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前 第2章 月下猫

不知睡了多久，车门被从外面拉开

倚靠在车门的瘫软身体应激起身，浑身散架的疼痛在你睁眼的那一刻又被瞬时激活

你迷糊着眼不太灵活的下了车

眼前这幢高耸入云的金色建筑物顷刻间衬得你渺小不堪，浮在城市上空的那几个璀璨大字熠熠生辉的写着金五酒店

金江无人不知吧，这座地标性建筑是整个城市跳动的心脏，奢华昂贵的黄金血液不分昼夜地为它供养

等等，兜兜转转怎么又回来了？午夜前的生日晚餐，你可正是在这里享用的

被捡的野猫没有权利去问归处，只需默默跟在那行人身后

门童拉开酒店沉重的大门，毫不含糊鞠躬喊了一声“刘总”，所有服侍人员都跟着怯生生复刻着那声刘总，你强烈的好奇心骤起，他到底是谁？能这样驾驭千军万马让人对他毕恭毕敬？

回神间你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你身上，深夜执行任务后带回来的这个一片狼藉的女人又是谁？

男士宽大的西装刚好盖住了屁股，两条纤细修长的腿上挂着伤痕和血渍，没有穿鞋

等再看到那张脸时，大家好像都能释然了，这应该就是英雄战赢沙场后俘虏来的美人吧

穿过浮光跃金的大堂，在一条玻璃长廊尽头站着一个女人

三十多岁的模样，气质姣好，头发干净利落的挽在脑后，在看到一行人向她走来的时候急忙迎上前去

“你安排吧”

男人在言语间把你交给了这个女人，随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女人看看你，脸上似空姐的微笑

“刘总交代过了，后期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姓周”

你轻微扬了下嘴角点头回应，跟着周姐进了电梯

一阵耳鸣眩晕，电梯门在82楼应声打开，出门左转是一望无际的酒店客房

走了许久周姐在最里面的一间门口停下，刷卡进屋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带

“冰箱里有冰袋，你可以敷脸，我去给你拿碘伏和换洗的衣服，你还需要什么的话可以打总机电话让服务员送”

“谢谢周姐”

“你应该没有带行李吧？

你摇摇头，这副破碎残缺的样子看着也不是来休闲度假的

“对了，可以帮我拿杯盐水吗？”

周姐疑惑的刚要开口

“我想漱口”

隐藏在皮肉之下的一道道口子裂出仇恨的沟壑，充斥在口腔中的血腥味每分每秒都在帮你回忆今晚的不堪

门被关上了，你好像失了咒的玩偶，霎时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再次被唤醒的时候，你从恍惚中猛然坐起，很明显是惊吓过度的后遗症，在看到是周姐的那一刻又略微松弛下来

“衣服盐水都放在这了，早点休息吧，明天醒了来86楼找我”

“明白，谢谢”

一切的问题和需求都等明天再说吧，你实在是太累了，难得这一切都暂时性地结束了，你反锁好房门躺在床上

被子枕头还留有烘干过的余温，你闭上眼睛，想妈妈

10：36

再次睁眼你看到床头闹钟的数字，梦魇的一夜让你醒来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身体像锁了粗铁链一样更加沉重

你来到卫生间敞亮的镜子前，细细地端详了镜中人，还好没有破相，洗了澡漱了口换上周姐送来的衣服，穿着拖鞋去了86楼

一身正装的女人，操控感带来的魅力从发丝散发到脚踝

“你从事什么工作”

开门见山

“之前在外贸公司做过管理，后来家里饭店生意不好，裁了很多员工，我就一直留在饭店”

周姐点点头没有再问其他

“行政酒廊现在缺人，我看跟你工作性质也很接近，有意见吗”

话从周姐口中说出语气轻柔沉稳，但听在你耳却字字都在告诫你不许有反驳的余地

“没意见”

“很好，明天九点准时到岗。另外你听好，在这里工作的每一分钟你都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嘴巴要严话要少，有问题吗？”

闷声摇头

“还有，记住，酒店顶层的88楼不能进”

没错，说这句话的语气尤其沉重清晰，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你心里咯噔作响

走出这里，你的脑神经被各种断线的疑惑和可能性牵扯，混乱无比，无法理清也无法平静

从昨晚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那个突如其来的男人如耶稣降临把你从炼狱恶鬼中救赎上岸，随即又把你抛给一个不停下达指令的机械女人

□□未遂的那群杂种是恶人，那他们呢？他们就是好人了吗？你现在的身份是人质吗？还是压根父亲的懦弱无声本就应允了女儿是可以带走抵债的？

还有那个明令禁止的88层，到底藏了什么？误闯会置于死地吗？

这些线索碎片就像一碗碗冷饭一样根本无法拢在一起，无能又无力！

眼下你身无分文，手机也碎在了昨晚谁都可以强入的家，通体上下除了那条手链还义无反顾的系在你的手腕，一无所有

唔，手链，安维的名字黑幕中划过，无依无靠之时你第一个想到了他，没有了亲人，似乎除了他也没有谁可以帮你应急了

只是，现在的你还能走出这里吗？

想到这，积压已久的怨恨浓云压顶，憋在心口的仇火越烧越高

你跛着脚，径直走向酒店门，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你想都没想直接开门上车

“恒泽律师事务所”

就在安维看到你的那一刻，你卸掉了所有的装备盔甲，放声大哭

他满眼的惊讶转即心疼的不知所措，慌乱替你付了车费，拉着你钻进隔壁的餐厅

满满的瓷杯咖啡一饮而尽，狼吞虎咽攥着叉子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眼前的你完全让人认不出，一向举止得体，一颦一笑都是母亲从小栽培的初春樱花，优雅自芳华，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打落樱花的藤条抽的是有多高多狠

