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血紫藤 第17章 春冷芳香终斋满

那老婢与侯氏走在前方，梨欣则扶着我，并趁机低声提醒我：「西院是老夫人的院子。晚膳时份，二房、三房的夫人和小姐也会来的。」

我微微点头，感激地轻拍她的手。但我忽然想到，若然祁家姑娘每晚都会去西院，岂不是人人都知我不是祁若岚？我忧心地问梨欣：「是每晚都去吗？那从前……」

梨欣似乎看出我的疑虑，赶紧解释：「先夫人与小姐都吃素，偏偏老夫人无肉不欢，所以从前都是先夫人先去西院侍候，之后才回主院和小姐用膳，而小姐也甚少与二房和三房来往。」

可是除了吃饭以外，节日和宴会应该也会碰到吧。难道祁若岚连这些都不曾参与吗？但梨欣应该不会骗我，毕竟此事若有纰漏，她自己亦会受牵连。

我带着满脑子疑问抵达西院正房。我们从后房门进入，这时房内已有一群女眷。侯氏进门后，就笑靥如花地向老夫人问安，我亦跟着请安。我对戎国礼仪还不太熟悉，行礼远不如侯氏标准。但老夫人似乎不介意，还热切地对我招手，叫我走近。

我徐徐走到主位前，老夫人拉着我手说：「好孙女，回来就好。」然后又对众人说：「若岚从前随她母亲吃素，都不过来吃饭，所以你们少见她。不过她现在开荤了，身子好多了，在河南住了几年，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其他太太和姑娘的眼神都黏在我身上似的，让我如坐针毡。

众人落座后，我发现除了老夫人，座上的女眷都跟我顶着相同的发型。我先前以为是梨欣懒怠，才每天给我梳同样的髻，现在看来大有文章。言谈间，我才得知坐着的都是姑娘，侯氏及另外两房太太却未坐下，反而站在桌旁布菜。我虽觉奇怪，但也不敢盯着，生怕让人觉得我可疑。

古人常云食不言，寝不语。故在餐间，众人均相互对视，却无人开口，室内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我一眼望去，见桌上的菜式都不太熟悉，全属北方菜系。但祁家的吃食似乎不错，端上的菜都香气浓郁，只是这氛围让我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才熬过这顿晚膳。我一想到以后都要来，就实在恼人。

食毕，老夫人就让那些太太和侍婢退下，放她们去用晚膳了。而座上的姑娘则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与老夫人聊着京中时兴的缎子式样。我初来乍到，全然插不上话，但我不敢直接离去，只好默坐在椅上，盼她们赶快厌倦这些闲聊。

忽尔，老夫人开腔问我：「若岚，回来后可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娘安排得还妥当么？」

我没想到会被点名关心，一时被惊着，但还是恭敬地回：「都好。母亲很是稳妥。」

老夫人啧一声后反驳：「还说呢？京里不比河南，冬日最是寒冷。现时尚有寒意，怎么不穿件皮袄或加个围脖？」

我确实有点冷。侯氏是有给我裁衣服，但制的也是轻薄的夏装，而祁若岚的衣物我大多都穿不下。我现在穿的都是河南尹家给的，但南边不比京城冷，所以我的冬装着实不够。

老夫人有她的道理，但我刚才已惹侯氏不快，就不愿再抹黑她，故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尴尬赔笑。怎知老夫人不依不饶地继续说：「我这里有件狐毛皮袄，你快穿上，可别冷坏了，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吧。」侍女随即捧上了她所说的皮袄。我有些错愕，古代的狐皮可不便宜。

我正想推辞之际，她就咧嘴一笑，挥手让其他姑娘散了，那几位姑娘临走时还不忙多瞟我几眼。

她们出房后，老夫人的笑容已消失不见。我不安地盯着那件皮袄，就是不敢穿上。老夫人的眼神变得凌厉，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