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19章 第十九章

经历数千万年之久，他彷佛没有完全随着时间成长，看着为他破除封印的两人，孩童目露茫然，似乎还未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就在这时，莫和羽又想起不久前被他所压下的问题。

——同时也极可能是封若迎想找人为她带出这名孩子，却不选择直接开口，而是将他们转移到这座村庄的原因。

“小道有一个问题。”莫和羽缓缓道，“数万年前仙族所用的语言，和我们现在用的一样吗？”

曲桐影愣了愣，面色讶然地看向莫和羽，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莫和羽很快就发现这个问题完全不必担心，因为那孩童似乎已经回过了神，并喊出一个清晰无比的称呼——

“娘！”

只见他一边喊着，一边向站得最近的曲桐影扑过去，曲桐影脸色难得一变，莫和羽便迅速地挡至她的身前。

那孩子扑到莫和羽身上，抬起脸却发现并非自己所以为的人，又试探般地喊了一声：“爹？”

心知他真正的年龄远非外表所见一般幼小，莫和羽顿时眉头一跳。

要知道封若迎至少是上古时期的仙族尊者，这个孩子就算不是封若迎的后人，年龄也必定数千不止。

“我才八……”他刚说一半，忽然想起曲桐影还在身旁，立刻改口道，“小道尚不至百岁，恐怕还不足够当你的父亲。”

话音落下，他竟看到孩童的眼中出现一丝疑惑——并非认错人的失落，而是对他的话感到“疑惑”。

莫和羽见状，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这个孩子，看出了他真正的年纪？

而紧接着，孩童又很快将眼中那点疑惑藏了起来，露出原来的蒙昧之态，这一动作，却让莫和羽更加感到异常。

这时他已将目光放至曲桐影身上，几次张了张口，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喊出那个刚被否认的称呼。

曲桐影立刻道：“我们只是受你的母亲所托来这里带你离开，并不是你的父母。”

那孩童面露失落，却仍开口道：“你们会带我去找他们吗？”

曲桐影道：“我们暂时无法回去你母亲所在的地方，你就先留在这里的村庄生活，等你的母亲能够过来吧。”

那孩童看着曲桐影，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全然一副单纯之态，但他说话咬字清晰，又比真正孩童要好上不少，身上所展露的灵气也完全不在现在的曲桐影之下，莫和羽在一旁观察他的模样，仍思索着他刚才掩下神情的模样。

能拥有藏匿心思的，真的只是一名孩童吗？

如果这时有寄遥探索意识之能，就能知道这名孩子究竟在想什么，虽然寄遥现在并不在此，但解决封印的真相后，他们自然是该回到地面了。

曲桐影已伸手拉过那名孩童，另一手则抓住莫和羽，两人便在她的带领下回到村庄的地面。

胡沁仍拿着包袱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他们，见他们这么快就上来，身边还多了一名小孩，脸上显得有些意外。

只听得她问道：“这就是那颗大山芋吗？看起来不像啊？”

莫和羽自然不能说村底根本没有邪物，便解释道：“山芋已经解决了，这个孩子是当年封仙人留在地下的后人。”

胡沁面露意外：“若迎姐姐的后人？怎么会在村子的地下？”

那孩童脸上露出些许怯意，躲在莫和羽的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摆，莫和羽趁此机会将包袱换到孩童所抓的一边，并传音给包袱中的寄谣道：“寄遥，趁现在探探这个孩子的意识，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来。”

只听寄谣应了一声，莫和羽便作势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借此让包袱触碰到那孩子的身躯，同时向胡沁道：“远古时的阵法，小道并不瞭解，或许封仙人是为了加强封印的力量，而将孩子作为媒界留在下面，他似乎是受到封印的影响，过去那么多年，仍维持在孩童的外表。”

胡沁闻言，顿时面露愧疚：“这样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若迎姐姐的孩子岂不是被我们村子耽误了？”

莫和羽倒也没有任何心虚，又接着道：“胡沁姑娘与封仙人接触较深，往后一段时间，恐怕要暂时请胡沁姑娘与村民们照顾他了。”

“既然是若迎姐姐的孩子，放心交给我吧。”胡沁点了点头，随即向那孩子招了招手，“来，我带你去见我们的村长。”