无论安维怎么问，你都只字不提。考虑你的情绪安维不在追问

在你的要求下，安维开车送你回家

就在快走到单元门的时候，你心跳瞬间加速，身体藏不住的开始抖动，强烈的呕吐感席卷全身，你突然蹲下把刚才塞进去的食物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安维吓得不轻，他摇晃你的肩膀

“赵一燃，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里无人，纹丝未动地封印着昨晚的狼藉，安维搜索枯肠也无法还原出事发现场，各种声音图像和气味聚集在一起，你又开始不适，漆黑的门框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感觉下一秒就会闯入来自地狱黑压压的恶鬼

胡乱装了衣服，从卧室抽屉拿了之前换下的旧手机准备离开

安维强压着恼火拿出手机，被你一把夺了下来

“求你了，别报警”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急？我可以不报警，但你现在必须告诉我！昨晚！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极近嘶吼

“我爸欠了赌债，昨晚催债的人来了，我爸被带走了”

“你呢！！？有受伤吗？他们对你怎么样了？”

“没有！”斩钉截铁，全程最恶劣的部分不容考虑，直接滤掉！

“你报警也没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

安维无奈帮你扣上安全带

“去金五酒店”

你望着窗外冷冰冰的发号施令

“一燃，这些日子你住我家，我睡办公室，我每天也很忙，基本不回家睡觉，你的事情我来帮你处理，我是律师”

还是那双清眸，一成不变的送你礼物时那双真诚动容的清眸

彼此都在车里沉默了

车子在金五酒店正门停下，你从后备箱拿了袋子，车窗摇下，安维在等待你回应

“谢谢”

车门被重重关上，转身间门童已经为你拉开了那扇重金打造的酒店大门，目前除了这里，你哪里也不会去，不，是哪里也不能去

按下电梯上行按钮，门刚要关上

两只强有劲的大手各自一边扯住了电梯门，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让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门再次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双手插兜站在你的正对面

是他

电梯门缓缓关上，门外人鞠躬的身影逐渐化成一条缝隙，直至两扇门合并成一面镜像，他抬手按下88楼

周姐那句警告铿然响起，他去那里做什么？那是他的地盘吗？

你两只手不安地叠在一起，也不敢抬头，可当好奇心一旦被激发，就如同沸腾的茶，无法抑制地冒出泡沫，驱使你去探索

你偷偷看看他，身材线条分明，俊朗的脸雕塑般棱角分明，沉稳干练，一副上流精英的模样。和初见一样，面无表情，强烈的疏离感让人难以接近

电梯停在了82楼，清脆的金属声

门开了

“刘总再见”

像是不受控制，你居然莫名其妙开口对他说了这句话

回到房间，你甩掉鞋子仰面躺在床上，男人方才的轮廓深入脑髓，你翻来覆去想转移注意力，怎么都不成功，从他踏进你家门那一刻，他的眼神他的背影他刚才在电梯里镜像反射的那张脸，都让你心神不宁

你一定是病了，醒醒吧破碎的人，别去作死

8201成了你的临时居所，每天九点很规律的去86楼打卡工作，经常要开会加班，下班了也是疲惫不堪的只想睡觉，金五酒店无形之中像是一个巨大的魔方大厦，你在画地为牢的生活中逐渐习惯妥协

安维经常会来找你，你都推辞不去见他，你怕每次见面他的疑惑都会在不经意间被提起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说，而是难以启齿，只能任由它坠到心底慢慢腐烂，化成无法言喻的苦涩

好在你脸皮够厚，擅长不懂就问，周姐也算是一手带着你，很多棘手的问题都一点点解决，只是那个人，自电梯那句再见后，你再也没有碰见

姨妈突袭的日子提醒了的你，浑浑噩噩被软禁在金五快半个月了

轻手关上包厢的门，笑靥如花的脸即刻痛苦面具，额头细密的汗煞白的脸身体倍感不支，你捂着肚子无力地走近卫生间，坐在隔间里缓解着疼痛

“新来的那个laura你知道什么背景吗？”

“ laura？哪个laura？”

“妈耶，金五A1头条你没听说吗？有天夜里两点多，刘总带回来那个”

“现在跟周姐那个？”

“就是她！大家都特疑惑她和刘总到底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她那天像是刚从缅北救回来一样，浑身上下啧啧啧，连鞋都没穿，但该说不说，她是真的美”

“赶紧闭嘴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卫生间死水般静了

毫无波澜，从小到大，那枚别人茶余饭后小甜点的标签，在你身上一贴就是二十年

你好像演员，在别人口中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角色，让人捉摸不透又无法忘怀。万变不离其中的是

你的美是原罪

手机一震屏幕闪烁，是周姐

“紧急召开董事会，马上过来布置会场”

席卡被全部塞在你的怀里，会场里每个 人都绷着弦丝毫不敢怠慢，手脚利落做好自己的那一份

你低头拿起桌牌刚准备放上，倏地眼前一亮，金五集团总裁办主任刘锋

会议桌右手边第一的位子，是他，直觉告诉你这一定是他

这把钥匙终于打开了困扰在心门的疑惑，这是你日思夜想急需想要的答案啊

银色的桌牌井然有序的摆在长桌两边，每个名字都拥有其特定的位置和秩序，不容出错

唯独正中央那块，纯金打造泛着锐力的光，你不用反复确认它的位置与否

因为它只属于那，权利之位上铮铮刻着几个大字，金五集团董事长黎志田

你从父亲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金江首富，还有酒桌下藏着的那句暗话

整个金江是金五的，整个金五是黎志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