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 第5章 胃病

大约九点四十分，苏暮年回到家，却发现苏弥夜还没回来。他在玄关处换鞋时注意到原本出门时被放在鞋架上的属于苏弥夜的那双拖鞋被挪到了地毯上。这说明苏弥夜是回来过的。

苏暮年不禁疑惑起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说，还没有什么朋友……苏弥夜这小子怎么会夜不归家呢？

随着苏暮年想得深入，他心里越发担心。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脑海被苏弥夜完全霸占后，苏暮年莫名心虚起来，轻轻拍了拍头强行停止思维发散，打消了主动联系苏弥夜的想法并打算玩玩乘凰冷静冷静。

踏进房间在电脑前甫一坐下，苏暮年的手机便响起了来电铃声。

被突然打断令苏暮年有些不爽。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随即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屏幕。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苏暮年思考了一两秒，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请问你是？”

“您好，请问是苏弥夜同学的监护人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普通话标准的柔美女声，苏暮年听在耳朵里总感觉似曾相识。

听到“苏弥夜的监护人”这个词，苏暮年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苏弥夜同学突发急性胃炎，情况有些不太好，正在接受治疗。您有空来一趟医院签个字吗？”

“好的，没问题。麻烦告知详细地址。”苏暮年瞬间没了打游戏的念头，起身立刻揣了车钥匙，拿起衣帽架上随手挂了两天的铅灰风衣往身上一披，直奔车库。

“嗯嗯。云川大学附属医院，中心楼三楼消化科3312号房间。”

苏暮年打着方向盘，挡风玻璃将他与华灯璀璨的世界隔将开来。十字路口前方路段又堵车了，烦躁就像一个被猫儿越搅越乱的毛线团，紧紧缠绕在他心头，绞得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他就说苏弥夜这人难养。也就你一个没留神，没去注意的时间空白，苏弥夜就要出事。

眼看着路况严峻，苏弥夜只好泄气地放开方向盘，拿起手机给苏弥夜打电话确认情况。

电话没嘟嘟两声，苏弥夜很快就接通了。他本来正坐在病床上打点滴，低血糖带来的昏厥感尚萦绕在他的大脑。

“喂？哥，怎么了？”

“喂，你怎么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苏暮年怒从心中起。好小子，把自己霍霍进医院了，还好意思用这么平淡的口气问他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苏暮年因生气而粗急上去的吸气声很快被他比苏弥夜更平淡的语气掩饰过去。

苏弥夜垂眸注视着自己正插着针管的，青紫血管蜿蜒，过于苍白的手背，放小了音量道：“我在学校上晚自习。有什么事吗哥？”

苏暮年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起，语气却平和如初：“真的在上晚自习？你给我证明一下？”

苏暮年都快被自己最后加上的那句话气笑了。苏弥夜给他证明，怎么证明？联合学校同学造假？

苏弥夜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劲。往常苏暮年从来懒得管他的事，电话都舍不得主动打一个。这还是两人重逢后苏暮年主动跟他打的第一通电话。

他有些不安地舔了舔下嘴唇，本本分分地说：“嗯，哥你稍等啊。”

随后，苏弥夜立刻打开绿云聊天软件，给玩乘凰认识的云川朋友发消息：皓原，在吗？拍张自习室照片给我，别把你的特征露出来了。

在云川自习室刷网课的唐皓原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压在手肘的手机冷不丁震动起来，把他震得一个激灵，醒了。

看到苏弥夜的消息，他心领神会，飞快地拍好照片给苏弥夜发去。

苏弥夜快速扫了一眼照片，毫不犹豫地发送给苏暮年。

“哥，看见了吧？我刚刚吵到周围的同学，好几个都扭头来看我了。不说了，挂了啊。有事绿云聊。”苏弥夜说完，做贼心虚地主动挂了电话。

苏暮年还没来得及骂，就被挂了电话。脸色沉沉地点开苏弥夜发来的消息，愣住了。

抽屉下面露了点书包头，跟苏弥夜的黑色框威双肩包很像，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暂停着《医学原理》的网课。

难不成真是诈骗电话？

苏暮年打量着手机屏幕狐疑了一瞬，鹰隼般敏锐的眼神攫住一处异常。

他两指缩放照片，在电脑屏幕上黑色的反光处看到了半张熟悉的陌生人的脸——这不是前段时间在先锋广场遇到的他的粉丝吗！

叫，叫唐什么来着……苏暮年挠了挠头。

路口拥堵终于通了，苏暮年一脚踩下油门，将车速控制在最大限速，绝尘而去。

华灯璀璨的城市夜色里，一抹反着锃亮白光的漆黑魅影正迅速赶往云川大学附属医院。

苏暮年找到3312号房时，苏弥夜正对着窗户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略长的刘海乖顺地垂下，遮住他的眉眼，像一只恹恹的小羊。

从苏暮年站在窗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他半截瓷白的下巴。

苏暮年站了一刻钟，看了一刻钟。苏弥夜仍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要抬头的意思，时不时闪动一下的手机摆在他打着点滴的右手边上，他完全没有要看一下的意思。

“咚咚咚。”

苏暮年等得不耐烦了，屈起两指敲了敲干净得没有指纹和灰尘的窗玻璃，冷然凝视着苏弥夜的头等待他抬头的反应。

在苏暮年的意料之中，苏弥夜抬起头来。

见到苏暮年面无表情略有些凶煞地站在窗外，他本就苍白的脸白得变本加厉，瞳孔猛地一震，慌乱地起身，时不时盯一眼苏暮年的动静。

苏暮年看到他起身时右手一晃，牵动着针管连接的透明输液管也跟着一起晃，生怕这小子一时乱了阵脚朝他跑过来解释，把针头直接扯掉。

于是苏暮年推开门快步走进去，按着苏弥夜的左边肩膀把站起来的他又按回病床。

“在学校？上晚自习？嗯？”

苏弥夜死命低着头，盯着灰蒙蒙的湛蓝地板，屁也不敢放。

“苏弥夜，十一年不见，胆儿一如既往不小。还敢伙同同学来唬我了是吧？”

苏弥夜依旧不敢搭腔，低头装鸵鸟。

“说，为什么进医院了不告诉我？”苏暮年冷嘲热讽的语气倏尔一转，猛地提高音量，像当年在部队训他的教官的语气一样质问苏弥夜。

苏弥夜依旧没回话，不算宽敞的单人病房陷入一样的岑寂。

晚风掀起病房外侧的白色窗帘，微凉的风拂进病房里。

苏暮年搭在苏弥夜肩膀上的手还未收回去，他整个人处于一个微微躬身抬头的姿势。他想看清苏弥夜被挡在碎发下的脸，奈何苏弥夜就是很固执地压着头，不让他看。

半天得不到一句回应，苏暮年看着哑炮就来火。他按在苏弥夜肩膀上的手五指微微收紧，正欲发作，掌心熨帖的地方却传来阵阵轻微的颤抖。

苏暮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出其不意刺了一下，把他积攒的即将爆发的脾气全刺泄气了。他视线下移，看到苏弥夜黑色的运动裤上多出几滴晕渍的水痕。

苏暮年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般收回手，垂在腿侧紧握成拳。

“你哭什么？”他的话问得生硬，但语气软和下来。

苏弥夜知道，他消气了。

苏暮年：好小子，十一年不见，还敢骗你哥了！

苏弥夜：嘤嘤嘤

苏暮年：妈的你哭什么？好好好行行行，你开心就好，骗就骗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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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胃病