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王妃提过给沈明赫娶妻后,他心情舒畅,就琢磨着尽早制造些机会和灿灿见面,倘若两人熟络起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柳家虽是书香门第,却有些家道中落的势头。灿灿的父亲做到了四品高官,却骤然患病早薨,其余叔伯到如今也没迈过五品的坎,且均在地方做着六七品的官,而灿灿的族兄弟里,目前也只有她胞兄在东宫詹士府为官。因此,现如今的柳家人中并无哪个能结交上沈明赫这等王公贵族。
如此一来,为柳母祝寿的帖子并没机会送去宁王府,因而沈明赫想去登柳家门进而和灿灿套近乎也没个落脚点。
尽管他能去给老人家庆生,却也因双方生疏见不到柳家女眷。尤其是他想到自己在西市外在灿灿跟前摔了一跤,没过几日便上门去见她,她怕是会认为他是有意为之。
于他来说,他的确是有意为之。然则他需顾及,即便有意为之也不能让灿灿轻易看出端倪。
找不到合理理由,他就窝窝囊囊地在柳家街头等着,兴许能见到灿灿出门送客。
只见她一眼,今日便不算白来。
沈明赫心里想着灿灿,眼皮却不听使唤地垂下来,等着等着,他就靠在墙角昏昏欲睡。陈光一边给他打着伞一边劝:“不如六郎到车上去睡,待有了柳娘子出门的消息,仆及时告知您就是了。”
沈明赫揉了揉眼,清醒后却不肯上车。陈光正要再劝,却听街头传来了马蹄声,正是柳家二郎回来了。
今日本不是旬休日,不过柳昇提前告了假。原是从河东赶来京城为母亲庆生的本家婶母早该两三日到京城,奈何路上车轴变松,寻工匠修好耽搁了进程,柳昇担心婶母入京不熟悉路,这才去京郊提前等候,快到家时竟看到了沈明赫。
柳昇在东宫詹士府任职,常见沈明赫前去拜见太子,因而认识他。本以为新安郡王不识得他这个东宫小官,谁料人家先和他打了招呼:“柳司直。”
柳昇上前与他见了礼,又问:“郡王何以驾临此地?”
沈明赫根本不敢说实话,只得想了个理由搪塞:“我是随意闲逛,没成想遇上了柳司直。”他指了指柳昇身后的车驾,就问,“柳司直又是所为何事,不在东宫公干,反而在此忙碌?”
柳昇只好解释:“今日是家母寿辰。老家里的婶母要来京城,在下前去相迎。”
“原来如此。”沈明赫又立刻道,“令慈寿辰,本应备礼相贺,奈何这才知晓。”
沈明赫话中带礼,不过,柳昇却有刹那的迟疑。
官场上的事总有许多弯弯绕绕,他深知其中道理,却总是做不出那种曲意逢迎的丑态。而沈明赫只是个闲散勋贵,往日有诸多玩乐,想来也看不上他这等平时忙碌之人,因而两人在东宫见过数次,也仅仅是说几句客套话而已。
陈光生怕这柳二郎过于耿直,害他主子回家后又生闷气,也就不顾身份了,上前就道:“六郎,眼下备礼也来得及。”
沈明赫不肯错过机会,自然跟着说:“不错。你且先回去,立即准备,完事后即刻送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只剩几步就到自己家门,柳昇不开口邀请,反而失礼。
“家中琐事繁多,忘了给郡王递贴。若是郡王无别事,还请移玉。”
沈明赫正愁进不去柳家门,现下倒是解了他心中之忧,一时心中多生喜悦。
因着他郡王的身份,又是头次登门,柳昇不敢怠慢,亲自引着他前去见了柳母。
灿灿在跟前侍奉母亲和婶母,一时脱不开身,唯独阿嫂领着家中婢女照顾着前来祝贺的官眷。
灿灿才倒了茶水端给婶母,便听人报:“二郎说,新安郡王前来给夫人贺寿。”
柳母从未听柳昇提到过新安郡王,因而不知此人是谁,然则在京城里待久了,也知这一百零八坊里有众多天潢贵胄,却不想一见面方知,此人极为年轻,且是神采飞扬。
沈明赫没有自持身份,只以小辈身份说了几句吉利话,柳母抚掌道谢。
今日柳家人手不够用,灿灿也不得闲,如今婶母到来,灿灿就亲自端着婶母和其女爱吃的点心到了会客厅前,竟也无人告知新安郡王此刻正在厅上和柳夫人说话。
于是,灿灿就这样毫无预料地碰上了这个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