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前 第1章 礼物

车门应声关上，你透过灰黑的车窗玻璃冲车内挥挥手，车内的人看没看到已经不重要了

你裹了裹贴服在皮肤上的酒红色风衣，四月入初的雨夜透着清骨寒凉，指细的跟鞋在回家路上踩出脆生生的回响

你不禁把手伸进背包里开始翻找，指尖划过囊中凌乱的口红车钥匙胶囊药盒，丝滑的质感猛然钻入手心

手指一攥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方形盒子，大脑并没有发出前行停止的指令，脚却凝滞在了原地

方才在86楼可以俯视整个金江的餐桌旁，最后一道甜品刚被安顿在你的面前

安维从公文包中拿出这个丝绒长盒，幽蓝色的细密短绒被衬射在雅金的餐具之上，它在宣告，盒子里面的物件美且奢贵。清眸中尽是真诚和恋慕

“一燃，你先听我说，成年人的世界说爱不如面包实在，我懂你现在拒绝我，但这个礼物请你收下，今晚不谈爱只想祝你生日快乐”

秒针骤停，你和他都顿在了乌木桌前，四眸相对竟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梨海琳的冰淇淋开始消融出一个个缺口，礼物缠绕着爱重重敲打着心房也没能击起你半点回应，转瞬你放空望向窗外，嗯，脚下是金箔揉碎散落的夜金江

是的，礼物收了，车走了，你驻在原地，想了许久盒子终究还是打开了

安维洞若观火的讨好在你看到这条手链时拉伸到了极致，无论从材质还是品位，他的声音都附灼在手链上温雅地告诉你，一燃它配得上你，它和你一样，都是我披沙拣金找到的，同样，我也配得上你

手腕间一阵冰凉触感，安维的情绪所在一并被拴在了你左手桡骨处

穿过绿化带，前面就是家，迟疑间你放缓了脚步，不远处三辆未泊放在车位上的黑色轿车停在你家楼下

旁边隐闪出几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身影，这个时辰还是雨后，不祥的预感就像一把无声的利刃，虽然没有明确的威胁，但已经让人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男人们听到了即远而近的高跟鞋声，半倚在机箱盖夹着烟眯起眼睛望向你，你在被注视中惴惴不安，低下头夹紧背包却不敢言传出半声，生怕目光相对即刻就被拖进深渊

一楼，二楼，三楼，电梯红色数字规律跳动，直到数字9旁边的箭头顺势向下，到家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嘈杂震耳，混乱一片，楼梯间弥漫着高分贝的嘶吼声，无数个重锤在拼了命砸击着你的耳膜，你在混沌之中清晰地挑拣出了最熟悉的声音

父亲的头被踩在大厅的地上满脸血痕，看到你后更加惶恐地瞪大了眼睛，被殴打的身体卷成弓形，瘫在地上苟延残喘。凝固的血可以看出这一切并不是刚刚发生

刚才楼下不良的预兆应验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穿透你的中枢神经，一股股寒流直侵心脏，呼吸急促你下意识掏出手机

0还没有按下，手机被从身后抽走，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一只大手死命地扯住头发，瞬间整个身体后仰失去重心狠狠摔倒在地

你顾不上钻心的痛感抬起头，眼神对视你看到恶鬼般的一张脸

“报警吗？”

求生欲被本能的激发出来，你拼命摇摇头，浑身颤抖的看到四个男人伫立在面前，咬死是迟早的事，但围着这只孱弱的猎物肆意玩弄才是快感的来源

其中一人蹲下来捏住你的下巴，粗犷的青筋暴起，坚硬的指甲嵌进肉里

“啧，好看，老赵你女儿模样随谁了？”

“东哥你打死我都行，你别碰她，我就这一个女儿，这事跟她没关系，我求求你放了她，钱我一定想办法”

父亲跪地磕头的样子这辈子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吧，你转过头不去看他，悲悯中带着他人无法共情的恨卡在你喉咙间隐隐作痛

“你他妈拿什么还？就这房子还有你那个赔钱的破酒楼，还利息都他妈的费劲”

“卖肾吧”

“他那肾喂狗狗他妈的都不吃”

哄笑唾骂中父亲低头跪在原地，他的软弱早已经成为他的标签，让你失望至极

“擦，等会，这不有个值钱物么”

还是那个男人，钳着你下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手掌那股混着血腥和汗臭的人渣味让你作呕，他掰过你的脸，腥臭的糙手在你白润的脸上摸索

“你去卖啊，我带你去卖高价，没准半年就能给你那个死爹还上，到时候他还得这么跪着谢我”

屈辱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刺入你的胸口，更是割破了你原本就不幸福的生活

上一秒的你还坐在金江最奢华的餐厅被祝福被爱，下一秒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尊严可言

没有停下的那只恶手还在摸，你的脸你的脖子你的锁骨，马上抵达胸口的那一刻，痛，耻辱，生下来骨子里带的倔和不服终于在临界点岩浆般爆发

你突然抓住男人的头发找准耳朵疾速就是一口，咬紧牙关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泻而出，血的味道在嘴里迅速晕开，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喊，任凭旁边的人渣怎么拳脚相加你都死咬不放

直到有人捏住你的鼻子，你终于在临近窒息前松了口。“啪”这一记耳光夹杂着男人的狂怒让你仰翻在地，左脸瞬间麻木，耳鸣声四起，而这一切只是刚开始

“你个**，都他妈过来弄死她”

你被从地上拖起，头狠命被按在餐桌上，酒红色的风衣被扒去，你表情变得异常扭曲，肾上腺素急剧刺激着你拼命扭动挣脱，完全陷入了疯狂，你如同邪灵附体般开始吼叫

“放开我！！去死吧狗杂碎！”

