他确实热衷于此，终于道：“过去我总认为自己好斗，和你一比，却是大大不如。”

莫和羽面不改色地道：“虽然只有一半血脉，小道毕竟也出身于好斗的妖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性吧。”

曲桐影接着道：“不如你我也来一番切磋怎么样？”

莫和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地上纵横遍布的枯藤绊倒。

幸好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依然面不改色地道：“小道只是一个道行低微的人类散修，怎堪得当桐影姑娘的对手？”

曲桐影却道：“我看你出招利落、动作纯熟，还能多次预料对手的攻击走向，分明对敌经验十分丰富，何必如此谦逊？”

“桐影姑娘太看得起我了。”莫和羽飞快思索起怎么让曲桐影打消对他的兴趣，随即将目光放到一直不说话的池奉生身上，“奉生刚才的表现也不差，不如桐影姑娘便与他切磋，若能在交手中顺便指点他几招，想必对他会是不小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