那孩子却不答话，目光直愣愣地望着村口的方向，莫和羽两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明白他必是感觉到村口那道阵法的力量。

胡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淡笑道：“村口有你的爹娘布下的阵法，你想去看看吗？”

那孩子点了点头，模样看上去十分乖巧，胡沁便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往村口行去。

看着胡沁带着那名孩子离开，寄遥的声音也在这时传入莫和羽耳中，只听得她道：“首领，这个孩子的情况有些古怪，属下无法探得他的内心。”

莫和羽道了声“不要紧”，对这样的结果却不大意外，毕竟眼前是来自数千年前的强大仙魔混血之体，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摸清？

“这一点非常要紧！”寄遥却接着道，“如果他是因为境界较高，封住了自己的意识，那么在我尝试接触时必定会感觉到阻碍，但那个孩子，我分明已经成功进入他的意识，却只能探索到一片虚无。”

莫和羽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寄遥道：“这一点我暂时不知道原因，因为过去并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但他的身份绝不单纯。”

莫和羽看向那道正在远去的身影，越发感到他的身上恐怕有什么他们无法知道的秘密……把这样一个不知根底的“孩子”留在人类村庄，会是正确的决定吗？

他随即看向身旁的曲桐影道：“你对那个孩子有什么看法？”

曲桐影道：“十分罕见的强大混血之体，如果他的父母没将他留在这里，而是带在身边勤加教导，现在必定是个称霸一方的强者。”

莫和羽原是见那孩子处处透着古怪，想问曲桐影有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得到这样的回答，却也不禁莞尔。

曲桐影是个纯粹的武痴，除了她的妹妹与武道一途，便对其他事物不感兴趣，会有这样的答案，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正当莫和羽还想说什么时，一股剧烈的灵气震荡忽自村口的方向传来，两人互望了一眼，立刻向村口的方向赶过去。

而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胡沁惊慌地看着阵法原来的所在，而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力量——他们刚才感受到的力量，竟是因阵法溃散所带来的震荡！

莫和羽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沁似乎还没有从突然的变故中缓过来，脸色苍白地看向身旁紧抓着她衣摆的孩童：“我不知道，刚才他只是稍微靠近一点，阵法却像是被‘引爆’一样，我赶紧把他拉回来，就发现阵法消失不见了！”

莫和羽目光探究地看向那似乎“惊魂未定”的孩童，他们没有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这名孩童做了什么动作破坏了阵法。

见到眼前的情况，莫和羽更加肯定这个“孩童”一定有什么问题，人毕竟是他们给放出来，为了这座村庄的安危，他必需弄清楚这个“孩童”的秘密才行。

……但现在的他毕竟只是一个“不至百岁”的人类修者，要是不想让曲桐影对他产生怀疑，只能让曲桐影去试探那名孩童。

莫和羽面上不动声色，试着向曲桐影提醒道：“难道毁阵的条件，就在这个孩子身上，例如他只要接近阵眼，阵法便会遭到毁去？”

闻言，曲桐影果然摇头道：“进村之前我便已经看过，阵法中并没有任何可能让它自行破除的引。”

但在排除了这个可能之后，曲桐影依然没有怀疑到身旁这位仙魔混血之体。

莫和羽本思索着要继续引导曲桐影去试探这名孩童，忽然感到以曲桐影的直心眼，恐怕他自己直接试探，曲桐影也不会感觉到任何异常。

他当即一把抓住那名“孩童”，正准备问话，却听那孩童道：“大哥哥的实力很厉害吧？”

莫和羽刹时一怔，便听那“孩童”继续笑着说道：“比大姐姐更厉害吗？”

他立刻松开了手，面色不显地道：“怎么会呢？小道只是一个人类修者，如何比得过桐影姑娘？”

那孩子张大眼睛看着他，却不再追问下去，而莫和羽直面他的目光，暗骂自己竟差点犯了大错。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隐藏了实力、甚至已经看穿他的伪装——那么即使他想不动声色的试探，这个孩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在曲桐影面前曝露！

眼下他并不想让曲桐影发现，这个“孩子”恐怕也想要继续隐藏，两人之间互不说破，竟成了微妙的牵制关系。

但孩童刚才的话却已引起了曲桐影的注意，只听得她问道：“你的实力，比我还要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