受够了女人癫狂刺耳的嘶吼声，男人暴躁的摆摆手“拿来”

一片薄薄的，明晃晃的剃须刀片。

你被一群困兽捏开嘴，那枚闪着寒光的刀片强塞进你的舌头上，接着是一大块黑色胶带牢牢地封死在嘴唇，没有退路

撕断黑色绸缎的吊带，蕾丝文胸背扣也被野蛮扯开，小腿处裙摆毫无保留向上掀开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你的父亲，他依旧跪在那，黑色胶带之下他喘着粗气支吾着，他一定是在说放开她吧求求你们了，呵呵，就是现在，他连站起来去拿刀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的希望和力量都已经从你的身体中抽离，最后双手无力下垂，空壳一个

为什么每一次美好之后总有绝望跟进，命该如此吗

你一点点没了力气，终于折腾不动了，趴在那安静如死尸，这是你今晚到此为止流的第一滴眼泪

nk被拽下的那一刻，突然所有人都停了手，缎面光滑的裙摆刹时垂下来盖住了你的蒙羞处，你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恍惚间泪眼婆娑看到这几个人渣都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凝固，你虚弱的爬起来回头

门口黑压一片，又是一群你从没见过的人

眼神正中的这个男人，四十岁上下，黑色发宇间尽显银色的发丝，一身黑色西装，脸上冰冷没有一丝表情，但他的气场足以震慑周围的一切，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这种力量你只有在寺院中感受过，他的出现，让整个地方都气温骤降

他看着你，深邃锐利，能洞穿一切，让你不敢与他对视

“锋哥，啊不，刘总，我。。。。”

那个叫东哥的男人脸色苍白，不知所云，慌乱中提起裤子收紧腰带，其他人也只着急低头整理裤子不敢出声

男人径直走向你，像是黑夜中的北极光，冷漠中带着强大的杀伤力。你不敢想这又是哪一轮的新灾难迫降于你

你紧紧抓住断掉的裙子，低着头，用尽最后的力气遮挡着身体

嘴上的胶布被利落的撕下来，你吐出嘴里的刀片，血水混合着唾液顺着嘴一涌而出，男人看见刀片的那一刻眉宇微微紧蹙了一下

他朝身后勾勾手，后面的人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他，他把衣服顺手扔在你身上，转身走向那几个恶浊的杂种

一片死寂，没人敢弄出一点声响

“玩过了，谭东”

男人微笑看着带头的人，有时候微笑并不代表友好，上扬的嘴角下面藏着一把嗜血的弯刀

“哎呦，刘总我是来要钱的，老赵他欠我的钱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你也知道要不回来我没法跟老板交代啊，所以下手没收住”

谭东搓着左手，那副阴险狡诈的嘴脸一览无余

“那个呢”

男人仰仰下巴望向我

“这个。。。这撒泼的贱货要报警，你看我的耳朵都差点让这疯批咬下来”

谭东愤恨的指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耳

男人没有说话，回头看到了今晚的主角，我那懦弱无为的父亲

男人一点点走近父亲，每走一步，皮鞋底触到地砖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感

男人蹲在父亲面前扯掉他嘴上的胶条，父亲大气残喘的刚要说话，被男人一句话怼了回去

“照片呢”

“什么照片，我不知道什么照片”

父亲愣在那，男人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尖锐如利箭

他冲身后那群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黑压压的人蜂拥过去伸手麻利地抓住父亲的右手，看不清是谁抓起餐桌上的一把钢叉直接插进手背，父亲惨叫如雷

你蜷缩在墙边，抱紧自己的双腿把头埋进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别听也别看一燃，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血滴的到处都是，你开始眩晕恶心

“想起来了吗”

男人独自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掌控一切的致命感咄咄逼人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父亲忍着剧痛颤巍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拼命翻找着那张命脉般的照片

“是这张吗？”

血水划过手机屏幕

“我现在就删，现在就删”

父亲颤抖着右手想要按键，手机被身后的人一把夺走

“备份了么”

“没没没，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男人站起身整理下西装褶皱

“有备份就不是今天这么个玩儿法了”

声音轻描淡写

好了，他的事处理完了，本以为他会带着人走掉，而后却是转身看向你

你咽了咽干涸的嗓子，手脚冰凉环着双膝，你不确定他到底又会对你使出什么非人的手段，恐惧间你猛然抬起头，他如一尊巨大的古典雕塑立在你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似罗刹

你看着他，不可否认，污血也没能遮住你的美貌，那张脸不同于之前所有见过的，你像一头幼鹿，清纯白皙，眼含泪光，楚楚可人，却又像一只猎豹，生来就带着极强的攻击力和保护自己的本性，生人勿近

“给你个选择，留下，站起来跟我走”

话在说出来的那一刻，你义不容辞地撑起被施虐过的身体强站起来，腿脚一阵发麻，你忍着所有的疼痛，瘸着腿紧紧跟在男人身后，好像野猫认了主人，生怕迟疑半步就再次被主人抛弃

你回头看了看窝囊的父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任凭自己的女儿被带走，没什么可留恋的，自从母亲走掉之后，这个家就再也不是家

“一个月时间，带钱赎人”

男人冲父亲发出最后的指令。明白了，父亲背负的，何止谭东这一个债主

他究竟赌输了多少债啊？这辈子是不是都还不清了？但有一点你很明确，日子永远不会在安稳中度过了

你光着脚瘸着腿死命抓紧外套，嘴里血腥味还在蔓延，你看着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背影，挺拔有力，好像骑士打了胜仗带兵回城，而你，只是区区一个俘虏一个祭品罢了

上了车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是笑着死还是跪着活，如今随他妈的便吧，能确定的是，目前你还能活着就够了

今晚是上弦月，嗯，和你的手链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